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到慈悲寺,卫小蛮哼沉默。赵铎上前想要问什么,都被独孤晋给拦了下来。独孤晋吩咐招呼陪着小蛮坐一会儿,示意赵铎和他一道道外面去。赵铎担心的望了望小蛮,心里是想要留下来陪着小蛮,不过看卫小蛮那副蔫蔫的样子,他一个大男人陪着的确不大合适,也就听了的独孤晋的话,和他一道走到了外边来。
经过刚才以遭笼罩在皇城上空的阴影似乎变得更加沉重了一些。赵铎仰头望了一望,无声了叹了口气,好一会儿才说道:“你现在想要怎样做?我还当真不知道你竟然还有本事能够弄到珠仙草。这要是不在阴阳罩之中,对付赵濯浦也是有一线生机的。可是现在先不要说小蛮法力无法施展出来,就是刚才外面那一道火光,我看也不是容易对付的东西。这可要怎么办才好?赵濯浦那个老东西看起来似乎沉稳得很,倒是胸有成竹的样子,眼下我们是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了,这一个翻身仗不好打啊!”
独孤晋等着他说完,才回首望了望赵铎。他从身上拿出一枚手环来,递到了赵铎的面前,赵铎凝神望了一望,刚要伸手去拿,那手环却散发出十分强大的净化神力,将赵铎的指尖烫得忙缩了回去。赵铎诧异道:“这是什么东西?”
独孤晋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前不久,我被赵濯浦抓走之后,醒来时便见到手腕上戴着这个东西。而也恰恰是因为它,赵濯浦才没有对我下手。他无法靠近我半步。”
赵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当时还在奇怪,他既然已经顺利把你抓去,怎么还会好好的养着你,至少也要将你的魂魄提拿出来,难道还等着你翻身将他打倒吗?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你这个东西倒是一个好东西,据我看来,倒像是某一个道法高深之人,将她的法力灌输在其中,以护你周全的宝物。你看这手串,并非寻常的丝线编织而成,这乃是东海的明珠,本身便有驱魔的效用,而这连接了珠子的丝线,乃是编织这手串之人的发丝。有句话说的好,身体发肤受致父母,可见这发丝对于一个人来说有多么重要。你们寻常的人是不懂得。”
他有意想要和独孤晋解释一番,不过这些修道之人所用的法术,做出来的法器一类,就是他自己也不能够懂得十分,要和独孤晋解释起来,他也有点儿心有余而力不足,干脆也就点到为止,闭上嘴不说了。
独孤晋将手串收了回去,目光幽幽的望着自己紧握的手说道:“我有种感觉,这应该是他的东西。而送他这个东西的人,恐怕应该是,小蛮吧。”
赵铎一时并不能够领会他言语里的意思,迟疑的问道:“他?哪一个他?小蛮居然耗费自己一半的法力,以自己的神魂半剖出来做这样一个东西送人?那她对那个人可真是情深意重了。要知道,这东西倘若送得不好,被人利用了去,小蛮将会受到的伤害可是无法想象啊!”
赵铎不过无意识的随口一说,然而在独孤晋的心上却是落下了一片阴影。他方才还微微有几分清明的眼色一下子变得异常晦暗起来。将手串收了起来,独孤晋脸上的表情似乎没有变化,可是那薄削的双唇却在旁人无法察觉的情况下微微的抿了一抿。
赵铎听他讲了这许多,一直没有到重点。有点儿不耐烦道:“我刚才问你的话,你到底怎么看?不要再这样遮遮掩掩的,你我现在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还能跑得到哪里去?我发觉你这个人呢就是戒备心太重,要是找九百年前你有这样重的戒备心,你和我皇妹也不会是那样一个下场。哎,倒是从前的疏忽,令你现在变得格外谨慎,便是连我这个小舅子也不相信了?”
独孤晋默默无声的望了他一眼,显然对他那一声“小舅子”不是很满意。赵铎摸了摸鼻子,不气道:“干嘛!虽然说我现在不过就是一个孤魂野鬼,可是想我活着的时候也是一朝太子。要不是中了奸人之计,也许现在这九州皇朝还是我们赵家的天下。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里打酱油呢!我告诉你......”
