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过母亲近日没有受阴差打扰,晏然安下心来。
夜里,摆放在床头矮柜上的手机接到电话,震动着亮起屏幕。屏幕上显示的一串未署名的号码,是他手机里除母亲的号码以外,仅有的另外一个。
“都打理妥当了吗?”晏然问。
“那是当然了。已经全部完工,也打扫干净了。你可以随时搬过去。”手机听筒里传来宛如莺啼的女子声音。
“辛苦你了,辛怡。谢谢。”
“确实很辛苦。你都不知道你离开这么久时间,杳无音讯。我想你想的有多辛苦。”尤辛怡娇嗔道。
“……”
“晏然,你想我了吗?”
“没有。”
“哈哈哈,还是原来的晏然没错呢。”尤辛怡丝毫不在意的大笑。但心里却不免埋怨,她心说这人回来了也不作声,要不是她每周都有给他打电话,看看他手机开机没有,人能否联系得上的习惯,怕是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他已经回来了呢。尤辛怡问:“你说要处理的事,都处理好了吧?”
“差不多了。”
“你回来也有一段时间了,感觉身体怎么样?嗜睡的毛病真的好了吗?”
“已经无事了。”
“那就好。”尤辛怡舒了口气,又道,“你去疗养的这一年,我们做成了好几桩大单,还换了新办公室。还有好多好多早就想告诉你的事,只是你不在。这下好了,你终于回来了。周一来公司看看吧,也让我看看你。”
“好的,我周一会过去。”
“嗯,一会儿我把地址发给你。那,周一见咯。”
“再见。”
其实晏然在大学期间,就瞒着母亲与同学在外开设了一家建筑设计工作室,如今已有五年时间。工作室也在去年时壮大成独立的事务所。公司能够顺利发展,无疑是得益于他有个很好的合作伙伴,尤辛怡。
他与尤辛怡从小学到大学,几经升学转校,却一直是同班同学。虽然晏然有很长的时间都是在家自习,没有与哪位同学特别有过交往。但尤辛怡是个特例,她永远都会主动来和晏然打招呼,自然热情得就像是天天见面的好友一样。不善与人打交道的晏然一直到大学时,才和她有了对话,成为了有所交流的朋友。
晏然早在十多年前就确定好了想学的专业,和未来的事业规划。他打算进入大学后就建立起自己的工作室,就连工作室的名字他都取好多年。
与晏然考取了同专业的尤辛怡在得知了晏然的想法后,靠一份颇具潜力的企划书和不懈的纠缠成为了晏然的合作伙伴。
大学第一年的寒假,他们将想法付诸实际,正式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而生。从只有名字,没有场地和资质开始。两人既当老板,又当身兼数职的员工。一开始工作室只能挂靠在其他公司名下,半年之后,他们有了自己的员工,获得了资质,拥有了一间小小的办公室。从无到有的而生,逐渐发展成如今有了数十名员工的规模。
“叮。”
还拿在手中的手机,响起了提示音。晏然收到一条新短信,是一行简单明了的地址。晏然发出一声叹息。因为那地址,他再熟悉不过了。
CL大厦十七层。
恰是游魂诊所所在的大厦。
晏然心中忧喜参半。喜的是他离不开游弋了,忧的也是他离不开游弋了。他的果决一旦遇到游弋就全然失效。在游弋面前,他就是一根敏感又敏锐的羽毛,小心翼翼的漂浮在她周围。就连最轻盈的触碰,都怕带给她痛苦和烦忧。
屏幕上的光熄灭了,他的心也暗了下去。
独自在诊所两天,终于在星期一的清晨见到了会呼吸,有温度的活人。
“你来啦?”晏然的提前出现,让游弋心情很好。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脱口的话是她以往顶不喜欢说的废话。不过她没有料到晏然会来的这样早,本想布置好一切给他个惊喜的。
晏然扶住行李箱的拉杆说:“我是来道别的。”
游弋微微上扬的嘴角降回到冷淡的角度:“找到工作了?还是找到住处了?”
晏然说:“都找到了。”
“很好啊,恭喜你。”
“那我先走了。”
“你兼职的工资还没拿。”
“就当作我弄坏你浴袍的赔偿吧。”
门自外被轻轻合上,落锁声响起的那瞬间,游弋似乎觉得她被囚禁在了诊所里,永远不可能逃出生天。
虽然表面看起来同平时并无两样,可散发出的气场却明显不同,似乎低迷了很多。属蛔虫的齐烟马上就察觉到了游弋的状态不佳。难得显露出一副好欺负模样的游弋却让平时以顶嘴为乐的齐烟变得谨言慎行,不敢随意欺负了。
“老板,您订的沙发和床送到了。”送货人员上门后,齐烟来通知游弋。
“退了吧。已经不需要了。”执笔书写日记的游弋头也不抬道。
“哈?”齐烟问号挂满头。但她不敢多问,哦了一声,乖乖退了出去。
从齐烟家回来的漆炎一到诊所就满世界的找晏然,找遍诊所也不见晏然身影便跑来问齐烟:“烟姐姐,我然哥呢?”
