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不知道自己又睡了多久。
醒来，屋内暗色的窗帘紧闭，没有天光透进，分不清日夜。
房间里空荡荡的，除了她，没有多余的人，只有她床头灯亮着，暖黄微黯的光，柔柔软软打落在她身上。
苏南轻动了动眼珠，视线在房间里流转了一圈，落在虚掩的房门上。
她想从床上下来，掀开被子的时候才看见手上正在输液，视线顺着透明的输液管网上，吊瓶里还有小半。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伸手，麻木地将针从血管里拔出。
感觉不到什么疼痛，只有有点凉，像血液里被注入了一滴冷水，慢慢稀释融入其中。
只是，她的手，却僵在了半空。
她看见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安静地套着她的血脉，好像…从不曾离开过。
房间天花板夹层里，无声转动的摄像头将房间里她的一举一动，都传送到了另一个地方。
风行集团总裁办公室内
傅司衍静静看着显示屏。
那个苍白瘦弱的姑娘，扯掉输液的针头，从床上下来的时候，明显顿了一下，轻轻弯下腰，手捂住小腹…披散垂落的长发挡住脸，他看不清她的神色。
但即便不看，他也清楚她的身体，有多痛。
于是，消亡了夜色的深眸，黯淡了，锁着她的身影，一只手拿起旁边的手机，打了个电话给莫廷均。
“她醒了，去看看。”
……
苏南本想去拉开窗帘，经过门边，却听见人说话的声音。
是个女人的声音，压低了，带着隐隐地笑意。
她没有窥听别人说话的习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脚步却停了下来，脚踩着柔软的毯子，无声无息地，走向门口，拉开门。
外面走廊里，那个小护士正背对着她，靠着墙在打电话。
“哎呀，我说了我现在很忙，陪着一个很重要的病人…门锁着，我也出不去啊！等过几天回去，好好陪着你。”
娇嗔的语调。
像是热恋里的人。
苏南看着她，想微笑，却扯不开嘴角。
明明跟她差不多年纪，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想离开，转身的时候，却听见身后的说话声，很轻地，传了过来。
“…外面守着挺多人的，房子里面…我过来之后，除了莫医生，没看见其他人了……我一开始很奇怪，医院里比我有经验的护士多了，我才刚刚调过来，却让我过来照顾她……”
“…是啊，我问了别人，他们说就是因为我刚过来，背景干净，查不到才让我来的。”
苏南身形微滞，听见她继续说下去。
“……你想哪里去了？是个女人，挺漂亮的……不过我估计是个不受宠的三儿，你知道吗？她伤成那个样子，醒过来，莫医生让她吃的第一粒药居然是避孕药！而且啊…”
小护士将声音又压低了几分，颇有点神秘地说。
“…之前跟莫医生一起手术帮她清宫的护士长说，这女的流产流得有点奇怪，好像不是自然流的，说不定是之前吃了什么……我怎么知道病人是谁？对了，你别往外面说！万一惹麻烦就糟了！……”
“……”
苏南扶住墙壁，缓慢地，拖着身体，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返回房间。
门在身后恢复虚掩的状态。
她一步一步挪到窗边。
不知道是嘴里，还是心里的苦味…弥漫在四肢百骸，麻痹了所有感官……只有苦味了，苦涩的…药味。
‘刺拉——’
她用力扯开窗帘。
外面，还是夜。
弄得化不开的夜，什么时候…天亮呢？
苏南听见身后有匆匆地脚步声，她安静地回过头，看着进来的莫廷均，微笑了一下，是只属于苏南的笑容。
无所谓好坏，挂在脸上，一个表情而已。
她说：“莫医生，还有多久，会天亮？”
莫廷均来得很急，这栋房子里又过于温暖，他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心跳慢慢平复着，脑子里却缠绕着她的问题。
多简单的问题，却打了他个措手不及，莫医生愣了三秒，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地去摸手机。
“我看一下时间啊……”
苏南却并不等他回答，自言自语一般，问了一句：“我是不是该继续吃药了？”
莫廷均动作一顿，看着她，眼里渐渐有慌乱。
苏南却微笑了，望进他镜片后的眼睛里。
“天亮的时候，叫司衍过来吧，我很想他。”
她说…她很想他……
莫廷均这回彻底愣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笑，但他的确笑不出来，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在微笑着，神情却近乎缥缈，像随时会碎，消失在空气里。
他握了握手里的手机，屏幕收到感应，亮起，微微荧光，显示时间的部分却贴在他的掌心，什么都看不见。
谁又知道，天什么时候会亮？
“…”莫廷均上前一步，犹豫着，劝慰她，“南南，如果不想见他，也没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女人，突然间让他害怕，甚至心悸……
苏南摸着手上的戒指，低头看着上面略有棱角的钻石，精美繁复，声音很轻地说：“我想见他。”
然后，她抬眼看他。
“莫医生，我怀孕以后的药和这两天喝的，是同一种吗？”她轻轻皱起眉，苍白无血色的脸上，困惑着。
莫廷均掌心渗出了冷汗。
“…不是，”他扶了扶眼镜，避开她的视线，解释，“…这药是根据你身体调配的，所以，你身体状况不一样，喝的就不一样了。”
“是吗…”苏南低头，似乎轻轻笑了，“好苦啊。”
“南南……”莫廷均想说什么。
苏南却好像没有听见，迈开步子走向床，看着垂在半空无所归处的输液管，经过莫廷均身旁的时候，有些抱歉。
“对不起啊，莫医生，要麻烦你重新给我输液了。”
……
莫廷均给苏南重新输上液，又确定她身体没有什么异样，这才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夹层里的摄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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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把你们虐走……大家还是要好好爱傅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