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到达半山腰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母子三人刚转过一个弯，眼前竟出现了一道千级石阶，让人一时惊愕。特别是石阶顶端，一列列小巧的石狮守护至山顶，旁边一块巨石上刻着“国公府陵园”。来自乐文的情节。
秦老太太没让他们继续往上爬，而是带着众人从旁边一条林间小道进入。这里也有几座坟茔，每一座都是用上好的石材砌成，其中一座刻着“彩云”之名。
“这里安息的，都是忠诚一生的仆人。”秦老太太冷笑一声，对齐伯等人吩咐：“开坟。”
“是。”齐伯挥手示意小厮们动手拆坟。
繁空目睹着坟茔一点一点被拆除，不由得叹了口气，忠诚一生的仆人？这话说得多么讽刺。
一旁的路氏冻得浑身发抖，眼含泪水看着小厮们砸开她亲姑姑的坟墓，将棺材抬出，她根本不敢上前阻拦。经过两天的严刑拷问，她该说的都说了，绝不会供出伯爵夫人，子平和她的孙子还要靠伯爵夫人和贤妃娘娘的庇护生活下去。
然而路氏心里明白，再这样拷问下去，她恐怕撑不了多久。国公爷和秦老太太的心思，她太清楚不过了。
“把这个棺材扔到后面的悬崖下。”秦老太太冷冷地望着那装着伴随她大半生侍女的棺木。
“是。”齐伯指挥着小厮们开始搬动棺材。
“你不送你姑姑最后一程吗？”秦老太太冷冷地看向路氏，平时慈爱的眼神此刻冷若寒冰。
路氏身体一颤：“是的。”
“翠罗，扶我下山吧。”秦老太太转头对着繁空，眼中温柔了许多。
老人满脸疲惫，的确，这一路上都没怎么歇息。繁空走上前，扶着她缓缓向山下走去。
“二哥，走吧。”卫天曦见二哥凝视着路氏远去的背影，喊了一声。
卫闲诺轻轻应了一声，收回目光。
下山时，石阶上已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侍女们每下一级台阶就清扫干净，并铺上干草以防滑倒，还有两名侍女为他们撑伞。
上山虽难，下山却很快。
正当众人回到山脚，繁空扶着秦老太太上马车时，齐伯匆忙跑来报告：“小姐，路氏跳崖了。”
繁空心中一惊，刚刚还活生生的人，怎么就突然跳崖了。
秦老太太神情异常平静，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登上了马车。
“跳崖了？”卫天曦望着那半山腰，喃喃自语：“事情还没完呢，怎么会没人看住她？”
而卫闲诺则是一声冷笑。
来时路上还有欢声笑语，回去的马车上却一片沉寂。
“孩子，你的手咋这么凉呢？”秦老太太拉过繁空的小手，感觉冰凉冰凉的，就把自己的暖手炉递给了她。
“谢谢外婆。”繁空笑了笑说：“是有点冷呢。”
身上冷，心里也冷，路氏跳崖那事，呵。
望着一言不发的母子三人，秦老太太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慈爱：“很多事情，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繁空、卫闲诺、卫天曦都看向了她。
“你们也知道，外婆年轻时做的那些糊涂事。那时候，我总看不惯国公府的所作所为，一心只想逃开，结果做了些被世人不容的事。”提起过去，秦老太太颇有些感慨：“那时候我太天真了，从没想过要维持一个百年世家，不是非黑即白这么简单的事。”
“外婆说得对，娘，我和小弟都懂您的苦心。”卫闲诺语气淡淡地说。
秦老太太点点头，宽慰道：“你是个机灵的孩子。”
繁空脸上挂着笑，心里却暗自补了一句：不懂又能咋样？反正这事儿总得有个结果，路氏跳了崖，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外婆，我最担心的是伯爵夫人和贤妃娘娘会对我们有怨恨，将来她们要是算计我们……”
“我不会让她们得逞的，翠罗，你们的背后是国公府。”秦老太太拍了拍繁空的手，慈祥地说：“还有个一了百了的法子，我觉得挺好。”
“一了百了的法子？”繁空心里琢磨着，该不会是要成亲吧？
卫闲诺的眼神微微一闪。
只听秦老太太说：“香萱这丫头，给你做二儿媳妇怎么样？”
果不其然。
繁空看了一眼表情平静、心思难测的二儿子，当与老太太那充满期待的目光相遇时，诚实地说道：“外婆，香萱是个好女孩，但是闲诺现在还不想娶妻。”
“现在不想娶，可以先定下嘛。我知道这事儿你和香萱她娘已经商量过了，如果闲诺想要二十岁结婚，那我就让香萱等到二十岁。”秦老太太说。
“外婆，我不会娶正室小姐的。”卫闲诺开口，声音很平静：“我想凭自己的本事去走仕途，而不是依靠国公府。”
“你这孩子，你知道有了国公府撑腰，你小小年纪就能身居高位吗？”秦老太太生气地说，平时觉得这孩子挺机灵的，怎么在这个问题上就这么拎不清呢。
“外婆，您有没有想过，一旦我成了国公府的女婿，以后就得一辈子受制于国公府。”没有自我，没有属于自己的人生，只为国公府活着，卫闲诺面上平静，心里却冷笑了一声。
繁空赞赏地看了一眼二儿子，然后温柔地对外婆说：“外婆，就依着他吧。闲诺没那个意思，只会委屈了香萱姑娘。”
姑奶奶想了想又说：“如果不是闲诺，那换成你怎么样？你觉得殷霄如何？”
繁空愣了愣：“啥？”
“这是什么意思？”卫天曦琢磨着是不是自己听岔了。
卫闲诺皱起了眉头。
“我打算让殷霄娶你做平妻。”秦老太太笑着说：“这件事，我已经和小虎子（国公爷的小名）说过了，他也同意，找个合适的时机，他会去和殷霄两口子说的，彦芝一向通情达理，我看你们这段时间相处得也不错，她应该不会为难你。”
“当小妾？”繁空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岔了。
“对啊，你要是嫁给殷霄，国公府就能保你，还有你的孩子们，一辈子都安然无恙。”秦老夫人瞅着孙女愣愣的样子，期盼着她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