独孤晋并没有和他在这些琐碎的小事情上争论。他直接回到刚才两人讨论的话题上。他说:“在九州的后宫之中有一处地方,此前原是赵国的宫殿。不过因年久失修,便长久没有人过问。后来传出来一些鬼怪的传闻,便更加荒废了下去。珠仙草便是在那一处地方找到的。”
“咦?”赵铎听了倒是感到分外的稀奇,“在九州的后宫之中还有这样一处好地方,我怎么不知道?我在后宫之中不说千年也有百年,早前困在宫中的时候,我因在世间游荡得太久,魂力不济,可又唯恐杀生之后堕入魔道,我忍得那样辛苦,没想到却有这样一个好地方叫我疏忽了。珠仙草虽有诛神的能力,却是生长在阴寒苦厄之地,越是毒瘴浓厚,这生长出来的珠仙草的威力更加骇人。我看你刚才在寺外拿出来的珠仙草,灵力是很足够的。在这阴阳罩下尤为有用。你倒是和我说说,你这东西是什么地方弄来的,又是怎样弄来的。那是什么样的废弃宫殿,竟然能长出珠仙草来。”
独孤晋便把自己从地道偷偷进入到书房,而后从书房进入密道,摘回了珠仙草的事情说了一回。又讲自己能够识得珠仙草,也正是因为手上这串手串的缘故。那手串像是自有意识一般,引导着他将珠仙草摘下,急匆匆赶回来,正好见到卫小蛮和须弥子在对战。倒好像是冥冥之中有谁牵引着他过去摘下珠仙草,只为过来救下卫小蛮一般。
冥冥之中,独孤晋一旦想到这个词,便不可避免的想到那一个人。准确的讲是那一个魂魄。可是他明明已经那道自己年幼时被迫分离出来的魂魄吞噬掉了,又怎么可能还有这种“冥冥之中”?可是如果不这样去想,又怎样解释这突然出现在他腕上的手串,还有这恰到好处得来帮助卫小蛮的珠仙草?
独孤晋眸色越加阴暗,只一旁的赵铎却还在诧异自己身为赵国的太子,居然会错失那样一个好地方而不自知,一度冥思苦想,却还是没能想明白,原本是书房的地方,怎么就生出一个阴寒瘴气丛生的所在来?他忽然眸光一闪,倒是想到了一件事情,忙问独孤晋那块地方的准确位置,独孤晋便照实说了。赵铎一怔,脸上登时白了下去。
他喃喃的道了一声“原来如此”,却始终不将他口中的“原来如此”说出来。
独孤晋蹙眉望着他,他恍恍惚惚的转身,难得的竟像是魂魄飘散了一般。这般时候可轮不到他再失魂落魄。独孤晋一把拽住他,沉着脸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铎被他拽住,也走不得,只能朝着独孤晋凄惨一笑,眼里无数的悲伤。他见着旁边有石凳,一下子跌坐下来,目光微微有些散乱。一时说不出口。那个地方,原本是他的皇妹赵瑾闭关的处所。地方不大,却也有普通人家的几倍院落大小。里边有厢房九间,一间皇妹赵瑾用来闭关静修的殿堂,此外便没有什么了。其实说是用来闭关,不过是赵瑾当时为了掩盖自己师傅乃是一只白鸢尾鸟幻化而成的道人,有意做的一个障眼之法罢了。而赵铎正是因为有一次意外闯了进去,看到了白鸢鸟的真实模样,骇然莫名,因此才叫白熊国的国师白白捡了这个机会,将他诓骗着,落入那个阴毒的计划之中。
那闭关之所有侍女十名,道童十名,平日里也不常出现,不过在闭关之所打理一些琐事罢了。可是白鸢鸟的真实身份被发现之后,赵铎便找了一个借口,将那侍女和道童都交给了杜原申去处理。谁知道杜原申竟都杀了一个干净。赵铎因此不敢面对自己的皇妹,自动请缨,前往便将战场,坐阵营战。而后,他一走,杜原申和白熊国国师的阴谋真正开始,赵国陷入了不可回寰的覆灭境地。那闭关之处乃是所有事情的发生之处,也是所有因果的起点。
赵铎后来才知道,那些侍女和道童都是白鸢鸟留下来照看赵瑾和赵国的徒子徒孙,虽也是妖所幻化,却都是有一定根基的妖。倘若修行到了,是会飞升上仙的。然而,他却做了那样一桩不能叫人容忍的恶事。那些无辜惨死的妖,自然也有怨气,后来会令那一块地方无法叫人踏足,也是自然的。只是这珠仙草却不可能是自身自长,必然要有人移植过去才有可能生长起来。且没有百年以上,这些珠仙草根本就不可能长成。这样想来,只可能是当时便有人在闭关之处开始培植珠仙草了。而这个人,不是当时的赵国长公主赵瑾,便只有被赵国太子以奸计陷害而走的赵国当时的国师。
赵铎将这一番话说下来,身上虚得厉害,他抬头往独孤晋脸上瞧了一眼,独孤晋面上表情一丝变化也没有。照理,他该松一口气,不知为什么赵铎却反而有些心慌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