就在椅子砸下来的瞬间,周东南揽住姜时宜的腰向后一转,把她牢牢护在宽阔胸膛下。

    厚重的高脚凳重重砸在他的后背上,凳子腿都断了,但是他哼都没哼一声,只是低头看着姜时宜,手仍旧护在她后脑上。

    一道血慢慢从他前额往下流。

    “周东南……”姜时宜看着他,眸子闪烁,不停在那道血痕和他的眼睛之间打转。

    光头男人用了十足力气,手都被震得发抖,他打姜时宜,是怕她真的把酒瓶招呼在他头上,没想到周东南挡了。

    他把凳子腿拿在手里,转身扯起地上的女人,拖拽着就要往外走。

    女人哭着挣扎:“放开我,我跟你已经离婚了……”

    姜时宜手忙脚乱的想要去找止血的纸巾,却被周东南误会又要去帮那个女人。

    “站着别动。”他把姜时宜揽拖到沙发边,脱下外套蹭了蹭额头的血,然后随手扔在一边的沙发背上。

    大步走到光头男人身后,拉住他就是一拳下去,光头被打的踉跄了几步,下意识松开了女人的手。

    光头男人被打得眼冒金星,淬了一口血,然后举起手上的凳子腿,朝着周东南挥过来。

    “老子废了你!”

    周东南抬臂挡住,没给他反应的时间,又是一拳打过去。

    如果刚才不是他反应快,凳子落在姜时宜身上……

    那么重的力道,她会怎么样?

    会不会造成什么不可逆的伤害,像是陈平一样,永远都站不起来……

    他根本不敢去想。

    周东南咬紧了后槽牙,抓住男人的衣领,一拳接着一拳。

    他像是蛰伏丛林里的猛兽,手臂肌肉绷得像是钢筋一样硬,浑身散发着腾腾杀气,一心要把猎物置于死地。

    “救命!我错了,别打了!”光头在求饶。

    趁着这时候,那个瑟缩的女人也趁机跑了出去。

    姜时宜看周东南一直没有停下的意思,她有些急了,强撑着过去拦他。

    “周东南,够了!”

    周东南还是没停,他额头上的血又在往下流。

    姜时宜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后背上。

    “够了!周东南,我们不是要让他死!得到教训就够了!”

    也许是她抱他影响了他发力,也许是她的话起了作用,周东南的动作骤然停下来。

    光头男人已经被打的满脸血,在他松手的一瞬间,只顾着往旁边躲。

    周东南似乎还不解气,抬手重重打在他脸侧的墙上。

    “记住,以后不要再骚扰她。”

    他声音低沉,话说的也很平静,但是就是让人听起来觉得冰凉刺骨,不寒而栗。

    男人仓皇点头,连滚带爬的往外跑。

    包厢里重新归于寂静。

    两人都沉默着没说话,几秒钟后,姜时宜率先松开环住他腰的手,向后挪动半步。

    “你受伤了,出去处理下吧。”

    她的嗓子干涩难忍,像是干裂的河床。

    周东南手指指骨上都是血痕,额头上的血也在不停的向下流,但他却没动,只是一直垂眸盯着姜时宜。

    “你没事吧?”

    姜时宜还没来得及回答不上,陈戈突然冲了进来,她看到满地狼藉,残留的酒意瞬间就散了。

    “时宜,你没事吧?”她过来拉住姜时宜的手。

    姜时宜摇头:“我没事。”

    陈戈松了一口气,又转头看周东南。

    周东南已经走到沙发边,拿起外套又胡乱擦了擦额头上流下来的血。

    “你受伤了,去医院吧。”姜时宜隐隐有些紧张,他额头的血像是止不住一样,不时向外渗。

    她话音刚落,老樊突然急匆匆推门进来,他叉腰站在门口,气喘吁吁的。

    “艹,今天真是点背,楼下又有一群人闹事,没完没了,都他妈报警了。”

    他说完话,才定睛看着现场的状况:“怎么、怎么回事,这是咋了?周东南,你受伤了?”

    周东南又用外套擦了擦手上的血,表情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目光却难藏锋利。

    “我没事。”

    ……

    姜时宜原本是想带周东南去医院的,那个凳子四分五裂的,她怕他还有其他伤。

    但是周东南拒绝了。

    还是轻飘飘的三个字:“我没事。”

    态度比今天离开远丰集团的时候还要冷漠。

    她不知道他会为什么前脚能不顾一切帮她挡凳子,后脚就又突然变得这么冷漠。

    “你是为了我受伤的,带你去医院是应该的。”

    她强忍住心底不断上涌的压抑情绪。

    “我是保镖,保护你也是应该的,你不用有压力。”

    周东南扫她一眼,眼底没有任何情绪。

    陈戈拉住姜时宜,劝她。

    “时宜,有老樊呢,你明天还得去马场,一会警察就来了,你别忘了你现在的处境。”

    陈戈说的对。

    警察来了之后,可能会牵扯调查刚才光头的事。

    她不想陆远丰知道今天在那个酒吧包厢里发生的事。

    于是她只能接受陈戈的提议,叫个代驾,坐陈戈的车走。

    老樊帮她们叫了代驾,又亲自把她们送到酒吧外。

    回到包厢里,发现周东南正站在窗户边,静静盯着车开远的方向。

    “已经走了,别看了。”老樊说。

    周东南从窗外收回目光,转身走到沙发上坐下。

    “我先帮你简单处理一下伤口,一会等警察走了,我再送你去医院。”

    老樊一边说,一边去医药箱拿出棉签和碘伏。

    周东南没应声。

    老樊拿了棉签帮他处理伤口,不动声色观察他的表情,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一直欲言又止的。

    周东南冷笑一声,舌头刮过齿间:“他来找过你了?”

    老樊手上动作一顿,没吭声。

    他不说话,周东南也没再说话,只是目光涣散的盯着某处,手里无意识把玩一只打火机。

    “老樊,今天包厢里的损失你统计一下,我有钱了赔你。”

    老樊重重叹了一口气。

    他跟周东南是在台湾认识的,那时候周东南还是赛车圈子里的天才领军人。

    他亲眼见证周东南在巅峰时激流勇退,隐于众人。

    所以,他很清楚,周东南绝对不是因为几句口舌之争就会冲动的人,他今天下这么重的手,一定是那个光头真的惹到他了。

    可是,冲动的后果总是很沉重的。

    “周东南,你干嘛那么犟呢,回去有什么不好?想赛车就赛车,想玩就玩,陈平的钱也不再是什么难题!你又何必没苦硬吃呢?!”

    老樊说着,把手里的棉签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拍。

    周东南唇角压低,掏出一根烟松松咬在嘴里。

    打火机“刺啦”一声,火苗吞噬烟头,瞬间发出猩红的光。

    他吸了一口烟,两颊微微内陷。

    青灰色的烟雾徐徐升起,遮住他晦暗不明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