忙着安排明日顾预约的齐烟,心不在焉的说:“我也不知道。你耐心等等,说不定过会儿就来了。”
“他已经走了。”游弋从办公室出来时,解答了漆炎的疑问。
“这么快?”齐烟有点意外。
漆炎正是对晏然心生好感的时期,听到这个消息顿时丧气起来:“你还是把我然哥赶走的了啊。早知道他这么快就离开了,我周末就不去烟姐姐家了。”
游弋没有理会漆炎的话,她只是来收回借出的枕头的。她伸出手,放在小床上的枕头自动飞至她的手中。游弋拿到枕头正打算离开的时候,齐烟羞愧的站起身,心虚道:“晏先生其实是我赶走的。”
“为什么啊?烟姐姐。”漆炎无可奈何的看着有气也不能对她发的齐烟。
“老板,是我擅作主张和晏先生谈了话。”齐烟知晓了游弋为何心情不佳的原因,主动招认道,“你们要怪就怪我吧。”
“他只是找到工作和住处才离开了。怪你做什么?”齐烟的突然忏悔让游弋莫名。
“这样啊。”齐烟松了口气,随后又问,“老板你不生我气吧?”
“为何要生你气?诊所里每日来往,大家都是过罢了。谁还能一直留在这儿陪我永久?”游弋说。
游弋的话令齐烟和漆炎都沉默不语。他们即便有那颗心,也没那个本事陪长生不死的游老板到永久。齐烟捋了捋她的眉毛,同游弋说:“老板,虽然我不能陪你永久,但是能陪你做个半永久。看,我新做的眉毛还不错吧?”
游弋挥挥衣袖,施灵力改动了齐烟的眉毛:“还是这种眉形更适合你。”说罢,在齐烟掏出镜子来之前转身离去。
“是吗?”将信将疑的齐烟从包里拿出镜子。三秒后诊所里爆发出尖锐的叫喊,而后是震耳欲聋的咆哮:“游!弋!你还我眉毛!”
去公司之前,晏然提着行李去到他的新家。为了买下这间顶层公寓,他筹备了许多年才得以成真。这套公寓里可见的所有,都是他亲自设计和参与装潢的。由于他时常要回到轮回之地,所以断断续续进行了将近两年才总算完工。
搁置了一年,想必已经蒙尘数回的房子,被打扫得洁净如初。只是清水混凝土风格的装修,再洁净也是忧郁的灰色调。
晏然从鞋柜中取出黑色的皮面拖鞋,拎着行李箱走进房中。他没有在一楼厅停留,直接穿过厅与餐厅,经由楼梯登上二层。没有扶手,层层分离的黑色楼梯像镶嵌在墙体里的多米诺骨牌一样,以四十五度角逐级延伸至二楼。
路过卧室,通过走廊,晏然将衣物拿到衣帽间摆放。沐浴过后,他更换了较为正式的装束。时隔一年再回公司,自是要郑重一些。
为了第一时间看到晏然的尤辛怡没有待在办公室里,而是在员工的公共办公区域来回游走。她特别换了身精致的白色小礼服和一双十公分高的银色高跟鞋,这样的高度能让她刚好依靠在晏然的肩上。她新修剪的头发,长度及肩,微微烫卷,染成了年轻又富有活力的亚麻金。
每当公司大门由外被推开时,尤辛怡都会投以期待的目光。终于,她等到了她要等的那个人。
“嘿,晏然。”尤辛怡小跑着过去,挽住晏然的手臂,“你看,我们的新公司。员工也新增了二十多名,我来介绍你给他们认识。”
晏然默默抽回胳膊,说:“我也想认识认识他们。”
“大家把工作停一停。”尤辛怡拍了拍掌,提醒公司里的各位,“这位是晏然晏总,是而生的创始人,你们真正的大老板。”
大家齐声道:“晏总好。”
“大家好。”晏然同各位打完招呼便低声问尤辛怡,“我的办公室是哪间?”
尤辛怡听完却不答,反倒高声宣布:“晏总说今天放大家早些下班,他请大家聚餐。”公司里顿时欢呼声四起,一片沸腾。在众人还没平息的哄闹下,尤欣然说:“跟我来吧,看看你的新办公室。”
“还满意吗?”尤辛怡打开晏然办公室的大门,怀抱着他不可能不满意的信心问道。
“挺好的。”布局明了,陈设精简,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这可是我亲自帮你设计的。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尤辛怡意图明显的求夸奖道。
晏然想了想,十分诚恳的向她说:“谢谢。”他没有尤辛怡求表扬不成的沮丧表情,走到办公桌后坐下,“近来有什么新开展的项目能让我参与吗?”
“这么快就进入工作状态了?你可以再多休息一段时间的。”
“不了,我休息的够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