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出嫁了,这见山院的大丫鬟没了商量。
她本想着碧果,可碧果性子太不稳重又贪玩儿,总得历练个一两年才妥当。
素烟是个合适的,一来她过去本就是这见山院的大丫鬟,做起事来自然是得心应手。再来,她过去还有些傲躁的性子,经过曾经那一遭事儿,如今也磨的差不多了。
正巧,素烟此时进来,“翠墨这小丫头实在是粗心,怎么能把姑娘常用的茉莉香胰子买成这玫瑰香的呢?还有那懒怠的张婆子,净瞧着姑娘好脾性,就那一个墙根的清扫都做了个囫囵大概,就去同刘妈妈吃酒去了!......姑娘真该好好管管!”
说完,气不忿地拿手中的搌布去拭亮堂堂的桌子。
无忧噗嗤一乐。
素烟有些气堵的望她一望,“姑娘还笑呢,早晚咱们院子都乱了套了!”
“有咱们这壁垒森严、严于管束的素烟大丫鬟在,谁敢放肆呀?”
“姑娘又笑我,我又不是个士兵,再说,我也不是...姑娘?”
素烟拿微讶欣喜的眼神望她,无忧上前接过她的搌布,“都是大丫鬟了,还不得拿出大丫鬟的款儿来?这些留着,我来做!”
素烟心中暖意流转。
“姑娘...”
“可别给我掉金豆子,你就说能不能做好就是。”
素烟一抹眼睛,抬起首来,“谁那样不争气掉眼泪?我忙的很还得去教训教训那爱偷奸耍滑、吃酒摸牌的张婆子呢!”
两人对视,都不由自主的低声笑了起来。
“有什么喜事,也同本侯一同说说啊。”
沈卿司大脚一跨含笑入门,身着一品仙鹤绛红官袍意气风发。
素烟见之,不由心内微微发热,见他掠过自己,直直朝无忧而去,便迅速低首,望着脚尖儿快步出门,随手还甚为贴心地带上了门。
“瞧瞧,这是什么?”
沈卿司从怀里掏出个物件儿,献宝似的拿到她的眼前。
无忧的眼前不由一亮。
“九连环!”
九连环上共有九个圆环,环环相套,难以分开,可只要错一个,就要重新开始,只有把所有相连的环按照正确的顺序全部解开,使之都独立与手柄上才算成功,即九九归一。
这个东西她幼时在集市上见过一次,在庙会上见过一次。
集会的时候,她闹着要母亲给卖,可一通九连环的价格太过昂贵,母亲最终还是没有给她买。
庙会的那一次,还是跟叶初哥哥去的,小孩子哪里有钱呢,卖一串糖葫芦就已经花尽了他的所有。
只不过那卖的均是用木头做的,而眼前在这个通身皆是玉,真可谓灵通剔透、碧绿无瑕。
“喏,给你。”
她欢天喜地的接过,本应是触手冰润的,想来是在沈卿司身上的待的久了,不仅温热还带着他身上淡淡的麝香味。
“往常送你金钗银珠你都不曾动心,连衣衫也不怎么上意,爷今儿个去太师府邸做,见桌上放着此物玲珑,猜想你必然欢喜,这才低下脸面给你讨要来玩儿的。”
她摆弄那九连环的手一顿,宋太师,不就是与摄政王有姻亲的那个?
也不知,他家的嫡女,是何模样性情...
见她微微发愣,他抬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想什么呢?”
她回过神儿来促狭一笑,“想着怎么解呢,这九连环可不容易的。”
“爷的桑桑这般聪明,谁可比的?”
他捏住她尖润的下颌,眼底的爱意似春日潺水流泻而出。
见身侧有茶,她放下九连环,推开他的手,起身为他倒了杯茶。
边倒边状似无意地和他搭话,“今夏成就的鸳鸯不少呢,红袖一对、摄政王一对...对了,听说咱们府上最近也好事将近了?”
沈卿司觉得口渴,却不饮茶,将她一把拉近自己的怀抱,“可是你我的好事将近了?”
她推开他的手,去够自己的那杯茶,“别闹,我有些渴了。”
“正巧,爷也渴了...”
无忧心中恼怒的几乎想给他一个拳头!
她本是想将事情往沈卿白的婚事那引,谁知他一见自己,不出三句话,就要往那儿带!
气恼之余,也不再跟他玩儿什么抛砖引玉、欲盖弥彰的把戏。
“二爷的婚事,定了?”
听他提到孝云,那意动稍稍被压制。
又想起此前孝云跪在自己面前,哭求的胡言乱语。
“大哥,我此生从未求过你,也只求你这一件事!求大哥允我把王家婚事退了,求大哥成全我和芸娘吧!”
......
“不,大哥,芸娘她不是你说的那样不堪,她没有勾引我!也没有贪图侯府的富贵!”
......
“我不要前途!不要权势!我只要她!大哥孝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
他跟孝云将其中的利害关系说了个通,他竟还油盐不进地去想那克夫的寡妇?
连身子说不定都是脏了的女人,凭什么进侯府的门?
孝云是疯了才会看上她。
也是孝云年轻气盛,没见过几个女人,才会被那样的肮脏货迷住了眼睛。
再言,他愿意与那王家成姻亲,不光光是为了王大人主动找上门又奉了十足的诚意,那王家女他也瞧过,自然是闭月羞花之貌,与孝云也算是檀郎谢女。
王家如今虽不过是个参书,王家主母可是内阁之首刘大人的内侄女,两家来往甚是密切。
于他,于孝云,于侯府,不失为一步好棋。
他怎么也不会为了孝云的一番意气,就放弃了这样好的昏事。
“定了,王家嫡女,来月十六,正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想不到竟这样快。
“二爷愿意?”
沈卿司嗤笑一声,“他愿不愿意有什么打紧,孝云向来是个没有远见的,若是我这个做大哥的再不为他盘算,又有谁能拉他一把呢?”
他似是很得意自己的选的这门亲事,嘴角掩着淡淡笑意。
这笑意,却让她心头一凛。
她早就知道,他这个人,什么都要紧紧地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无论是她的来去,还是沈卿白的婚姻,甚至以后神系列的婚事,也都得他点头才行。
他太争气了,又太霸道,思及这世上,几乎没有几人能遏制。
生就这富贵比天的沈家,也不知是福还是祸了。
“就没有别的路了吗?我瞧着最近二爷总是失了魂儿的不安,别是他已经有了心上人,侯爷若是做那棒打鸳鸯的事儿,可就没甚意思的了...”
她毕竟答应了沈卿白,事情她是一定会做到底的。
“你近来怎么对孝云这么上心?”
沈卿司眼中逐渐升起怀疑与怒气,一把将她揽过,霸道地钳制在怀里,“你是不是对那些羸弱的男人有别样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