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公子。”苏青蝉按捺不住心下的激动,她迎上去,步履轻快。

    陆泽舟早些时日便与她约定在此处见面,碍于规矩与他人口舌,两人难得相见,今日一见自然兴奋无比。

    陆泽舟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油纸包递给苏青蝉:“我给你带了镇上的桂花糕,我记得你最爱吃这个,与街上卖的寻常桂花糕不同,这家似乎是京中传出来的手艺,日日门前大排长龙,我觉得你一定喜欢。”

    苏青蝉接过油纸包,心下感动,却嗔怒道:“你给我买这些做什么?你读书需要笔墨纸砚,又要顾及家里,哪一样不需要钱?这桂花糕一定不便宜,为我买这些,当真是浪费了。”

    “你喜欢便值得。”陆泽舟不以为意,垂下眸子,眸中满是情意,“我替人抄书,赚的钱足够日用,若是连为你买些吃食的银两都赚不出来,我这书可算是白读了。”

    苏青蝉闻言,微微蹙了蹙眉头。

    她总觉得这话从陆泽舟口中说出来有几分违和感,他本应是一掷千金的豪奢人物,桂花糕这种东西,他应是随随便便出手便能买下一个摊子的,现在却说出这种话……

    “这么些钱……得抄多少书呢?”违和感一闪而逝,苏青蝉心中责怪自己看重黄白之物,羞赧地低下头,目光落在陆泽舟的手上,心疼道,“你以后可是要成大才的人,可不要因为急着补贴家用,抄书至半夜,坏了身体。”

    她向来是知道陆泽舟的,他一向自强,自知家中为了他考取功名而为他补贴不少,拼了命地读书,在抄书一途上自然也不例外。

    “我自然知道。”陆泽舟目光中包含几分抚慰,轻声道,“苏姑娘,春闱将至,我改日便要上京赶考,我们许是有段日子不能相见了。”

    “上京赶考?”苏青蝉眼睛微微一亮,笑道,“这是好事,你终于有机会实现你的抱负了!你才华如此横溢,又寒窗苦读已久,我相信你一定能夺得头名!”

    陆泽舟摇了摇头,苦笑道:“世上渊博之人何其多?我只是对读书有所喜好罢了,算不得才华横溢,只能多加努力,拼命赶上其他人。”

    纵使陆泽舟这么说,苏青蝉却也知道他这是谦虚之言。

    陆泽舟自小便是镇上出了名的才子,家里虽然穷一些,但只要是长眼睛的人,就能看出他日后必定扶摇直上青云,因此没有敢得罪他的,甚至还有人对他多加襄助,为的就是在他以后挣得功名后对他们有所回报。

    “在我心中,陆公子就是世上最有才华之人。”苏青蝉扬起眉梢,笑着轻声道,“无人可与你相比,你必定会得中的。”

    夕阳西下,少女一头乌发被夕阳硬得仿若发光,她仰头望着陆泽舟,眸中满是仰慕,满溢的情绪让陆泽舟有几分失神。

    一瓣海棠花颤颤巍巍落在苏青蝉发间,陆泽舟不由得伸出手去,指尖拈住那抹花瓣。

    苏青蝉一惊,向后微微一缩,旋即笑了起来。

    “是……花瓣。”陆泽舟蓦地红了脸,偷偷将花瓣藏进自己的袖中。

    苏青蝉点点头,拆开油纸包,将一块糕点递给陆泽舟:“这是你买的,我怎么能吃独食?分给你一块尝一尝,等你到了京城,也好试一试这里的桂花糕可曾诳骗人。”

    陆泽舟笑了笑,刚想接过桂花糕,就见面前的纤手猛地被人打开。

    苏青蝉的手背霎时便红了,那块桂花糕滚落在地,碎成几瓣,沾染了许多灰尘。

    陆泽舟下意识伸出手去,却意识到行为不妥,不情不愿地收回手去。

    “你还知不知羞?”两人抬起头来,见来者是一位怒气冲冲的中年女子。

    “……母亲。”陆泽舟未曾想来人是自己的母亲,一时怔住了,嗫嚅几声,才道,“您怎么会在这里?”

    “我就知道你劝我去买菜,就是要与这个狐媚子相见。”陆母眼刀扫过苏青蝉,恶狠狠道,“马上就是春闱了,你还不努力温书,反而要来见她,她到底有什么好?”

    苏青蝉眸光一黯,抿唇道:“夫人,我不是……”

    “母亲,您别这么说。”陆泽舟将她护在身后,义正言辞道,“是我想见她,您要怪就怪我,不要为难苏姑娘。”

    陆母见陆泽舟还在维护苏青蝉,重重哼了一声,拽着他便走:“和娘回家!”

    苏青蝉望着两人的背影,握紧手中的油纸包。

    陆泽舟走在陆母身后,手躲在背后悄悄比了个“五”。

    苏青蝉知道他的意思是五日后相见,两人每每相约于海棠树下,几乎可以说海棠树是两人感情的见证了。

    她轻轻弯起唇角,很快便高兴起来。

    陆泽舟被陆母一路带回家,陆母用力关上家门,确认四周无人后,这才拉下窗前的竹帘,来到他面前道:“你以后少和她来往!日日勾引你,谁知道她含着什么心思?”

    “不是这样的,母亲!”陆泽舟蹙起眉,解释道,“是儿子心悦于苏姑娘,被苏姑娘的纯良善心所吸引,并非是什么……什么勾引。”

    陆母握住陆泽舟的手,言辞恳切:“马上就要春闱了,若你金榜题名,这区区农户女怎配得上你?再说了,若你现在与她的事情传到京城大人物耳中,难免落下什么话柄,你以后可如何婚娶?”

    “母亲,我属意于她,又怎会娶旁的女子?”陆泽舟将自己的手从陆母手中抽出,抿唇道,“这种话母亲以后莫要再提了,不论与我还是于苏姑娘而言,都不是合适的话。”

    “儿啊,你还年轻,不知道什么是最好的,一个女人算得了什么?比起她来,更重要的是权与势,有了这两个,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陆母叹了口气,说话间泪便落了下来,“只是难为了我,这么多年一个人将你含辛茹苦拉扯大,到头来竟是个忤逆母亲的,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