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溪觉得自己像是坠入了无边深渊,四周一片黑暗,她赤脚跑了很久。
她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只觉得这里很可怕,一定要逃出去!
许久之后,眼前出现了一线微弱的天光,撕裂这片黑暗。
孟晚溪朝着那线天光追去,眼看着那道光就要消失,她猛地伸手往前一拽。
“抓住了。”
眼前一亮,她睁开了眼睛,却对上霍厌的黑瞳,似乎闪过了一抹不知所措。
那抹情绪快得一闪而逝,很快就恢复成往日的冷寂,如秋日清晨裹着寒霜的雾气,凉薄又飘渺。
孟晚溪下意识脱口而出道:“霍厌,你怎么在这?”
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像是被刀片划破了,火辣辣的疼。
很快她就发现疼痛的不仅仅只是嗓子,还有手腕,膝盖,手肘等关节,皮肤均有强烈的灼烧疼痛感。
“霍……”
她正欲开口,突然觉得自己手心好像抓住了什么。
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在梦里抓到的光线其实是霍厌的手腕,怪不得她刚醒来他会有那样的眼神。
“抱,抱歉。”孟晚溪赶紧收回了手。
她感觉掌心以及身上都有一层油腻的触感,皮肤上仿佛多了一层黏膜。
霍厌看出她心中所想解释道:“护士给你涂抹了冻伤药,防止留下疤痕。”
孟晚溪怎么都没想到最后救她的人不是傅谨修,而是霍厌。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剩下一句:“又麻烦了你一次,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出事了?”
霍厌低垂的眉眼让人看不清楚他心中所想,“你拉黑了我,我担心是昨晚送你回来的事让傅谨修介意,换了号码拨打也无人接听。”
他将一整夜的纠结一笔带过,凝视着孟晚溪的那张虚弱的脸,“你怀着身孕而他又不知真相,我怕你会出事,就采用了翻窗这种不光彩的方式,抱歉。”
她的情绪很低落,被人看到了她那样不堪的一面,那张虚弱的小脸掠过一抹无助:“不怪你,我该谢谢你的,如果不是你,我……”
孟晚溪哽咽着,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外人描述,她是被丈夫囚禁在浴缸里差点死了的事。
太丢脸了。
她还记得当年在片场,她每次下戏后都会找个没人的地方煲电话粥。
将片场大大小小发生的事都跟那个人讲一遍。
有次她讲了半小时,一转身,看到廊下站着的霍厌。
他的身后是万千风雪,而她也早就变成了雪人。
对上他那双沉静的双眼,他问道:“你每天就几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还要浪费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值得吗?”
她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巴掌大的小脸满是笑意,那时候的她提到傅谨修,眼睛是带着星光的。
“臭小子,一看你就没谈过恋爱,他给我提供的情绪价值可不是区区半小时睡眠时间就能弥补的。”
他淡漠问道:“你就那么喜欢他?”
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他是世上对我最好的男人了,我们青梅竹马,相濡以沫,我啊,最喜欢他了!”
过去的孟晚溪扎了一个回旋镖,正中四年后她的眉心。
也许霍厌觉得很可笑吧,对她最好的男人差点让她没了命。
还是以那样极为不体面,扭曲的方式死去。
孟晚溪手指攥着床单,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苦笑:“你想笑就笑吧,是我活该。”
霍厌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取笑之意,他静静立于窗口,和外面飞舞的大雪形成一幅好看的画卷。
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俊美的五官掠过一抹寒意,精致却锋利,一双眼睛冷得像是要杀人。
薄唇紧抿开口:“没什么可笑,世事无常,一棵树从破土而出的种子变成参天大树都会发生诸多变化,更何况是人?人心最是难测。”
说完他拉上窗帘,从一旁早就准备好的食物中端了一盅冰糖雪梨燕窝过来,“你很虚弱,需要静养,喝点雪梨水润润嗓子。”
她伸手去端,手腕一用力,下意识轻呼了出来:“嘶……”
她手腕的伤传来剧烈疼痛。
霍厌皱了皱眉,“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喂你。”
孟晚溪想到昨晚傅谨修那病态又疯狂的样子,她不想来日离婚的时候他反倒给自己泼脏水,便摇了摇头,“不麻烦你了,有护士吗?”
霍厌也没说什么:“有,我去给你叫。”
他起身离开,汽车刹车在楼下依次响起。
私人医院楼下,以库里南为首,接连不断来了十辆车,清一色下来的人穿着黑色西装。
各个身材魁梧,健硕,一看便是厉害的练家子。
整条街,弥漫着肃杀之意。
没等保镖拉开车门,傅谨修便推门而出。
他抬眼看去,正好看到四楼窗边站在的男人。
男人居高临下看着他,立体的轮廓,鲜明的五官,尤其是那双眼睛,如同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神睥睨着众生。
傅谨修很讨厌这种感觉,就好像他努力一辈子,也摸不到霍厌的脚。
霍厌生来就站在了让世人仰望的位置。
自己的妻子还在那人的手里,而且这家医院位于霍家旗下。
纵然霍家于自己是神和凡人的区别,为了他的妻子,哪怕是弑神他也在所不惜!
吴助知道已经拦不住他,所以一言未发跟在傅谨修身后。
这已经不是那个冷静的总裁,而是一个想要将妻子带回家的丈夫。
霍厌拉上窗帘,叫了护士,轻轻关上门。
门后,他的表情肃然变冷。
吴助小声道:“傅谨修带人来了。”
霍厌冷笑一声:“来得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他并没有刻意隐藏,否则傅谨修就不会这么快就找来。
傅谨修没有直接带人冲进去,毕竟医院还在正常营运,他先礼后兵。
电动门缓缓打开,就见穿着白色衬衣黑色西裤的霍厌出现在视线中。
他的身边只有一个助理。
而他,身后还拖着什么。
细看之下才发现不是钢管,而是一根高尔夫球杆。
男人手指紧握,白皙的手背青筋毕露。
黑色念珠滑落到手背,形成鲜明对比。
霍厌摘下黑色念珠交给吴助,解下念珠的那一刻,男人就像是解开了封印。
往日淡然的眉眼不再,取而代之充斥着肃杀的暴戾。
浑身裹挟着杀意的霍厌拖着高尔夫球杆快速上前,没有一个字的废话,他抬手狠狠朝着傅谨修身体砸去!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