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免费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他来自墓中 > 第五十三章 女童惊梦
    曲容与曲离二人一鼓作气将许天正交给他们的名帖一一批完,甚至连饭也顾不及吃上几口。

    许天正对他们这种全心投入、十分刻苦的精神非常满意。要知道他们进行推演的,有许多东西是需要牢牢烙印在脑中的,只有这样,日后运用起来才能信手拈来,熟能生巧。而推演时旁枝末节考虑得越周到,推演的结果也就越准确。

    即便像许天正这样深得推演要义之人,虽在推演这块自认具备几分天赋,如他与生俱来的理解能力以及记忆力,但更多的,却是他无数次推演积累下来的感悟与经验。许天正始终认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即使他的推演之术在许多人看来趋近出神入化,他却始终觉得自己总有遗算之处,也一定会有他算不到、算不准的。这不,这才来东都没两天,就一连遇上了好几个。

    许天正看着宫城上方的万里晴空,心叹天有异象,改天换日之时怕是不远了。

    曲容曲离走上前来,打断了许天正的沉思:“前辈,将军府的名帖我们收好了,这就动身?”

    许天正点点头:“走吧。”

    三人于是乘着马车出了宫城,到了恭将军府上。恭将军并不在府上,许天正道明身份与来意后,将军夫人接待了他们。

    那张恭良仪的名帖,本也是将军夫人托人递到许天正手上的。

    将军夫人姓罗,她在前厅设下了茶果,十分气地将许天正请到上座。

    曲容原以为将军夫人想必也是十分严肃威仪,不想这位罗夫人却生了一张圆润面善的脸,看起来倒是十分可亲。

    “道长,不知我家小女的姻缘如何?”将仆从纷纷屏退,罗夫人这才小声问道。

    许天正让曲容将恭良仪的名帖取出,放在了罗夫人的面前。

    “想必将军夫人知道,我才来东都两日,便收了不少名帖。”许天正道,

    罗夫人尴尬地笑了笑,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曲容曲离彼此互视一眼,心中齐齐道:可不是吗,如今他们可是对不少世家子弟的姻缘八字观了个大概,也对东都的姻缘趋势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本不该来叨扰府上,只是令千金的命格实在是奇怪,故而冒昧拜访,还望见谅。”许天正缓缓道。

    罗夫人听到他说自己女儿命格古怪,就已经坐不住了,哪里还管他冒昧与否,匆匆问道:“可是不好?”

    许天正微微摇头:“非也。”他将名帖展开,“仅观此八字,令嫒自幼聪慧,喜静,一岁时曾得过一场急病,出在皮肤上,索性无碍,之后三岁定了姻缘,想来是与人订了亲……”

    罗夫人听了连连点头,恭良仪幼时的确出过疹子,长完又长,身上没有一块好的皮肤,那时都担心她长大会留下疤痕,不想几个月后就慢慢痊愈了。这是他们内宅之事,不可能外传。

    再来就是那桩只要提起来,就让她堵心的婚事。恭良仪三岁那年,她带着恭良仪去别人府上做,与那家夫人聊到兴起了,便说下了两个小娃娃的婚事,这事也只是口头上说说,并无任何立据,奈何……

    罗夫人沉沉一叹:奈何良仪当了真。

    许天正此时道:“但是到了五岁之后的事情,便推演不出了。”

    罗夫人不解:“如何会推演不出?”

    许天正如实道:“或许被人遮掩,或许命格已改。”

    罗夫人听得心惊,顾不得仪态,站起来问道:“可有危险?莫非有人要害我孩儿?”

    “夫人稍安勿躁,”许天正抚上自己的胡须,“想必如今令嫒并无大碍。只是天机被遮掩,我也不敢做任何推测。”

    罗夫人怔愣地坐回了原处,眼眶瞬时红了一圈,她取出帕子拭上自己的眼角:“这可如何是好……”

    “夫人不必着急,夫人不妨想想,令嫒五岁时,可曾遇过反常之事?或许能对破解令嫒的命格不清有所帮助。”许天正道。

    罗夫人这才镇定下来,细细想了想。良仪五岁时并无什么异样,要说有,也就是那件事了……

    “哎……”罗夫人轻叹一声,“要说有什么事情,那便是我的错了。”罗夫人说完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曲容与曲离。

    许天正道:“他二人奉太后之命协助与我,夫人但讲无妨,我等不会泄露半字。夫人若是不信,我等可以立誓为证。”

    罗夫人忙道:“诸位为了小女之事而来,我怎么会不信。”说完又是一叹,终于开口将当年的事情缓缓道来,“那时我还年轻,与另一府上的夫人交好,便时常带着小女去她府上做。那位夫人待人和善,育有一位小郎君,也教养得十分乖巧可爱。我们那时见到两个小的玩在一处,便起了结亲的念头,只说等他二人长大便定下亲事,但也只是这样一说,并无任何立据。后那位夫人生了重病,病中我去看望过一次,她却没有好起来,年纪轻轻便去了。自那以后,我们两家便渐渐没了来往。两年后,那位府上又迎娶了新的夫人,之后不久,就听说那小郎君落入河中失了踪影,凶多吉少了。也就是那段日子,小女确实有些奇怪,我当时并未往这处想,只当是有仆人在她面前说了什么,为此,还将后院好好整肃了番……”罗夫人说道这里,便停了下来,她面露犹豫,似乎接下来的话十分难以启齿。

