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空有些尴尬,有些话何必说得这么明白呢。信或不信,他们现在这样相处也挺好。

    “翠罗表姐,那天晚上我跟你提起过,我们国公府秘密训练的数千热血青年在十多年前那场阴谋中被全数杀害,为了消除皇上对国公府的猜疑,父亲一直行事谨慎。“殷淮略显伤感地说:“也因此,父亲不敢公开支持任何人,连我们兄弟俩都不敢明言站队,毕竟国公府上下千余条人命呢。“

    繁空想了想,在这样的大局之下,自己再揪着那点委屈不放显得不合时宜,况且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眼下只要国公爷不再想撮合她和殷淮,殷香萱的事也该告一段落了。

    再说,她从未真正责怪过国公府,只是立场不同,她不想过于亲近会让她憋屈的地方。

    “我们兄弟俩一直将姑奶奶视为祖母,所以不愿和表姐太过生疏。表姐和闲诺的事,我们一定会帮忙。“殷淮坚定地说。

    “我相信你们会帮我。但我希望贤妃娘娘再也不能伤害我和闲诺。“繁空的目光在两兄弟的脸上扫过:“闲诺是太子的人,这点你们是清楚的。如果你们帮我们,也就是在帮太子。“

    “你忘了景澄那小子的选择了吗?“殷霄如此说道。

    小少爷?繁空压根儿没把小少爷当回事,他整天打打闹闹的,就是个被宠坏的贵族子弟,恐怕大家伙儿都是这么看待他的。

    “如果不是我们默许,他又怎能明目张胆地帮着太子殿下呢?”殷淮心里明白,众人眼中景澄还是个未长大的孩子,而这正是他们所期望的。

    这一点,繁空未曾细想。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通报:“大人,大门外有个叫卫闲诺的少年求见。”

    “快请他进来。”

    卫闲诺进门看见殷淮在场,并不吃惊,随意打了声招呼:“娘,大舅,小舅。”喊得自然极了。

    “走吧。”殷霄不多言,顺手挪了挪身旁的椅子,随即一面墙壁如同门般开启。

    地道?密室?都不是,那是一个通往另一房间的通道,从这房间再开门出去,便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大理寺的官吏们行色匆匆,时不时还有囚车经过,囚车里的犯人有的脖子上套着锁链,有的手脚皆被锁住,共同之处便是浑身伤痕累累。

    还有捧着不明卷宗的大理寺官员从他们身边疾跑而过,跑向另一殿堂,口中高呼:“急件,急件。”

    踏入这里,繁空总觉得自己仿佛踏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殷淮的眼神不时飘向翠罗表姐,寻常妇人到此恐怕会心生畏惧吧?可表姐的模样,倒更像是在参观游览。

    卫闲诺瞅了娘亲一眼,好吧,娘亲爱看就多看会儿吧。

    殷霄领着三人穿过三座殿堂,来到了一间偏僻的小室。

    那位曾经的相爷夫人,如今应称为郡守夫人,已经坐在那里,比起上次见到时的丰腴,短短数日竟消瘦了许多,面容憔悴,华贵的锦衣穿在身上也显得宽松不合身,估计是骤然消瘦来不及更衣。

    见到黎氏,繁空不由想起那残忍的歹徒,想起那位无辜枉死的妇人,眼神变得冰冷起来。

    黎氏一见繁空,猛然站起,满面悲伤,声音哽咽地辩解:“我,我没有雇人杀害你,我怎么敢呢?是有人陷害我。”

    殷霄冷声问道:“郡守夫人可否知道是何人要诬陷于你?”

    “我……”黎氏张嘴欲言,却又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我不知道。”

    “也就是说,郡守夫人因抄袭之事陷害卫闲诺不成,便心生毒计,雇凶杀害蒙翠罗?”殷霄的声音愈发冷厉。

    “我没有。我已经说了,我没雇凶杀人,我没那个胆子。”黎氏慌了神,她无比懊悔让外甥诬告卫闲诺抄袭,结果害得外甥三代之内不得科举,娘家和姐姐一家也与她断绝了关系,连累丈夫贬官三级,每日吵嚷着要休妻,连女儿也怨恨她。

    “带犯人上来。”殷霄朝门口的侍卫吩咐道。

    当繁空再次见到那凶犯时,真恨不得冲上去亲手解决他,一个无辜的生命逝去,也让自己的肩上背负了一条人命的债。

    凶犯跪在了殷霄面前。

    “把你昨晚的话再重复一遍。”殷霄冷冷盯着犯人。

    犯人头顶裹着一层棉纱,隐约可见血迹,那是他昨晚企图自杀时留下的伤痕,却不料未能如愿。后来遭受一夜折磨,他哪还敢再寻死,一听大官问话,连忙说:“是相爷夫人指使我杀人的,就是杀她。”说着指向了一旁的繁空。

    “你胡说,我根本不认识你,也没指使你杀人。”黎氏听到这等栽赃,急了,对殷霄道:“殷大人,您千万别听他胡说啊。”

    殷霄示意侍卫将犯人带下去。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郡守夫人再也承受不了这种精神上的折磨,顾不得形象,失声痛哭,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一切都计划得天衣无缝的。

    “那只好将此事告知相爷,不,唐郡守,听说唐郡守早有休妻之意?”殷霄说道。

    黎氏脸色煞白,半晌才道:“即便你们告诉了相爷又怎样,我真的没雇凶杀人。”

    殷霄和殷淮两兄弟交换了个眼神,对黎氏不能用刑,又该如何攻破她的心理防线?

    “郡守夫人,你可曾想过,为何这些事情都冲着你来?”繁空开口道。

    黎氏抬头望向面前的蒙翠罗,这个女人以前每次见面都笑容可掬,看似和蔼可亲,今日的目光却冷得令人心悸。

    “看起来是在对付我和我的儿子,但损失最大的却是你,你难道就没想过其中缘由吗?”

    殷霄、殷淮、卫闲诺三人不解地看着繁空,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黎氏想了想,是啊,为何自己会是最惨的那个,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

    “因为那个人最想针对的不是我和我的儿子,而是你。她不想让你待在某个男人身边,觉得你是眼中钉,她要独自占有那个男人。”繁空轻轻一笑,要让黎氏开口,还得靠些老套的戏码啊。

    殷霄、殷淮和卫闲诺三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震惊地望着繁空。

    殷霄和殷淮是因为蒙翠罗这番大胆出格的言论而感到震惊,一个是皇帝的女人,一个是皇帝手下最得力的大臣,怎么可能扯上关系?

    卫闲诺则在心里暗自懊恼,自己怎么就没想出这招来。

    黎氏瞪圆了双眼,盯着繁空道:“这不可能。你,你胡说八道。”

    “我觉得你挺可悲的。”繁空冷冷一笑,“什么都不知道,还一门心思当别人的棋子。你好好想想,我们卫家不过是寒门小户,她何必费劲来对付我们?”

    为什么?黎氏以前也疑惑过,听说卫闲诺科考期间还住在国公府,两人关系应当不错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