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我看到姥姥了。”小丝柔搂着繁空的腰说,稚嫩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惧意。

    方蔷的母亲金氏?一提金氏,繁空立刻想起了她儿子雇人企图害死小团团的事,这么狠心的老太太居然还敢露面?

    “别担心,奶奶在呢。”繁空边说边拉着丝柔的手往外走。

    左看右看,却没见到金氏的影子。

    “姥姥刚才就在那边。”丝柔指着一堆高高的稻草后面说。

    “阿蔷,丝柔,你们在干啥呢?”方蔷一手拎着鸡,一手拎着鸭,从另一边过来问。

    “阿蔷,丝柔看见她姥姥了。”繁空说。

    提起自己的娘,方蔷的脸色一下暗了:“她去哪儿了?”一想起小女儿被坏人抓走时那惨白的小脸和脖子上的淤青,她心里就像被针扎一样疼。

    “应该走了吧。”丝柔出来后,双手紧紧抱着自己,显得有些害怕,繁空的脸上多了几分寒意。

    “她来干什么?”方蔷咬牙切齿地说,不管怎么求她,她也不会原谅她做的坏事,她们早就不是母女了。

    “阿娘。”丝柔见阿娘眼睛泛红,走过去担心地望着她。

    毕竟周围有人,方蔷连忙挤出笑脸对女儿说:“娘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她和女儿不会再被人欺负,还有婆婆保护她们,是她天真,以前还以为能获得亲情。

    “阿蔷,先带丝柔进屋吧。”繁空说,眼神又投向那堆稻草后面,按金氏的性子,一般都会来演苦情戏,今天怎么只是看了一眼就走了?

    会不会是丝柔看错了?

    繁空又想起金氏母子和蒙子平的关系。

    “状元娘,您在看什么呢?”村里的人陆陆续续过来问。

    “听说族长说明天有十几桌人,需要人手帮忙不?”

    繁空回过神来,对打招呼的人说:“帮忙的人够了,别忘了明天来吃饭,全家都要来哦。”

    “好嘞,一定到。”

    繁空想了想,朝族长家走去,有些事得防患于未然,她得提前准备。

    因为今天来帮忙的人多,所以准备了两桌饭菜。

    大儿子和二儿子直到半夜才到家,这时候外人都已离开。

    丝柔和小团团已经睡下了。

    繁空和方蔷在厨房边烤火边等,听见开门声便出去,只见两兄弟进门,卫毅松憨厚的脸上始终挂着笑,一副既开心又激动的样子。

    如果不是二儿子依旧一脸淡漠,繁空还以为二儿子是不是给大哥讲了什么笑话。

    “大嫂。”卫闲诺喊了一声。

    方蔷答应着,笑得合不拢嘴。这些年无论多苦多累她都忍了,就盼着二叔有出息,将来去越城做官能把他们也带上,现在中了状元,一切都值了,不过却不那么想搬去越城了。

    她有了自己的铺子,丝柔爹在学陶艺,丝柔在学刺绣,她还挺满意现状的。

    “毅松,你笑什么呢?”繁空见大儿子还在傻笑,自己也不禁笑了几声。

    “没啥。”卫毅松有点不好意思说,总不能说这一路上二弟竟然和他交心,还跟他描述了越城的繁华,这在过去根本不可能,他一直知道二弟心里看不上他,在二弟面前他总是有些自卑,虽然最近好了许多,但他根本不敢奢望二弟还会和他掏心窝子。

    夜已深沉,一家子不再多话,毕竟明日还有宴席要办,先安歇为好。

    这一夜,显然是无法安眠至晨光破晓的。

    次日天未露曙光,繁空就被外面的动静唤醒,她披上外衣,拉开窗缝一瞅,见大儿子和大儿媳已起身,几个亲戚和邻居也在忙碌,便连忙整装外出。

    “大伙儿都起得这么早,真是难为大家了。”繁空出门便向众人说道。

    “咱村里出了个状元,这点辛苦算不得什么。”一位亲戚应声道。

    这时,卫闲诺的房门开启。

    “状元郎出来了。”

    繁空望向二儿子,虽只穿着日常衣裳,却自有一番气质,一现身就成了众人的焦点。

    “娘,洗脸的热水给您预备好了。”方蔷走过来轻声说。

    “好,丝柔还在睡吗?”繁空走到井边,那里摆放着大儿媳为她备好的面盆和手巾。

    “还在梦乡呢,昨晚睡得晚,今早这么闹也没吵醒她。”方蔷答道。

    繁空洗净脸庞:“待会儿来帮忙的人会更多,我们得先把早饭准备起来。”

    “娘,昨晚的剩饭还剩不少,您和二弟、小弟去了越城后,家里做了许多年糕,早上吃年糕泡饭怎么样?”

    这年糕,在越城人口中偏唤作“年年糕”,图的是年年高的好彩头,繁空很是喜爱,谁不期盼年年高升呢,于是点头同意。

    方蔷唤着丈夫去切年年糕。

    天色渐明,村民们和一些亲戚陆陆续续到来,帮忙的帮忙,一片热闹景象。

    “阿蔷,”繁空打断正忙于指挥摆置物品的方蔷:“族长安排了村里的账房先生来收礼金,你跟着学学,银钱就由你来管。”

    “我?”方蔷一愣,这类喜事上收的银两通常由家主经手。

    “娘和闲诺不久便要返回越城,往后村里的红白喜事就靠你和毅松打理了。娘收了还得转交给你,不如直接由你接收。”繁空温言细语,这个家终归要交到方蔷手上。

    “好。”方蔷心中欢喜,这是娘对她的信任。

    在村里办大事,会有专司账目的先生、负责烧水的师傅,以及按辈分端盘上菜的安排,乃至丧葬时抬棺的人员,都由族长统一调度。

    这些职责,代代相传,延续至今。

    作为东道主,只需周到接待即可。

    繁空与卫闲诺便立于大门前,向来访的人致意。此时,卫闲诺周围围了不少长辈。

    卫闲诺尽管依旧一副清冷的模样,却极懂礼数,对长辈的教诲不敷衍,与同辈交谈也谦逊有礼。

    “翠罗,你养的孩子怎么个个出色。”一妇人笑道,以前可不觉得,甚至觉得卫家事儿挺多挺杂。

    “哪儿啊,都是皮猴儿。”繁空笑答:“有时候真能把人气得不轻。”

    又一妇人凑近:“我小儿子快要娶亲了,上次去买碗,正好你家毅松在陶窑,他帮我跟陶匠说了一声,省了好大一笔。”

    “一个村的,又看着毅松长大,能帮衬点自然是要帮的。”繁空热络回应,她惯常处理这些大娘婶子间的事,应对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