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重霖那人最是贪婪,不可能不从中牟利。
贪污,是必然的。
她让余六做的,就是收集证据。
奚峤挑眉,“这样快?也好,年前处理了余家,正好能过个舒心年。六叔把东西送来了吗?”
安露点头:“是六爷亲自送来的,奴婢放在了您的书桌上。另外六爷还跟奴婢说了个事,余二姑娘被内务府记名了。”
奚峤眉头一皱:“嗯?”
余家不是那种会拿女儿进宫搏前程的人家。
但随即她就明白了,是因为前段时间包衣家族贪污偷盗一事闹的。
事发后,不但皇帝彻查了内务府、私库等地,就连宗室和上三旗也跟着把自家清查了一遍。
这一查可不就查出问题了吗?
直到现在菜市场都还有鲜血长流呢。
死了那么多人,自然是处处都缺人的,往常能用银子免选的,如今自然都得统统记名参选。
余家次女单名一个雅字,今年刚好十三,长相说不上多漂亮,却也是小家碧玉,是不会被刷下来的。
“六爷问,能否请您将二姑娘安排去个安全事少、能好好等到二十五岁出宫的地方。”
安全、事少,能到二十五就归家的地方。还不如直接就说穆郡王府算了。
奚峤没忍住笑了,安露也笑了起来。
“福晋,奴婢瞧着,六爷是怕您不乐意呢。”
奚峤明白余六的顾虑,余隹如今是她名义上的弟弟,若是余隹的亲姐来她身边当宫女,到底看着不像话。
她看着安露:“你不是正愁没人用?余家行商,对家里的女儿也疼爱有加。余雅定然也学过算账。”
“让小林子去内务府那边好好打点一番,等余雅过了小选,就以伺候茉雅琦的名义送来咱们府上。”
虽然同样是进穆郡王府,但是在茉雅琦这个公主名下当差,和在她这个福晋名下做事还是不同的。
至少,不会让这对姐弟在郡王府里只能做主仆。
但是在茉雅琦身边不同。
和硕公主的管事是有品阶的,余隹一介白身,叫声姐姐没有任何人能指摘。
“人进了府里你亲自领了过去交给孙嬷嬷,请孙嬷嬷得空替我好好教导一番,等她十七八岁了,我定是要为她选个周正上进的好夫婿的。”
联姻,拉拢人最便捷的方式之一。
她选的人,未必能给余雅爱情,但一定能给她权势、富贵、体面、敬重、还有孩子。
安露不觉得惊讶,她们福晋待小公子好,自然爱屋及乌对小公子的亲人也和善。
而值得庆幸的是,小公子的家人也都是识大体懂规矩的,值得福晋的这份善意。
“是,余六爷一家知道这消息怕是要高兴的跳起来。那奴婢先下去把事情安排好了再来伺候您。”
说话的功夫,主仆两个早已进了小书房。
奚峤正在看余六送来的证据,头也不抬的道:“去吧,路上慢着些,若是出了汗先回去换身衣裳再来。”
迅速阅览完这些证据,奚峤的眼中露出残忍的神色。
她取出一张请帖,提笔写下邀马氏得闲时过府一叙的帖子,派人送去了余府。
余重霖这根刺,总算有人能帮她拔出来了!
马氏没有耽搁,收到帖子立即换了一身衣裳就来了。
奚峤在前院的会厅里见的她,马氏到的时候,安露小林子都守在门口,并且将马氏带来的人拦下了。
“夫人,福晋有要事与您相商,还请您见谅。”
马氏脸上的喜气略一凝滞,要事?
她狐疑的看了安露一眼,随意吩咐了自己的丫鬟一句在外面等她,就掀起门帘进了屋内。
室内宽敞暖和,隐隐有暗香涌动,马氏绕过人高的刺绣木屏,就看见了手里捏着几张纸、坐在主位上的奚峤。
“臣妇请福晋安。”
奚峤抬头看她:“夫人莫要多礼,快来坐。”
她脸上满是和煦的笑容,说话的时候缓缓从座位上站起,一步步朝着马氏逼近。
马氏瞧着第一次对她露出如此真诚笑容的奚峤,心里非但没有感到高兴,反而止不住涌起紧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多谢福晋,不知福晋这个时候邀臣妇见面所为何事?”
奚峤抿唇一笑,将手里的拿着的纸递给了她。
马氏怔愣了一瞬,低头接了过来细看,这一看,她的心脏差点都从嘴里跳出来了。
竟然是老爷贪污的罪证!
“这、这……”
马氏想说这不是真的,可是看着奚峤含笑的眉眼,这话她说不出口。
同时,一个荒谬的念头出现在她心里。
——余鹭想要借机对付余重霖!
马氏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念头惊讶的后退两步,不,不,不,不会的,余鹭可是余家女,余重霖出事了,她和庄妃甚至六阿哥都讨不了好。
她颤抖着双唇问奚峤:“还、还请福晋明言,此举何意?”
总归不是想帮余重霖的意思,否则就不是只让她来,而是该让余重霖和她一起来。
奚峤叹息一声:“夫人是个聪明人。”
“当年我母亲在世时,余重霖宠妾灭妻、重庶轻嫡,为了我和娘娘,我母亲才会去宗室做乳母,以致后来殒命。”
“但是我知道,这并不能全怪夫人。没有夫人,也会有别人。究其根本,不过是余重霖负心薄幸、无情寡义罢了。”
“我在余府备嫁时,夫人对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夫人与我母亲之间的恩怨我这个做女儿的不好做主,不过在我这里,夫人也算是功过相抵吧。”
马氏心里一颤,心里的滋味复杂极了。
当年她年轻时,容貌比余鹭的生母吴氏好,肚子也争气,一胎得男生下了余家长子。
不论是余重霖,还是已经过世的余老太太都对她们母子极为看重,更是将管家权都交到了她手里。
余家那时候远不如现在,好东西就那么一点,她为了让自己和孩子们过得好点,只好克扣吴氏和余鹭的。
“多谢福晋宽宏大度,当年是臣妇被猪油蒙了心,做下了那些不敬主母之事。福晋要打要罚臣妇绝无二话,只求福晋莫要牵连鹏哥儿兄弟。”
马氏这番话很诚恳,但是她也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