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免费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老宅 > 第九十五章
    一九九六年的红五月又来到了,我们开始评高级职称,经过评议,我被评上了中教高级职称,在县里也通过了,那是相当的不容易。

    这几年来,我们学校倒是年年有个人被评上高级职称,那是几个校长级的人物。

    就是在我的前一年,我校评上了一个教师级的高级职称,她叫梁惠芳,比我大三岁,她也是个教研组组长。

    要论业绩,她根本就没有我的业绩辉煌,但是,她比我有门路。

    她的丈夫是我们城中某个初级中学的校长,他的丈夫和我们学校的校长是拜把子兄弟。

    我呢,是任何门路都没有的普通老百姓。

    当我被评上高级职称后,吴长山说:“你被评上了,真是想不到,不是你不行,而是我看你没有门路就评上了,真是匪夷所思。”

    我点点头,没有说什么,我能说什么呢,我想在冥冥之中有那些正直之士来为我主持了正义,否则的话,我是评不上的。

    我们小城在那年只有两个人被评上了中教高级职称,一个是我,一个是二中(初级中学)的副校长周校长,他原来在我们学校当主任了,又和我是函授专科的同学,他比我大好几岁。

    他还真有点儿老大哥的味道,对我是有所帮助的,比如说吧,我们的高级职称批下来后,需要上报一些材料,有时就是周校长去把我的材料捎上。

    他回来对我说:“县里头都知道你比梁惠芳干得好,人家都说你们学校应该先报你,后报她。”

    我笑了笑,我能说什么,我没有门路啊,我和我们的校长是一般的关系,他在用我为他出力干工作时,他是好话说尽,大姐长大姐短的;在有好处的时候提拔啊,评级啊,他就想不起来我了。

    也不,他还是没有忘记我,只不过是让我靠后,让和他有特殊关系的或者是拍他马屁的人占先。

    我的工作的确是比梁惠芳干得好,这不是我自己老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有很多人都这么说的。

    我的同学李与海在农村当教师,他的儿子在我们学校读书,有一次,李与海来看他的儿子,看见了我说:“你比梁惠芳干得好,她比你远去了,我们下面的老师都知道。可是报高级职称的时候,她却在你的前头,真是不公平合理啊。”

    我们的学校贾校长怎么说呢?

    他说:“先给梁惠芳报高级,是她比你大三岁。”

    没有说梁惠芳的业绩比我高。

    这句话也看出了一定的问题,贾校长说是梁惠芳比我岁数大点儿就给她先报,不是差业绩,这是不符合评高级职称条件的,他说的只是个借口而已。

    我当时的条件是很充分的,我是地区级,县级,镇级,校级的优秀教师,是模范教研组组长,三八红旗手,模范党员。

    有国级,省级,地区级,县级的论文奖证,又有文章发表在国级,省级刊物上,还有国级的武汉市《语文教学与通讯》主办的四项全能者(教学论文、教案、下水作文、板书设计)的证书等等。

    梁惠芳的条件就是没有我的充分的,她的科研成果是远远不如我的成果多,也不如我的级别高。

    那时候,评一个高级职称是相当的难,一连好几年都是如此,前几年是没有我的戏的。

    那都是什么级别的人物啊,我那几年也不想那美事。

    等到一九九七年就不怎么难了,以后是越来越容易,我是赶在相当难的末班车,不管怎么难,我是评上了,我当然是十分地高兴。

    我对对我有所帮助的人心存真诚的谢意,我是永远不会忘记他们的,哪怕是为我填写了一张上报的材料也好,都是对我有所帮助,我怎么能够忘却他们哪?

    一九九六年的秋季到了,九月份的下旬,东北的天气就有点儿冷了,我们都穿上了毛衣毛裤。有时还很冷。

    我晚上下班回来,就见陈忠孝躺在沙发上睡觉了,今天回来了还回来的很早,可是也不做饭,躺下就睡。

    我也没有说什么,自己去做饭,做好了饭,我招呼陈忠孝吃饭,他就好像没有听见似的。

    我也就不再叫他,我自己吃了饭,收拾完了碗筷,然后上邻居家说话取乐。

    等到我回来,陈忠孝依然在睡觉,我一看,时间都是七点钟了,我就叫陈忠孝起来吃饭。

    他是睁开眼睛了,看看我,什么也没有说,翻身又睡去。

    我看时间也不算太晚,不起来就不起来吧。

    到了八点钟的时候,我看看时间是比较晚了,我又叫陈忠孝起来,陈忠孝猛地坐起来,破口大骂:“****个妈的,你奶奶的,你穷喊个啥劲?你不看我在睡觉呢吗?你妈死了,你报庙呢?啊”

    我是叫他起来吃饭或者脱衣再睡,有什么不对的吗?这不是为他好吗?

