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言勋自然看出她对自己态度的转变,个中缘由不必细想,也能明白。
反正在她心里没什么好印象了,他索性破罐子破摔,拽着袋子不肯松手。
“别这么小气嘛,我没吃饭,真饿了。”
苏南哪敌得过他的力气,用力扯了扯,拿不回来。
“你放手!”苏南皱了眉。
她少有动怒的时候,即便皱着眉,心里不悦,神色看起来也是温温和和的,好像不会发火一样。
阮言勋耍起了无赖,存心逗她生气。
“你别这么小气啊。”
苏南看他一眼,没再开口,自己松开手,转身又进了商店,原模原样的重新买了一大袋东西,提着出来。
阮言勋提着一大袋零食,站在门口,看着她。
颇有点无奈地挑高了眉毛。
这丫头倒是属地鼠的,别人是惹不起才躲,她是惹都不惹一下,就直接钻洞了。
阮言勋摸下巴,盯着姑娘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
傅司衍选女人的眼光看来很独特啊……
苏南这回看都没看他一眼,兀自往家走,从他旁边经过的时候,两手将零食抱在怀里,在阮言勋看来活像护食的母鸡。
他顿时就笑了。
“哎…孔雀小姐,你能不像防贼一样防着我吗?”
好歹他也是利和堂堂主,这么间小超市,随随便便就能买下来,居然还沦落到因为抢零食被一个女人当小贼一样防着。
苏南还是不理他,低着头往前走。
阮言勋伸手拽了她一下。
苏南反应却很大,猛地往后一退,跟他隔开距离。
“你想干什么?”
阮言勋举起手,以示无辜,朝她眨眨眼,笑:“你这人自我保护意识倒挺强,别紧张,我不是来找你,我是来找傅司衍的…”
他从袋子里面摸出包薯片,撕开口子,探手进去捻了一片,扔进嘴里,散漫的模样,目光里笑意却是寒的。
他说:“…孔雀小姐,我被放鸽子了,真有点不爽。”
苏南想起傅司衍曾告诉她,眼前这个男人,是军火商。
简简单单三个字,背后的意思却深到她难以理解。
她终于认真看着阮言勋,他身上有跟傅司衍相似的东西,沉暗且了无边际的东西,那是…来自同一个世界的气息。
阮言勋就这样跟苏南对视着,目光里的寒意被玩世不恭地调笑取代。
他说:“你别看着看着爱上我,那样我会很麻烦。”
苏南说:“傅先生不在我这里。”
“我知道…”
阮言勋迈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从她秀挺的鼻尖,看到优美的唇,再到略嫌尖瘦的下巴,啧,真是个美人,他倾身,在她耳边,慢慢道:“…不过,他一定会来你这儿。”
他嫌麻烦,不如就此守株待兔。
若非熟悉,苏南从心底很排斥与人太近,头一偏,避开阮言勋说话时的扑在她耳廓上的热气,身体就要随之撤开。
可是,她只来得及微微朝后倾,却已经避之不及。
阮言勋拽住了她的手臂,她抱了满怀的零食一时不好挣开,只得瞪他。
“松手!”
语气沉了两分。
阮言勋盯着她的脸。
素淡好看的,不过瞧着却也没看出什么生气的意思。
他在傅司衍家门口等了他许久,自个儿不太开心,于是乎,大少爷的毛病就出来了,他不开心郁闷的时候,总喜欢拉个人垫背,尤其这人貌似还是傅司衍的心头宝,那就更应该让她也生生气。
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嗯……是阮堂主生平一大爱好。
“阮言勋!”苏南见他一直不肯松手,有点急了。
阮言勋却盯着她身后几个匆匆赶来的人影,走在最前面的,正是跟他明里暗里打过几次交道的利和堂的龙安——傅少的得力干将。
“孔雀小姐,我们现在得跑了。”
说完,不等苏南反应,他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快步放上停在前面的那辆哈雷摩托车上。
“你疯了!”
苏南受惊,一路挣扎,怀里的零食撒了满地。
阮言勋却一个翻身坐上车,将她牢牢禁锢在胸前,一踩油门,黑色哈雷像离玄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这样的速度,让初次坐这种车的苏南苍白了脸色。
“阮言勋,你放我下去!”
“别乱动,”阮言勋低声警告,“不然掉下去轻则擦伤毁容,重则伤筋动骨。”
脚下油门却踩得更狠了。
龙安跟在后面看见这一幕急得不行。
这女人可不能出什么意外,不然他们一堆脑袋也不够给傅少砍的!
龙安立刻打电话吩咐下去,拦住那辆摩托车!
