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望着繁空,好一会儿,看到她清澈而真诚的眼神,叹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下来:“坐着说吧,你若真是姑奶奶的外孙女,咱俩之间哪里还需要跪拜?你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就行了。”
嗯,大夫人这么快就接受了?
不用下跪自然是最理想的,繁空想了想说道:“一开始,我也是不明白的,只是感觉姨娘从我很小的时候就不怎么喜欢我。之后的事情,我在皇宫里已经跟皇后娘娘和大夫人说过了。”接着,她一点点地说起了烈城的那些事:“路嬷嬷一直想让我改嫁,还想把我许配给一个无赖,并且对闲诺做出了那种事。”
这一讲,就讲了半个时辰。
大夫人听完,心里好久都不能平静下来:“这么说,你其实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们推测出来的,路氏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承认了?”
繁空点点头:“这么多年过去了,姑奶奶都已经七十多岁高龄了,当年那些相关的人根本不可能再找到了。”
“彩云竟然敢这么胆大妄为?她和姑奶奶是一起长大的,她怎么敢,怎么能这样对待姑奶奶?”大夫人觉得这种事情太不可思议了。
繁空心里也不免叹息,如果当初姑奶奶是在国公府里生下的孩子,彩云既不敢也没有那个能力去做手脚,但姑奶奶嫁给了一个小兵,彩云想要调换孩子,那确实容易许多。
“翠罗,那你母亲呢?”大夫人问到。
翠罗?这称呼变化得有点快。想到原主的母亲,繁空有些感伤地说:“在我十多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什么?”大夫人心里一沉。
就在这时,翠玲惊恐的声音传来:“姑奶奶?”
虞氏和繁空都吓了一跳,两人连忙掀起帘幕出去,只见姑奶奶倒在了地上。
“都愣着干什么,赶快去叫大夫。”虞氏对听见呼叫声进来的侍女吩咐道。
侍女匆匆忙忙地去请大夫了。
繁空和大夫人急忙扶起姑奶奶进屋让她躺在床上。
“我不是让你在外面守着吗?姑奶奶进来怎么没通报一声?”虞氏给姑奶奶盖上毯子后,生气地看向已经跪在地上的翠玲。
“奴婢知罪,”翠玲哭着说:“是姑奶奶不让奴婢出声的,姑奶奶以为大夫人和卫大娘要谈小姐的事,她就想偷偷听听,谁知道……”
大夫人只觉得头疼得厉害:“姑奶奶什么时候来的?”
“有盏茶的时间了。”
“那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闲诺娘在烈城的那些事,不过是路氏的一些小算计,只有最后提到了换孩子的部分。
繁空心里也很内疚,姑奶奶总有一天会知道事情的真相,但不应该以这样的方式。一个七十岁的老人,得知一直视为亲骨肉的孩子并非自己亲生,而亲生的孩子却已去世,这是多么沉重的打击啊。
望着姑奶奶苍白昏迷的脸色,大夫人心里有些不安,对翠玲说:“你快去让齐伯去一趟军营和大理寺,把国公爷和大公子、二公子都叫回来。”
“是。”翠玲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跑着出去了。
繁空明白大夫人是担心姑姑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这时候必须让国公爷他们回来,万一姑奶奶一时承受不住……呸呸呸,自己乌鸦嘴,姑奶奶一定会健康长寿的。
不久,大夫赶到了。
他把了好一会儿脉,才一脸沉重地站起来:“大夫人,姑奶奶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只怕……我会尽我所能的。”
大夫人听了大夫的话,急得不行:“大夫,您可是大越城里最有名的医生,一定要想办法让姑奶奶醒过来啊。”
要是姑奶奶年轻几岁,咬咬牙或许很快就缓过来了,可这把年纪,真是不容易啊。我一定拼尽全力。医生从药箱里掏出一个卷轴,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排闪着寒光的银针。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国公爷、大少爷殷霄和二少爷殷淮相继返回府中。
姑奶奶一向把国公爷当作自己孩子一样疼爱,姑侄俩的感情特别深厚,一听说姑娘晕倒了,立刻把手头的事情搁下赶了回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姑奶奶的身体一直硬朗,几十年来几乎没生过什么病,怎么会无缘无故晕倒了呢?“国公爷一迈进主院大门,就连忙向大儿媳打听情况。
“父亲,是因为姑奶奶听见了我和闲诺娘的对话才晕倒的。“大夫人虞氏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才好。
国公爷没等大儿媳细说,便匆匆进了内屋去看望姑奶奶。
“彦芝,你和闲诺娘到底说了些什么?“殷霄疑惑地问,什么话能严重到让姑奶奶听了就晕过去?
殷淮的目光也投向了闲诺娘。
繁空心中满是歉疚,本想着等国公府里人都知道了这事,大家再一起想个好法子让姑奶奶接受,哪想到姑奶奶会突然出现,还听见了那些话。
殷霄和殷淮两兄弟先去探视了姑奶奶,没多久,父子三人面色凝重地走出来,看得出姑奶奶的情况很不乐观。
“父亲、相公、小叔,咱们还是到偏厅说话吧。“虞氏提议道,这里人多眼杂,不太好说。接着她又对繁空说:“闲诺娘,你去把闲诺叫来吧。“
繁空点头答应。
回到‘毓秀园’,卫闲诺正好从屋里出来。
“娘,您回来了?“
“闲诺,我们得马上去正厅一趟。“繁空把姑奶奶的事情告诉了他。
卫闲诺眉头微微一皱,然后点了点头。
“真没想到姑奶奶会突然过来,我当时真不该提那事。“繁空边走边说,声音里透着懊悔。半天没听见二儿子的回应,转头看向他,发现他眼神深邃,似在思考:“闲诺,你在想什么呢?“
“娘,姑奶奶晕倒了,只会让国公爷更加迁怒于路家他们,您没必要感到内疚。“卫闲诺淡淡地说。
繁空一愣,她没必要内疚?
“路家夫人和伯爵夫人是亲姐妹,路家有难,伯爵夫人不可能坐视不理。娘,待会儿不论国公爷问什么,我们都得多讲讲路家夫人的不是。“卫闲诺心里盘算了一遍即将发生的事,看到母亲呆呆望着自己,便问道:“娘,您怎么了?“
听着二儿子这话,繁空没有忽视他眼神中那抹算计和冷漠:“闲诺,那位昏迷的老太太是你的外高祖母啊。“一点也没有关心的意思吗?
“我知道,但娘,我们和她并不亲近。“卫闲诺认为自己的说法并无不妥,这些人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这话似乎有道理,但又哪里不对,繁空现在无心细究,等事情结束再议吧。
正厅里。
大夫人已经大致把情况告诉了国公爷三人。
繁空和卫闲诺走进正厅时,气氛静得吓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母子二人身上。
简单行了个礼。
不同于往常,国公爷并没有让他们落座,而是仔细打量着繁空和卫闲诺。他十分喜欢闲诺这孩子,既聪明又勤奋,那次和孙子打赌,直接拿出一堆试卷,就能看出这孩子学习非常刻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