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不许说出去,不然爹娘要罚我的。”裴姝低头嘱咐。

    丫鬟们把头点成筛子:“小姐,我们绝对不说。”

    裴姝双手刚扶上墙头,就见一个在跃起至半空的身影。

    隔壁的少年真的在练剑。

    挥剑时行云流水,意气风发,长剑劈开东风,惊落院中满枝梅花。

    树上、地上、衣襟上都是朱砂梅的花瓣,乱红点点。

    可花瓣再红也没有少年的耳根红。

    他没往墙头看一眼,却早就注意到了那里有人。

    薛玉琢一套剑法练毕,长吐一口气后,才脸颊发烫地问:

    “咳咳,你可看够本公子了?”

    裴姝看得出神,一时都忘了自己是为何爬上墙头的,愣愣地点头:

    “薛玉琢,你的剑法真厉害。”

    薛玉琢得了夸奖,唇角止不住地上扬,骄傲的心思都要藏不住了:

    “过奖了,我这只是一般好,江湖上的紫霄剑法才是最厉害的。”

    裴姝:“你学过紫霄剑法么?”

    薛玉琢抿唇:“学紫霄剑法要离家拜师的,我没学过。”

    裴姝眼中露出佩服:“我没见过紫霄剑法,你的剑法就是我见过最厉害的。”

    薛玉琢的发丝被冬风吹得飞扬,在日头下泛着暖光:

    “你专门爬上墙头来看我练剑的么?”

    裴姝摇头“当然不是,我来问你猫儿叫什么名字。猫儿是你救的,让你取名字。”

    薛玉琢:“今日初九,那就叫初九吧。”

    “好。”裴姝雀跃地下了梯子。

    她回屋把小猫抱在怀里,爱惜地一遍遍轻抚它的软毛:

    “初九真贪吃。”

    “初九真讨喜……”

    “初九,真好。”

    正月初九是个好日子,朱砂梅开得浓烈,似年少满腔情意。

    她那剑气如霜的少年,在树下洋洋洒洒落了一身花,笑意灼灼。

    冬日过去,天气一日日变暖。

    到了四月末的时候,从薛府探过来半个树冠的老槐树开花了。

    密密匝匝的小花开满枝条,似树叶间藏了一片雪。

    “夏儿,拿几个篓子在树下接着,把花瓣收起来。”

    裴姝安排好人收集槐花,然后往母亲院子里走。

    她今年要跟着母亲学酿酒了。

    裴夫人是擅长执掌中馈的主母,在外人面前总是端庄沉稳,可私下里居然是个好酒的女子。

    每年,裴夫人都会自己酿酒。

    桃花酿、梨花春、桂花醴……但凡府中会开花的,都逃不过被采下来酿酒的命运。

    裴姝从小看着母亲酿酒,但正儿八经动手一起做是第一次。

    九岁的裴璇听说了,也跑来母亲院子里看:

    “我也要学。”

    裴姝知道,妹妹璇儿总是趁母亲不注意,拿摘下来的花瓣去蘸糖吃。

    她对此睁只眼闭只眼,可偏巧被刚进院子的裴凌云看见了。

    裴凌云从裴璇手里拿走花:“花都进了你的肚子,娘和阿姐都没有花酿酒了。”

    裴璇争辩:“还有好多花呢,我只吃了几瓣。而且娘已经酿了好多酒,我们府里的酒窖里都装满一半了,喝都喝不完。”

    “谁说喝不完?”裴夫人把糖从幺女面前挪开,“那是娘早些年酿的女儿红,等你们两姊妹出嫁的时候拿出来和宾一起喝的。”

    裴姝收拾着花瓣,面颊上浮起两朵红云。

    裴璇却一点不知羞地说:

    “够喝够喝的,女儿红都给阿姐,等我出嫁的时候不用酒,买好多荔枝膏水就行了。”

    她说完,裴夫人和裴姝都笑了。

    裴凌云开玩笑:“那回头我问问长安有哪家公子爱吃荔枝膏水的,刚好和璇儿凑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