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
宋氏集团宣布破产。
当天下午，苏南从学校里出来，就看见傅司衍那辆柯尼塞格停在校门口。
苏南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有一副天生的好皮囊，只是站在那里，便足以引人瞩目。
她走到他面前，已经少了许多以前的不安羞涩，但是路过的人频频回首，还是让她有点不好意思。
“你怎么来了？”
傅司衍早习惯了这些注视，自动忽略了，旁若无人地低头在她嘴角吻了吻。
“接你去个地方。”
苏南脸红起来。
“去…去哪儿啊？”
明明已经结婚了，成为了他的太太，她倒还是像个不经人事的小姑娘，时不时就被他逗得脸红了。
傅司衍微微一笑，替她拉开车门。
“到了就知道了。”
苏南没想到，傅司衍会一路开车将她带到宋家。
此时天色已黯，
宋家宅邸外，百名穿着深色西服的男人整齐静候。
傅司衍的车就停在他们面前，他下车的时候，那些人齐齐鞠躬，郑重地喊了声：“傅少。”
这么大的阵势……
苏南犹豫着，不太愿意下车，对走来替她开门的傅司衍微笑了笑，商量：“我在车里等你吧。”
“不用，”他朝她伸出手，不容抗拒的邀约，“我想你在我身边。”
她无法拒绝这样的傅司衍，也无法拒绝他朝她伸出来的手，从最开始见面的时候就是这样。
她其实很难对他说个‘不’字。
苏南将手交到他掌心，被他收拢了，拉着下车，跟在他身后，步步走进宋家大门。
偌大一个宋家，等在厅里的，却只有宋纯。
她坐在沙发上，似乎恭候多时，穿着一件月白色旗袍，镶嵌蕾丝边的立领，衬托她优美欣长的脖颈线条，让宋纯整个人看上去像只高贵的白孔雀。
“给傅少…”她瞥一眼跟在傅司衍身旁的苏南，像看空气一般，无视了，继续说下去，“准备一杯不加糖的黑咖啡。”
“不用了。”
傅司衍在沙发上坐下，伸手一拉，将苏南扯到身旁，他握着她的手在掌心把玩，漫不经心地开口：“我以为宋老爷子离开前会再见我一面，真让我失望。”
那杯黑咖啡还是端了上来，送咖啡的人却不敢直接端给傅司衍，有些为难地看向宋纯。
“大小姐……”
宋纯接过，直接推到傅司衍面前。
“这是我亲手磨的咖啡，你最喜欢这味道，以后很难再有机会给你准备了，司衍哥，不打算最后尝一杯？”
苏南看着茶几上那杯浓醇的黑咖啡，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她并不清楚，他喜欢喝黑咖啡…但，那又如何？
她抬眼，看着对面的宋纯，仍然淡淡温和一张脸，却态度坚决地将咖啡推开。
“不好意思，宋小姐，我不太喜欢我先生喝咖啡。”
傅司衍顿时笑了。
啧…妻管严的感觉，还不赖。
宋纯脸色变了变。
苏南却第一次，学着去挑衅人，抬起左手上的婚戒，亮在宋纯眼前。
“是不是忘记告诉宋小姐，我们已经结婚了。”
宋纯扯开一抹笑，眼底冰凉如死灰。
“很好。”
傅司衍含笑，环着苏南的腰，却察觉到这只小兔子有点发抖，真是没出息，于是，抱着她的手微微收紧了。
无声地，为她平添了许多勇气。
傅司衍淡淡看向宋纯：“钥匙呢？”
宋纯从包里摸出一串钥匙。
傅司衍看一眼随在旁边的阿林。
后者立刻会意，上前取过来，交到他手里。
“傅少。”
傅司衍随意拨看了，取下其中最大的一把，面无表情地吩咐：“把这个家里，所有的东西都给我咋了……”
他顿了顿，抬眼，毫不带情绪的扫一眼对面的女人。
“…包括到时候还不肯走的人。”
“是。”
傅司衍揽着苏南起身往外走。
“跟我去个地方。”
苏南回头看了一眼，青门的人鱼贯入这座别墅，没有人说话，只有脚步声沉沉作响。
她拉了拉身旁人的袖口。
“以后…这栋房子就没有人住了吗？”
傅司衍抬了抬嘴角，神色淡漠：“这里会被烧干净。”
苏南不说话了，只安静地跟着他，一直走到后山，小路入口被一扇铁门封死了，傅司衍用宋纯交出来的钥匙，打开门。
拉着苏南，走进去。
山上枯寒清冷，衰草连天，暗色的天好像低沉地压在山头，风很大，刮过静谧，掀起枯草成了凄美的浪潮。
苏南只觉得傅司衍握住她的手，越来越冷，几乎失去温度。
小路狭窄，他走在她前面，她看不见他的脸，不知道他现在有着怎样的表情，但她能感觉到，他身上步步积重的沉郁。
“司衍……”她轻轻晃了晃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
傅司衍微顿了顿，却没有回头，苏南听见他的声音，被风吹得很凉。
“我想，让你见见我母亲。”
……
那是一座孤坟。
围在外面的铁栏已经被拆掉，剩下些废铁。
坟前墓碑上只有一张女人的照片，甚至没有名字。
苏南缓缓蹲在石碑前，轻轻抚摸着上面风霜的痕迹，最后，纤细微颤的手指停在照片上。
那是一个很美的女人，傅司衍有双跟她极度相似的眉眼，只是他的深邃冰冷，而她，纯粹的女性美，美得勾魂摄魄又楚楚可怜。
傅司衍那样惊人的外貌，就是来源于此，而他人生最初最深的绝望，也是因为她。
苏南眼眶变得很酸。
“我保证，”她轻声说，“我会努力，让他变得幸福一些，请您不要担心。”
一生一死，两个女人，因为同一个男人，在这一刻产生了共鸣。
苏南站起身，傅司衍站在她身后，两步开外的地方，沉默着，静静看着照片里的女人。
那双总是淡漠的眼里，在这一刻，柔软了，纯粹无比。
苏南陪他在坟前站了许久，陪着他静默，直到他收回目光，朝她伸出手，微微一笑。
“我们回家。”
她点头，笑着，用力握住他伸来的手。
他们身后，夜色深深，坟前墓碑上的女人，面容温柔，似乎在目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