    曲容与曲离听到这里也猜了个十之七八,想来那位恭良仪定亲的对象就是陈御史府上的陈钰了。可惜也是个命格不清的。

    罗夫人绞了绞手中的帕子:“这话无凭无据,我不好直说,还望诸位听过便忘,就当童言无忌,切莫传了出去。”

    许天正点头:“夫人请讲。”

    罗夫人轻轻咬了咬嘴唇,道:“那段日子,小女时常夜间惊梦,问她怎么了?她就说……她就说,她看见那位小郎君被人推到了河里,说自己未来的郎君被人害死了。我当时只当她被魇着了,说了胡话。之后那段日子,她又时不时说,看到自己的郎君在河里漂了好远,那个推他的坏人穿着怎样的衣服,河岸上有几个人,那骗他去河边的女子……”

    “她梳着阿娘你这样的发髻,头上带着翠绿的珠花与发钗,耳上带着碧玉耳坠,穿着红色襦裙,胸前绣着一朵金线牡丹。”年幼的恭良仪一字一句说道,眼神清澈,仿佛她亲眼所见,“我还看到,她后颈有颗痣,就在这个位置。”说完,小恭良仪还在自己脖子后面比划了下。

    罗夫人见到自己女儿将梦境说得头头是道,不知该如何答她。此时小恭良仪抱住罗夫人,问道:“阿娘,那个女人将钰郎弄丢了,我以后该嫁给谁呢?”

    钰郎、钰郎又是钰郎!罗夫人那时只想着是仆人在自己女儿面前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让她女儿当了真,这才着了梦魇,今日想来……

    “我本没有将小女的话放在心上,只当她年幼无知,将梦境当做现实。可我在一次做时,见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和小女所说的装扮一模一样,更重要的是……”罗夫人惴惴道,“她后颈那里有颗痣。那时起我才有些害怕了,索性后来小女并未再有那些古怪的梦境和胡话,但是我为小女置办的亲事却总也不顺,以至于如今她仍待字闺中,这叫我如何是好。若是我当初没有带她去别人府上做,若是我没有与人轻易说那定亲的话,也许小女就不会是今日这般。”罗夫人说完,又落了几滴无奈的眼泪。

    许天正叹了声,道:“实不相瞒,这里还有别府递来的一个名帖,这位郎君倒是与令嫒十分相合,只是他们的命格皆一样,看不分明。令嫒是五岁命格开始模糊,那位郎君大概是从七岁开始。”许天正将陈御史府上送来的陈钰的名帖交给了罗夫人看。

    罗夫人扫了眼,只是看到“陈钰”两个字就已经震惊不已,她战抖着嘴唇:“莫……莫非……”

    许天正道:“不知能否与令嫒见上一面。”

    罗夫人闻言一震。

    许天正道:“不是我,是这位曲师傅。”

    说完曲容站了出来,向罗夫人行了一礼。

    罗夫人将曲容打量了番,见她穿着男装,有些犹豫。

    曲容笑道:“我是女子,罗夫人可以找人验验。”

    许天正道:“曲师傅虽是女子,却对推演十分有心得,前几日她与兄弟一起推演的祭祀大殿殿址,便与我的不谋而合,否则太后也不会让他们来协助与我。夫人若是觉得可以,不如让她与令嫒见上一面,或许能破解一二。”

    罗夫人听许天正又是自己作保,又是搬出了太后,心中也着实为自己小女担忧,便道:“那好,不如你随我一道去吧。”她终是不放心。

    曲容自是没有二话,当下就跟着罗夫人去了后宅恭良仪的院落。

    恭良仪的小院布置得十分别致,假山花圃,廊上都挂了浅色的纱帘,纱帘随风飘动,带着几分仙气。

    曲容心想,这些官家娘子就爱弄些这缥缈的事物。

    罗夫人使人将恭良仪唤了出来,与上次一身男装不同,这次恭良仪穿着精致的襦裙,梳着整齐又精巧的发髻,比那套并不适合她的男装打扮美上了许多。

    曲容暗自感叹,果然这世间女子,像她这样适合穿男装的不多了。

    “阿娘来寻我,可是有什么事?”恭良仪温声问道。

    罗夫人道:“这位是阿娘请来的先生,精通占卜推演,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同她说。”

    恭良仪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见到曲容面貌时,她微微一怔,很快掩了过去:“是,儿知道了。”

    罗夫人点点头,却是不走,等着听她二人说些什么。

    曲容倒是无所谓,只是恭良仪这时开口道:“阿娘,我有些话想单独同这位曲姑娘说。”

    “你如何知道她姓曲,你们认识?”罗夫人疑道。

    恭良仪耐心解释:“几个月前,东都多雨,儿在路上向曲姑娘借过伞,只是那时儿身着男装,想来曲姑娘并不记得儿了。”

    罗夫人迟疑地看了眼曲容。

    曲容看似恍然大悟:“原来是你,我记起来了。好像是恩泉寺大佛出事那阵子吧。”

    恭良仪点点头。

    罗夫人这才放心,那段日子恭良仪的确出去过一趟,于是她道:“那好吧,你们好好谈谈,阿娘就在外面,有事情就喊我。”说完走了出去,留下恭良仪与曲容在屋中。

    恭良仪看了曲容一眼:“你果然平安回来了。”

    “承你吉言。”曲容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