黑色的哈雷一出街口,却滑进了另一条小巷。
车还没停稳,苏南已经从上面跳了下来,拔腿就往外跑,而阮言勋显然动作更快,在她即将跑出小巷时,截住了她。
阮言勋见她皱着眉往后退,一副如避瘟疫的模样,摇头叹气。
“喂,孔雀小姐,我好歹帮过你那么多次,翻脸要不要这么快?”
苏南停了下来,抬头看着他。
“灿灿上次昏迷的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啊……”
这个问题,着实让阮言勋被噎了一下,那个小鬼昏迷跟他太有关系了…不过看苏南的表情,他还是不要说实话比较好,于是,阮堂主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将这个烫手山芋随手一扔,甩给了傅司衍。
“孔雀小姐,比起我,傅司衍才是始作俑者。”
“你少胡说八道!”
……要不要这么毫不迟疑啊?
阮言勋有点头疼,盯着眼前的小女人。
“傅司衍是不是给你洗脑了?”
不然怎么他的话就是真理,他的话,就成胡说八道了?
苏南不理他的话。
头一垂,避开阮言勋的视线就从旁往外走,阮言勋步子一挪,由着她生生撞上他胸口。
“你……!”
苏南抬头气得脸上泛红,无奈她骂人的词汇积累有限,动怒的神态也少有机会练习,现在这幅被气得不轻的模样在阮言勋看来却甚是可爱。
心情顿时愉悦了不少。
他存心想惹她发火,弯身凑近了她,微笑说:“我决定了,把你带走,等着傅司衍自己上门。”
“……”
苏南拿捏不清这人话里几分真几分假,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心下发慌,不由自主地撤后一步,这一退,她无端端地想起傅司衍。
‘你要记住,你身后的人是我,傅司衍’,他的声音,似乎就近在耳畔。
苏南忽然无畏了,镇定地看着阮言勋。
“你不过是要见傅先生而已,我帮你见他…”阮言勋看着苏南的目光一点点变得柔软起来,虽然她仍然望着他,但他却很清楚,她眼底的温柔是为了另一个男人,他听见她声音,很轻地说,“…我也很想见他。”
这个像水一样温和柔弱的女人,此刻眼里无意识流露出来的柔软和眷恋,突然让他觉得嫉妒,嫉妒那个被她心心念念的人。
他有过不少女人,性格各异,家世各异,唯一相同的,就是身材火辣,D杯以下的,根本让他提不起‘性’趣,没有‘性’趣自然也就不会有兴趣。
而眼前这个女人,不用看他就清楚,根本不到C,却让他第一次因为身材之外的东西起了兴致。
他突然伸出手,朝苏南的眼睛抚摸过去。
苏南想退,却被他另一只手禁锢,她只能闭上眼睛,眉心每一道皱痕都是厌恶。
阮言勋忽然就笑了。
这女人连放抗,都是隐忍无声的。
罢了……
他松手,兴趣怏怏。
人生贵得适意,这样的女人,落花无言人淡如菊,像杯茶,不是人人都有那份品茶的雅兴。
慨叹,也亏傅司衍有这等好耐心,陪她耗着。
苏南察觉到钳制着自己的手放开了,她睁眼,阮言勋正看着她,似笑非笑地神色。
“不是说帮我见傅司衍吗?”
苏南低头摸出手机,几乎是颤抖着,拨通那个号码。
单调的铃声在耳畔响起。
她恍惚间想起,自己似乎从没有主动给他打过电话,每一次都是他靠近了,走远了,又靠近……
她好像一直站在原地。
哪怕在他身旁,也静默如孤岛,任由潮汐涨落,看起来,岿然而已…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只有她自己明白。
我与我,周旋已久……
耳边铃声戛然而止。
他的嗓音,传入耳里。
“苏南?”
苏南突然就落泪了,她抬手抹去。
“傅先生,你在哪儿?”
傅司衍却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异样,身形一缓,停在机舱口。
“你哭了?”
她沉默。
他得到了确认的回答,眉心一皱。
“你跟谁在一起?”
苏南看着眼前的男人,缓缓回答:“…阮言勋,他说,他要见你。”
阮言勋伸手夺过她的手机,对着电话那端的人,咧开嘴,笑,一双妖丽的眼睛在月色下摄人心魄。
“傅少,失约可不像是你的作风。”
傅司衍的声音很淡。
“你敢碰她,我让利和堂百年的招牌断在你这一代。”
“看来傅少对这个女人很上心啊,”阮言勋转眸望向身后的女人,笑得桃花绯色,倾世妖冶,“不如这样,我们做笔交易,一人换一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