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最近遇到个怪人。
每日总是要来上她这药馆几遭,前几次都是趾高气扬的使唤。
“荒唐!你能给我们家小姐看病,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还排什么队?快点起身跟我走就是了!”
......
“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家小姐是什么来路,就说要登门来找你,一个区区永州的小大夫,还比太医难请了?”
......
“...我说,我多给你些银子,一百两还不成,跟我走一趟!”
......
在赵俞医馆以人为先,人本就是平等的,是不应分贵贱的,她自然要可着来她医馆的人来看,断不可能扔下她这医馆里的人,跟着眼前这个丫头走。
她也不是没见过权贵,眼前的丫鬟口气虽然大,穿着确实十分的讲究,应的确是出身大户的。
可便是谁,既然来她这儿求医问诊,自然要守她的规矩,跟她的步伐。
她也不是不能出诊,每日医馆闲暇之时或者是有急症的,她都会抽出些时间去瞧看,可是这丫头颐气指使的模样实在是让人烦,几次三番都被大王推出了门去。
“你这病症看似严重,不过都是虚表,吃上几服药就可以痊愈...喏,拿着药方找药方师傅按方抓药就是。”
眼前的一个汉子恭敬地佝偻着身子接过她的药方,“多谢大夫,多谢大夫...”
站在门口的小水送走了这位男子后刚要报下一位,可瞥到眼前人一下就没了好气,“你怎么又来了?当我们这儿是什么,不看病就出去,别在这瞎耽误工夫!”
“哎小哥别这样啊,我不来看病来这儿干嘛呢,好心,放我进去罢!”
“不行,见了你掌柜的心情又要不好了,出去出去!”
桑桑坐在里面也听见外面的推搡纠缠声,便问道,“小水,是谁?”
小水听见里面的问话,忙一把打掉翠平纠缠自己的手,撩开帘子,笑着道,“回掌柜的,是那个眼睛长在脑门上的小丫鬟。”
“嘿你这小哥儿怎么说话呢,我怎么就眼睛长在脑门上了?”
“没叫你进来你就别进来!出去出去!哎呦你还推我?”
“我是真心实意求大夫的,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小水,就让她进来罢!”
小水这才停止了和翠平的推搡,没好气道,“叫你进去呢!”
翠平其实也才和小水年龄差不离,正是爱闹的年纪,对着小水的不情不愿,也快速的回之一皱鼻,转头才笑着走了进去。
“前几次小丫鬟没有见识,实在是不知,原来这小地方也能出大佛,还请俞大夫能救一救我家小姐!”
这几天她没求得这俞大夫上门,倒是也带了许多永州的大夫去给小姐看病,可是个个都不顶用,小姐还是趴在床上疼得死去活来。
那些大夫走走之前都十分无奈,只摆摆手,有好心的也只会说,这样的病症少见,还是去请赵俞医馆的俞大夫,她本是妇科的圣手。
本来翠平还有些瞧不上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又容貌姣好的女子,认为若是好大夫,必定要是那髯胡虚白白发苍苍的为上,可是众多大夫的建议,她也逐渐对这个女大夫刮目相看了起来。
再加上娇娥痛的实在厉害,挺到现在,连米粥也吃不下去,躺在那看起来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毕竟是一起长大的,翠平这才焦急了起来。
她以为还要怎么的求她,只是端端正正地和这俞大夫一说,她便毫不犹豫,一口应承了下来。
这倒是翠平没有想到的,她连许她多少银钱的事情还没有说呢。
守在门口不过两盏茶的时间,那俞大夫就背着药箱子走了出来,“走,我随你去瞧瞧。”
门口早有马车等待,翠平忙笑着迎接,“哎!大夫这边请!”
桑桑以为,这是最普通不过的一次出诊,碰巧此刻霍刀出门进药材,药馆里又离不开人,便独自跟着翠平上了马车。
马车停在了一所不大不小的院落,门前悬挂着烫金二字——金府。
从门前破落的石狮子就能看出来,这里的主人或许辉煌过,可如今已经走了下坡路。
永州有很多这样的人家,年轻时候在外地当个小官,到了年纪便回了老家,买一所不大不小的院子。
她跟着翠平走了进去,见这院子不仅有些旧了,伺候的人也很少,出入人口又不多,便以为是这府上人家子嗣单薄。
待到她跟着翠平转了几个�7�2帘门,终于到了病人的面前。
娇娥有气无力地躺在那儿,见人来了,只能虚弱地张口,连话也说不出。
桑桑看了病又问了具体的内情,终于判断,原是那些拖月信的药太过寒凉,伤了她的体脉。
可照常来说这样的情况也不会痛成这个样子,顶多痛个几天,吃上一年半载的药来调养就差不多了,她又年轻,恢复起来是更快的。
不过正如师父所说,大夫不能以过去的经验论道,每个人的体质不同。
“可吃过些止痛的药了?”
“止痛的吃了好些了,可就是不管用。”
“家中可有石墩子?”
“有,怎么了?”
桑桑坐下,写了一幅药方,交到翠平的手中,又道,“她这是寒气入内体,又常日不见光阴,将石墩子晒在日头底下,每日最烫的时候,扶着你家小姐去外面的石墩上坐上小半个时辰,进屋后立刻吃上药,再捂上厚被发汗,照着我的法子先去做就是了。”
......
金府是个败落的地方,可唯有一条长廊建得极为好看。
层层叠叠的镂空隔开两个院落,从那长廊望出去,一切都是依稀模糊的朦胧,极具诗意。
沈卿司往西面一瞧,见一个布衣身影匆匆而过。
再想去细瞧,那人已经拐进了自己看不见的地方。
“刚是谁来过。”
翠平这还是第一次听见侯爷问自己话,一时间也心潮澎湃紧张的手心冒汗,“是、是永州城的俞大夫,我家小姐病了,正躺在床上难受得厉害,连饭也吃不下去,侯爷不如去看看...”
沈卿司皱眉一扬手,翠平便再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他带她们两人来,不过就是为了让大母多安心罢了,他但是是说收了她们,可仅仅就是收在自己的麾下,摆着罢了。
也省的外面那些说自己是短袖的闲言碎语,他倒是不在乎,就怕大母听了忧心。
她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他不想在最后作那不孝子。
自从她走了以后,他真心对待的人已经越来越少,若是连亲人都不在乎,他真的要变成人们口中说的“活阎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