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衍望一眼何珏,后者立刻会意,转身离开。
他迈步,走下楼梯,面无表情的脸上,喜怒不辨。
“她不是可以摆上谈判桌的人,如果你想谈,半个小时后,‘维斯塔’,我跟你面谈。”
‘维斯塔’是傅司衍经营的一家高级私人会所,许多明里暗里的交易都在里面进行,名气在外。
“除非见到傅清绝,不然…”
阮言勋不疾不徐地摸出枪,对准了苏南,苏南看着他那双带笑的眼睛,从脚底升上寒意,她看着枪口一转……
‘砰——’
一声枪响,子弹嵌入墙壁。
苏南瘫软在地。
“阮言勋!”电话那端傅司衍的声音终于起了波澜。
阮言勋笑,收起枪,将苏南一把从地上捞起来,语气有点惋惜。
“刚刚打偏了,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苏南勉强平定下惧意,大声朝着电话那端的人喊:“傅先生,我没事!”
“啧…真不像个女人,”阮言勋眯起桃花眼,对着苏南摇头,“这时候你应该喊,傅先生,我很害怕,看看傅司衍能有多担心你。”
傅司衍阴沉着一张脸,看着快步走过来的何珏,伸出手,接过他递来的定位,看一眼,大步往前。
“好,阮言勋,不管你想谈什么,想要谁,我都奉陪。”
“傅少爽快。”
“让苏南听电话。”
阮言勋看一眼被抓在手里的小女人,将电话递到她耳边。
“你家傅先生想跟你说话。”
而那个女人,居然扯开一抹温和笑意,缓缓开口:“傅先生,你不要担心,我没事的。”
傅司衍眼里的暴戾暂得平缓。
“别害怕,乖,我马上过去。”
“我等你。”
她面容平静如水,一双眼睛,却如晨星带着光芒,不会刺目,足够动人。
阮言勋忽然皱了皱眉,一把夺过手机,挂断了通话,重新拔出枪,抵在苏南腰侧,另一只手挽着她,往外走。
“听话一点,不然回到傅司衍身边的时候,你身上说不定会多个窟窿。”
苏南没有再开口,脸上笑意隐去,由他一路挟持到路口。
阮言勋留意着附近的情况,在她耳边吩咐:“拦车。”
苏南伸手拦下远远驶来的一辆出租。
那辆车还没开近,忽然,它后面引擎声震响,十几台车灯同时亮起,灯光刺目,几乎将整条街堵了个水泄不通。
“呵,速度真快。”
阮言勋揽着苏南转身,却有数量摩托车极速冲来,最前面的,手握铁管,不等开近,高高举起,一棍子就朝着阮言勋脑袋挥了过来,脸上神情凶狠狰狞。
想来是个新人,听说要抓阮言勋,不管不顾地往前冲,拼命想表现给大哥看。
龙安被这一幕惊得不轻,脱口大骂。
“妈的,小心苏小姐!”
那小喽啰被他这一骂吓得一哆嗦,手上棍子更没个准头,朝着苏南砸了下去。
“啊!”
苏南避之不及,心下一凉,只觉得这一棍自己接定了,下一刻,本搭在她肩上的手忽然擒住她的腰,用力一带,苏南整个人被带得旋过身,避开这一击。
有人躲开,自然有人挨闷棍。
阮言勋抬手挡住了劈头而来的这一棍,那小子下了死手,他顿时整个手臂痛得几乎失力,摩托车上那小喽啰见自己误打误撞还真打中了阮言勋,一高兴,还没来得及叫唤一声,只听见一声枪响。
‘砰——’
紧接着他就感觉到腿上一阵剧痛,惨叫着,连人带车翻到在路边。
刚挨了一棍,又突然开枪,阮言勋整个右手已经被手枪的后作力震得发麻,几分钟之内是没办法开第二枪了。
但好在,他这一枪已经将围拢过来的人怔住。
阮言勋轻眯起眼望一圈四面八方下车走来的人,猛地将苏南扯到身前。
“别乱动,子弹不长眼,”
龙安沉声怒道:“都他妈别动!”
苏南看着阮言勋根本抬不起来的右手,眼里震惊未褪。
“阮言勋……”
阮言勋勾了一下嘴角,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调笑道:“怎么?感动心疼了?是不是再替你挨一棍,你就打算以身相许了?”
