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蝉仿佛整个人没了脊梁一般,顺着陆泽舟的手臂便滑了下去,她遥遥望着一路鸣笛的救护车,喃喃道:“完了,完了……”
方才事出紧急,她只顾着不让宋识青沾染因果,权衡之下,选择自己出手。
宋识青若是真把人救下了,影响的可是大因果,而她受影响相对少些,苏青蝉一向秉承能少沾染因果便少沾染因果,没想到刚下山不久就沾染了个大的。
若是任清来知道,必然指着她的鼻子,气得久久说不出话,最后只叫一声“逆徒”了事。
“你怎么了?”陆泽舟微微蹙起眉头,连忙将人扶住,低头去看她的面色,“是旧伤复发,还是修炼时出了差错,怎么面色这么……”
话说到一般,陆泽舟看到她的脸色,话音诡异地顿住了。
苏青蝉面色依旧红润,甚至像是天天泡枸杞养生一般,健康得有几分太过正常了。
就是那双眼睛中满是灰败,充满对前路的幽怨,像是下一秒就会从后山悬崖上纵身一跃一般。
“我自找的。”苏青蝉眼珠子转了转,幽幽道,“若不是上了净山,我也不会遇到鲁心怡,若不是受了伤,我更不必上净山,说到底,都是程麦振和邪师组织的错啊!我非查到邪师组织的踪迹不可!”
镇邪塔中的程麦振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心声,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是沾染了因果吧。”宋识青的声音响起,他目光细细扫过苏青蝉的面中,面色有几分沉凝,“不论如何,救下一条人命的因果对玄师来说,还是过于重了。”
“因果而已,总不能让你去担,孰轻孰重我还是明白的,不过……”苏青蝉眨了眨眼,眸光一亮,“你懂因果,难不成……你会看相?”
宋识青一怔,旋即道:“略懂,不过应不比苏小姐精通。”
“既懂因果,又会看相,为何要救人?你应当看得出,鲁心怡与你本就有因果牵扯,若是你如此救人,岂不是……”苏青蝉微微一顿,望向宋识青的目光中多出几分责怪,“若不是我今日在此,你大抵就真将人救了,后果如何,你可曾考虑过?”
“人命在前,哪里来得及关注那么多。”宋识青苦笑一声,望向辽远的天际,“师父自许久以前便教导过我,要我明理知事,学道以救人,借用先贤的话,便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宋识青面上神色坚定,缓缓道:“从那时起,我便暗暗许诺,要在力所能及之际,救人于危难之中,更别提这是一条活生生的命了,既然能救,为何不救?”
苏青蝉怔了怔,瞬时觉得宋识青的形象高大起来。
与此同时,她不禁感叹起清净道人的教学方针来,与任清来相比,清净道人与宋识青简直正得发邪,这种觉悟,她与任清来一辈子也不可能有的。
苏青蝉竖起大拇指,满眼赞赏:“高,实在是太高了!如果我有你一半的素质就好了……”
宋识青抬起眼,认真道:“苏小姐不要妄自菲薄,不过我倒是想问一句,今日苏小姐为何将人救下,担了本该落在我身上的因果?”
苏青蝉微微挑了挑眉,随意道:“我看钟湛湛迈着小短腿跟在你后面跑,满口‘师兄师兄’叫得十分可怜,好心帮他个忙而已。”
宋识青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陆泽舟见两人相谈甚欢,早早就起了醋意,此时更是觉得自己被排除于话题之外,心下有几分不爽。
“谁说你没素质?”他轻咳一声,轻飘飘瞥了宋识青一眼,对苏青蝉认真道,“我们蝉蝉最有素质了,谁来了也比不上。”
我们蝉蝉?
蝉蝉?
苏青蝉闻言,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舒服的,她唇角微微一抽,满脸难以言喻:“……陆泽舟,你发什么疯?干嘛这么称呼我?”
陆泽舟从苏青蝉眸中读出了一丝嫌弃的意味,他面不改色,伸手揽住苏青蝉的肩膀:“这么叫你有问题吗?我们可是未、婚、夫、妇!”
他着重加强了“未婚夫妇”四个字,挑衅般望向宋识青:“而且我奶奶就是这么叫你的,我也这么叫,显得我们关系更好了,不合适吗,蝉蝉?”
苏青蝉抖落了满地鸡皮疙瘩,面无表情地推开他的手:“不……”
“真的吗?”陆泽舟微微蹙起眉头,他垂下眼帘,低声道,“我本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足够亲近了,没想到你是这么觉得的,那好吧,我……”
“不是不行。”苏青蝉见他一副失意模样,顿时有几分后悔,“叫吧叫吧,不就是一个称呼吗?你尽管叫就是了!”
纵使如此,她不由得在心里嘀咕,陆泽舟什么时候如此玻璃心了,连一个称呼都要如此在意,难道是自尊心作祟?
陆泽舟这才敛起面上的表情,冲着宋识青挑了挑眉,略带挑衅。
“苏小姐和陆先生感情很好,令人羡慕。”宋识青微微一笑,向陆泽舟点了点头,“后续诸事还需要处理,我先行离开了,苏小姐,不论如何,今天……多谢你了。”
“不气。”苏青蝉笑眯眯地对他摆摆手,陆泽舟望着他的背影,吃味地握着苏青蝉的手腕,将她的手挪了下来。
“对了,我闭关前似乎听见你想说什么。”苏青蝉眨了眨眼,凑近陆泽舟,“是什么重要的事吗?”
“闭关之前……”陆泽舟微微一怔,旋即想起那日他脱口而出的“喜欢”二字,面上烧了起来。
可苏青蝉显然没有开窍,不仅天天盼着他喜欢别人,还对一个不知底细的男人如此掏心掏肺,怕是于情情爱爱上懵懂得很,就算他现在说出来,也会被当作是玩笑话。
方才他只是亲密称呼了一句“蝉蝉”,便被认作是“疯了”,若是真的向苏青蝉告白,怕下场不会比现在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