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灼沧并没有应答,他捂着脸自顾自消化。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符灼沧整理好情绪。
站起身。
棠黎不解地看着他。
符灼沧解释。
“我去洗把脸”
棠黎看他调整过来了,松了口气,他说了声。
“好。”
符灼沧洗了把脸,拿出手机,在自家二叔页面上停了好久还是没有把电话拨出去。
他轻轻叹息,自言自语。
“算了!先别告诉二叔,免得人担心。”
符灼沧嘟囔完,又洗了把脸,这才回到手术室外。
符灼沧糟糕的情绪已经整理好了,若是棠黎没有目睹刚才那一幕,他也以为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符灼沧问。
“还没出来吗?”
棠黎摇头。
“还没有。”
符灼沧看了眼时间。
“进去多久了。”
棠黎回。
“起码一个半小时了。”
符灼沧眼神一顿,眼中的躁动一闪而过,又被他很快掩埋。
他淡淡应了声。
“嗯。”
时间一分一秒流失,棠黎原先的冷静也变得躁郁。符灼沧面上还是冷淡的,但来回徘徊也在无形中暴露他此刻烦闷不安。
他看了眼时间,又过去半小时了。
他在想,符岁一再不出来。
他就要给符家人打电话了。
小幺若是真出了好歹,这可是件大事。
他不能知情不报。
又过了半小时,手术室的门忽然打开。
靠在墙上摩挲手指的符灼猛然抬眼,快步走了过去。
在看清做手术的人是谁后,惊讶,他喊了声。
“哥。”
符烟暽瞥了他一眼,解下口罩,正色。
“小幺肋骨断了三根,心脏有短时间休克。不仅如此,他手掌心多数磨损,脚腕大腿有深浅不一的淤青,头部有轻微脑震荡,伤势十分严重,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但他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得等个两三天。”
符灼沧听见小幺没事,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惊异。
“为什么要等这么久。”
符烟暽横了他一刀,模凌两可。
“你也是医生,关心则乱的道理你不知道。”
符灼沧瞬间闭嘴了。
棠黎插话。
“现在可以进去探视吗?”
符烟暽摇了摇头。
“人还在昏迷中,加上他伤势严重,得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一段时间。”
他话音一落,对话陷入死区,气氛太过安静,落针可闻。
符灼沧最先沉不住气,他小心谨慎。
“哥,这件事要告诉姑丈吗?”
符烟暽轻轻摇头。
“等小幺醒了再说吧!我相信小幺也不想让姑丈他们担心。”
符灼沧从小就听符烟暽的话。符烟暽说往东他绝不往西。
她十分乖巧。
“好。”
棠黎把这一幕收进眼底,他嫌弃又羡慕。
嫌弃符灼沧傻憨憨的样子,羡慕他能有个疼爱他的哥哥。
他羡慕的是符家人剪不断的亲情。
而他十岁之前都在孤儿院长大,感受不到深厚的亲情。
十岁以后,他感受到了。
是姥爷和姥姥给了他一个全新的家,让他知道了什么是亲情,什么是友情。
他本就是休假,在姥爷的教唆下再去帮忙。
现如今,天地夜叉的事顺利解决,他的假期还没有休完果断在医院陪着符岁一。
好在符烟暽的医术十分了得,我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两天,便有所好转。
因此,我也从重症监护室转入普通病房。
这里是符家人开设的医院,给我安排的病房肯定是单间的。
棠黎没事干,直接在医院陪护。
这会,夜深人静,他酣头大睡,甚至打轻鼾,显然这些天把人累的够呛。
全然没注意到。
安静的房间正在被喜庆的红覆盖。
连白色的墙壁也未曾放过。
正在睡梦中的我忽然感到惶恐,毫无血色的脸颊更加苍白,放在被子之上的手死死揪着床单。
同一时间,空旷的病房内。病房的正对面墙壁,喜轿的轮廓正在从墙壁内缓慢而出,最先露头的,依旧是只剩下骨头的骷髅,他们步履稳健,节奏有序。
敲锣打鼓声像是有序的音响,敲击着我的心房。
喜轿稳稳停下,媒婆黄皮子扭着秧歌掀开帘子,笑呵呵唱着歌谣。
“红盖头,喜暖轿;穿红衣,套红鞋;媒婆两两扭秧歌,敲锣打鼓迎新娘;婆家笑、娘家哭,新人又哭又笑进婚房……嘻嘻嘻,红盖头,喜暖轿……”
媒婆唱着歌谣,掀开帘子请新娘下轿。
“娘家到,新娘下花轿。”
“下花轿∽下花轿∽∽∽”
媒婆拉长声音,让音线听上去十分难听刺耳。
歌谣有种魔力,让方圆十里的鬼都晃晃悠悠走来。
趴在我头顶上睡得正香的黑猫感受到浓厚的业力,猛然睁开那双异瞳,眼神锐利盯着窗外声势浩大的鬼魂,最后把目光落在屋内的喜轿上。
昏暗的道路游离着上百成千的鬼魂,他们来自不同朝代,他们形状各不相同,他们就像被鬼操控的木偶,毫无生机可言。
不仅是黑猫察觉异样,连头蜈同样也感受到了危险正在一步步逼近。
它警惕地看着喜轿。
气息很凶险,棠黎却感知不到,甚至还翻身接着睡。
黑猫余光看了眼睡的跟死猪一样的棠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猪。”
我惶恐不安,左顾右盼,挣扎许久,猛的坐起身睁开眼。
这一眼,好死不死与端庄优雅的新娘对视上。
即便是隔着头纱,我莫名能看清新娘此刻的眼神。
眼角弯弯,是含着笑的。
她的笑是雀跃的,是欢愉的,是兴奋的。
她好像发自内心的开心。
与此同时,心脏好像与她共鸣,也跟着疯狂跳跃,恨不得突破胸膛,鼓舞飞扬。
我下意识伸手去抚摸心口,茫然不解地看着她。
“我和你还有羁绊。”
新娘歪着脑袋,手指轻轻抬起,一根细小的红线顺着中指一直延伸到我心口处。
红盖头下,露出下颚的嘴脸是带笑的,她欣喜若欢。
“哥哥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一猜一个准。我与哥哥心连心,生生世世羁绊不断。”
她停歇一会,摆动红线,心脏也跟着她的动作一抽一抽的,不痛,但很痒。
她笑脸盈盈。
“这次,多亏了他,我才能短暂逃出来见见哥哥。我真的好想哥哥的,茶不思饭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