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地处边疆,终归较之繁华的洛阳而言,要苦寒与萧瑟许多,又因着天色已晚,宽宽的街道两边是大门紧闭的商户,路上只有零星几个路人,而小道绕进去的街坊内却还是点着烛火,还有歌舞声隐隐传来。
马上要到宵禁的时间了,但主干道路宵禁之外,依旧有热闹的景象。
武长意趴在车窗上,远远看着那边的灯火,心中升起了一点想法:夜市。
要打仗,那就得军备后需充足,而军备后需一定需要经济支持,以史为鉴,她可以稍微参照一点宋朝的夜市以及经济模式、虽然说,武长意也没特意去记这方面的东西,甚至说,要她真的讲出个宋朝经济模式的一二三点来,她也说不出来,但大致感觉和想要的东西,她还是信里有点数的。
夜市便是其中颇为重要的一点。
酒意伴着凉风扩散开,武长意不自觉便眯起眼,下一刻,却猛然歪过头,一只利箭从她脖颈间擦过,直直射入她身后的车壁上,箭尾还轻轻嗡鸣颤抖着。
武长意目光锐利,看向箭来的方向,却并没有看到什么人。
‘查。’武长意平静嘱咐着系统。
‘是!’系统兴奋应道。
马车并未停下来,车外的亲卫有的顺着方面追查了过去,有的挡在车窗前,有的则检查起箭支,各自分工,都不需武长意说什么,十分自觉。
而马车到了武长意在幽州的府邸后,卫燕才带人回来,一回来便是跪拜请罪:“属下无能。”
那个射冷箭的就和人间蒸发了一样,她们一路追去,只有些玩乐之人,三三两两,各自都能证明彼此不曾离开,她们还把附近能藏人的地方都搜了一遍,连水底都拿长枪戳了个遍,依旧毫无所踪。
卫燕还留了人在那边继续搜寻和审问,她则是先回来请罪。
“怪不了你们。”武长意换了身衣服,也洗了把脸,原先那一点迷蒙醉意也彻底消散,她坐在桌边,沉思片刻后,才道:“先与薛叔说一声、他境内,孤受刺,于大于小,他都该先知晓。”
“是!”
‘查完监控啦!’系统也兴冲冲的说着。
系统的监控一直开着,从武长意下令后,它就几乎是一秒一秒的仔细看着,直至看到弓箭手以及看清弓箭手离去方向与藏匿地点,并把相应片段截取出来后,系统才叫嚷出声。
这还是它和宿主学的嘞:做事要周全,不能看到人就喊,最起码得查清楚最后的结果才行,否则,一问一查,实在太浪费时间,还容易让人怀疑自身能力!
果然,系统看着宿主露出赞许的表情,它嘿嘿一笑,摸着小脑袋傻乐了起来。
武长意则是几倍速看起监控,然后监控画面定格在那弓箭手最后藏匿的地方、也不能说是地方,而是把弩箭拆卸扔进了池塘里,她本人则是脱去外衣,混到了舞娘堆里。
“殿下,人抓住了!”
武长意简单交代了卫燕几句,她便匆匆而去,没一会儿功夫,便把差一点逃脱的弓箭手抓到了。
到了武长意面前的弓箭手被压着双臂跪倒在地,下巴也被卸了,还顽强的抬头看向站到她眼前的女人、一个女人,却是当朝太子,却是所谓的天命之人,也是无数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石余月发射出那一箭时,有一息的失神。
如果太子真的死在这里了……会如何?
可惜,被躲过了。于是她按照原定计划藏匿进人群,装作一副惊惧无知的柔弱模样,差一点点就骗过了来搜人的太子近卫,也差一点点,她就逃出了城。
武长意微微颔首,卫燕便利落装上了石余月的下巴。
“孤问,你答?”武长意坐下,问着这人。“若是好好回答,或可免死罪,若是不愿回答也行,孤不强求。”
不回答就是死路一条、石余月听明白了,而她还不想死,于是点了点头。
“名字?”
“石余月。”
“谁派你来的。”武长意第二个问题就问了最重要的那个。
“……不知道。”石余月默然一瞬,才干巴巴回答道。
虽然听起来很像是假话,可她说的确实是真话……石余月看着眼前太子明显不信的目光,只得补充道:“几年前,我娘病重,是一位游医救的她,那游医不要钱,只要我帮他做一件事……前几日我收到游医的信,说是让我朝你射一箭,生死不论。”
“记得游医长相吗?信在哪?”武长意没说信不信,只继续提问道。
生死不论的话,那么,那游医的最终目的,便不是要她的命,也许是试探,也许是挑衅,也许是提醒……
“记得,信在栈。”石余月回答道。
“去拿。”
“是!”
有人领命而去,武长意则继续打量着眼前的石余月,说道:“你不是中原人吧。”
眼前的石余月虽然面部线条颇为柔软,但眉目深邃,有一种异族混血的感觉。
“我是契丹人。”石余月老实回答道。“但我阿娘是幽州人。”
那就有意思了。
特意让一个异族混血儿来刺杀她,其背后目的,或许另有深意。
“殿下,薛都督求见。”卫业前来汇报。
“嗯,让薛叔进来吧。”武长意点头说着,忽然又有了点新思路。
或许,幕后之人的目的,便是刻意引起她对异族人的警惕与厌恶?天幕把她说的那样好,却绝对会有部分人不信,而如今武周异族人是不多,但其也不容小觑,偏她又是太子,无论是否死在那一箭下,若查不到那游医的真正来历,怕是多只能把问题以及查找方向归到异族那边去。
武长意才不信幕后人会是临时起意下,无意间选到了这个射箭能力高又会隐藏还是异族混血的石余月的。
“请殿下恕罪,是臣管辖不利,才让殿下于幽州遇刺。”薛讷一来便拱手请罪。
武长意扶起薛讷,笑道:“薛叔言重了,这事发突然,到底是谁也想不到的。”
薛讷依旧面露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