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命人将马车赶过来时,担忧道:“云娘子,路上积雪难行,我们公子又不在府上,有什么事明日等公子回来,再陪你前去不行吗?”

    云清絮掩在帷帽之下的双眸,闪过一抹复杂。

    为了兄长之事,她半夜到林府求救,又是下跪又是搂抱,又是夜半出行……举止亲昵,隔壁院子都不叫她云姑娘了,叫她云娘子。

    想来是笃定,将来她非嫁林从鹤不可了。

    林三爷……是个好人,但也是个男人。

    他为何帮她,彼此之间,心知肚明。

    如今兄长遇难,两人都不提起婚嫁之事,等来日兄长得救,只怕过不了多久……她便要做他人妇了。

    云清絮眼底的落寞之色,一闪而过。

    两世以来,她身总如浮萍。

    怎样选,如何选,许与何人……由不了她。

    不过,再怎么,也不会比摄政王府更差了。

    云清絮叹了一声,收回眸底的复杂之色,对那小厮颔首道。

    “不是什么大事,去的地方也不远,拉些东西罢了,不必让三爷跟着担心。”

    语罢,上了马车。

    到地牢时,那位狱卒还认得她。

    推开了云清絮递来的银子,皱眉看着她,满脸不耐,“今儿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来寻他。”

    “走吧走吧。”

    狱卒挥手驱赶,“人估计已经死了,下雪天的,让老子睡个安稳觉吧,别再过来扰人清梦了。”

    云清絮猛地扯掉斗篷,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连声音都在发抖。

    “你说什么?!”

    “我们离去时你不是收了林三爷的银子,答应林三爷会给他找大夫看病吗?”

    不过一夜,竟轻飘飘地拿了一句死了来堵她?

    狱卒嗤笑一声,看云清絮的眼神像看个傻子。

    “三爷面前是一种说法,到你面前自是另一种说法了。”

    云清絮不欲分辨他话里的真假忠奸,深吸一口气,强压住那眼底的惊恐,“官爷,您行行好,只告诉他在哪儿,便是真……没了,在乱葬岗也有方位啊!”

    狱卒实在懒得同她纠缠,说了实话,指了指正北的方向。

    “瞧见没,宫里的贵人要人,说连夜带进宫里去,死活不论。”

    “咱们这些升斗小民,还是别跟宫里的贵人争个是非了。”

    “这马上都快天亮了,你姑娘家家的就别操心这种生死之事了,赶紧回去歇着吧。”

    云清絮这回是真慌了,强硬地将银子塞入那狱卒的手中,眼底尽是焦急和担忧,“官爷,您给个准话,宫里什么时候把人带走的?”

    狱卒无奈,手拎着那银子,叹道,“我这张嘴你能用银子撬开,可到了宫里,是决计不成的,那里不兴银子。”

    “有一个时辰了吧……”

    云清絮只觉心乱如麻,再次确认,“官爷,您确定带走的是云举子……”

    “滚滚滚!”

    狱卒见她还要纠缠,摆出生人勿近的态度,“你要再纠缠,就是涉嫌妨碍公务了,信不信让你也进去蹲着!”

    云清絮知道再问不出什么,只能仓皇地离开。

    坐上马车后,腿都是虚的,失魂落魄地看着柳叶,抓着她的手,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柳叶,你是摄政王府的对不对?玄翼他……既然派你们来,想必是对我有所求吧?”

    她纵然对玄翼厌恶至极,可若兄长如今被押在宫里,唯一能跟宫廷牵扯上关系的,便是摄政王府了……

    她最不愿向他求救,她觉得自己两世以来,已卑微懦弱至极,最后一点骨气和体面,逼她遇事绝不能向他开口。

    可……

    可她真的没有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