这时候还没个正经……
姑娘嘴笨,抿了抿唇,不知道做何反驳,看见龙安走过来,下意识地把阮言勋往身后拽了一下,妄图把他挡个严实。
阮言勋低头看着拽在自己袖口的小手,笑了笑。
让个女人保护的感觉还真不赖。
于是,阮堂主相当心安理得地吃起了软饭。
“龙安是吧?你再往前一步,苏小姐身上会不会多个窟窿我就不敢保证了。”
“别别别…”龙安忙举起手,“这样,你放了苏小姐,我来给你当人质。”
傅少走之前就叮嘱过,让他看好苏小姐,现在闹成这个样子,苏小姐要是少了一根头发,还指不定傅少会把他怎样呢…还不如豁出去。
“你?”阮言勋似乎听了个笑话,很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你告诉我,我在你身上打出几个血窟窿,傅司衍会皱一下眉?”
……把他打成个筛子,估计傅少都只会多给点安家费。
‘嘀——’
一声刺耳的车笛,划开深沉夜幕。
原本围拢的人群散开一条路,那个男人,黑衣墨发,步步走过来,身后车灯明亮如白昼,成了他的布景,那从地狱修罗池走出来的男人,周身气息冷冽肃杀,刚入秋的天,空气仿佛在瞬间坠入零下。
苏南怔怔看着走来的人,四周一切声响都消失了,世界所有光芒隐去,那是唯一的神。
“傅先生……”
她不由自主地向他迈步,身后人,却发了狠,抓住她衣领将她一把拉了回去,阮言勋阴沉的声音在耳侧响起。
“你是我的筹码,想去哪儿?”
苏南听得后背发麻。
傅司衍就在她面前,几步相隔的地方,无声温柔的目光望见她眼里,她看见他动了动唇,几个字,没有发出声音,却由她的眼睛直达到了她心底。
‘乖,别怕,我来了。’
他余光敏锐地注意到阮言勋将枪从右手换到了左手——看来他右手受伤了。
外人不知道,他却很清楚,阮言勋本来就是个左撇子,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一贯用右手持枪,实际上,他左手的枪法才是真正精绝。
这些年,他玩尽了风险,甚至有些成瘾,但只有这一次,苏南在他手上,他第一次不敢放手去赌。
“你想怎么谈?”傅司衍淡淡开口。
“去‘维斯塔’吧,”阮言勋微笑,手中枪上移,黑洞洞的枪口抵住苏南的头,“顺便,麻烦傅少把傅清绝叫过来。”
“好。”
傅司衍应着,视线却落在他身后。
阮言勋听见熟悉的哈雷摩托引擎声从后传来,他几乎是本能地在嘈杂中捕捉到手枪保险被拉下的声音。
“趴下!”
他手中枪口一松,弯身想护住苏南,谁料,傅司衍动作更快一步,长臂一伸,直接将苏南往怀里怀。
没有子弹出枪口的声音,阮言勋在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
指间一收,拽住了苏南的袖口。
一道寒光却直朝他喉咙逼来,阮言勋被迫得往后退了一步,傅司衍单手护住苏南,却没打算就此放过阮言勋。
手中刀一转,追了上去,却在逼近阮言勋那一刻,刀锋下走,生生划开了他握枪的手。
血从他指尖滑进枪冰冷的纹路里,暗色,妖冶。
傅司衍冷笑:“原来阮堂主宁丢命不丢枪的传言是真的。”
他要杀他吗?
“傅先生!”苏南抓住他握刀的手,摇头,哀求,“不要杀他……”
阮言勋救她两次,护她两次,她不能眼睁睁看他死在自己面前。
傅司衍眸光一冷,并不看她,只叫了声:“何珏!”
何珏立刻走上前。
“傅总。”
傅司衍松开环在苏南腰侧的手,走向阮言勋,头也不回地淡声吩咐:“照顾好苏小姐。”
“是,”何珏横在苏南跟傅司衍中间,朝苏南做了个请的手势,“苏小姐,我们先上车。”
“傅先生…”
苏南还要说什么,阮言勋却开口了。
“孔雀小姐,你还是听话一点,不然,我可能真就不能活着出去了。”
仍然是散漫不经心的语调,听着像玩笑,难分真假。
她拿捏不准阮言勋,更拿捏不准傅司衍。
这两个男人面对面站着,光看着,就觉得触目惊心。
苏南不敢开口了,只哀求地望着何珏,后者清楚她的意思,却更不敢忤逆傅司衍的吩咐。
“苏小姐,请!”
苏南终于跟着何珏一步三回头地坐上车,远远看着十几米开外对立的两个男人,气氛的弦崩得随时会断,她一颗心悬着,只怕听见那死亡的枪响声。
阮言勋低头笑了笑。
“没看出来啊,我以为你多宝贝那女人,居然在这种时候还玩阴招。”
傅司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枪里没子弹,我有足够的把握在你分神的时候救她,无聊的人是你。”
居然又让这小子白白在苏南那里收了份人情债,傅少的心情相当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