    我也有点儿生气了:“你这个人真是的,我是看你睡得太长了,怕你饿,叫醒你吃饭,然后脱衣再睡,不是舒服吗?”

    陈忠孝又是一挫身依然骂道:“去你妈的吧,你说的倒好听,你怕我饿,你想让我脱衣睡?你咋那么会说呢?你咋那么说好听的来骗我呢?你还会关心我吗?你还会管我吃不吃饭吗?你还会管我是不是睡得舒服吗?”

    陈忠孝说完,嘿嘿一个劲地冷笑。

    我气得不得了,我本来就是好心好意地关心他,他却不相信我,我说:“我不是说好听的话来哄你的,我是那样的人吗?我用好话来骗你干什么?我也不是想讨你的好,我犯不着来骗你呀。”

    陈忠孝还是蛮横无理:“你不骗我,你不哄我,但是你是好说假话的人,这些年来我还不知道你?你撅尾巴拉几个粪蛋我都清楚,还什么你不骗我?再说了,都啥时候了,你才叫我吃饭?吃什么饭?饭在哪儿?”

    我看看陈忠孝说:“饭在锅里哪。”

    我走到外屋,掀开锅盖,说:“陈忠孝,你过来看看,饭不是给你留在锅里了吗?我做好了饭叫你,你不搭理我,我以为你太困了,让你再睡一会儿,七点多了,我又叫你一次,你还是不醒,我就以为你还是太困了,就再睡一会儿吧。现在我看是实在太晚了,我又叫你,想不到你就发起了脾气,你也真是太不近人情了。”

    陈忠孝没有动,他看我的动作知道饭是在锅里,他倒是不傻的,我见他不动弹,我又回到了里屋。

    陈忠孝还是不依不饶:“嗯,就是饭给我留在锅里又有什么用处?不是我没有吃到嘴里吗?你可吃饱了,啊我却饿着肚子,你良心不正。”

    我听他这么一说,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他是胡搅蛮缠。

    我说:“你还说不说理呀,我做好了饭叫你,你不是不起来吗?把你叫起来了,你又不说理,又叫又骂的,你是不是个人哪?你没有吃到嘴里是因为你自己不起来吃,你怨谁?你真是胡搅蛮缠不说理,我看是獐三不吃死人肉,活人惯的,你太不像话了!”

    陈忠孝一听我说的这些话,他就怒吼起来了:“****个妈的,****你个八辈祖宗,我******咋不说理了?我咋又是你惯的了?你还想咋地我?啊你说!”

    我也被他激怒了,我大怒道:“陈忠孝,你个畜生,你个没有人味的东西,你没有妈呀,你没有祖宗呀,一整你就骂人,你骂啥人?你不是人养的吗?你说理吗?就是我不叫你,你饿了,你不会起来吃饭吗?你还是不饿,你要是饿了,你回来就做吃做喝了,怎么能睡大觉?怎么能叫你不起来?叫你起来吃饭,你不起来,把饭给你留在锅里,你还有什么说的?你不起来吃饭怎么能到嘴里?难道还喂你不成?”

    陈忠孝更加不说理:“啊你还是不乐意我没做饭睡觉了,我没有给你做好饭你回来吃现成的,没舒服着是不是?你喂我,你能喂我吗?你能对我那么好吗?啊怪不得我是吃不上饭,原来你是有意见哪。”

    我真是哭笑不得,陈忠孝他越来越不讲理,我说啥好呢,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看看陈忠孝:“你就胡搅吧,你还是个男子汉呢,简直都不如好老娘们儿。你还有脸说呢。”

    陈忠孝说:“我咋地呀,我就是这样,你有着使去。”

    我看他那缺德的样子也实在令人发指,和他说什么也没有用,我气得走了出来,我想让隋文白来看看他的蛮横无理的样子。

    我在漆黑一团的夜幕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隋文白的家。

    我叫开了隋文白的家门,进了屋。

    隋文白他们正在看电视,他们俩口子一见我夜间来访,又见我脸上的表情不乐,就已经料到了没有什么好事情。

    隋文白看着我说:“三嫂,你有事儿啊?”

    我点点头说:“是的,你三哥和我又吵起来了。”

    我把情况简单地说了说之后说:“他也不说个理呀,就是胡搅蛮缠,拿不是当理说。叫他吃饭,他不起来,他起来了,又说饭没吃到嘴巴里,都是他的理哪。又骂又吵的,真不是个人。”

    常秀香劝道:“三嫂,你消消气,我三哥的脾气不好,你别和他一般见识,唉,三哥他咋能这样?都多大岁数了,还没完没了地吵架,有啥大不了的事情?就是有了也该好好说呀,犯不着吵架。”

    我又说:“就是吵架,也行,但是你得说理呀,他也不说个理呀,就是胡搅搅,再不就骂人,什么都骂,好像他没有父母似的,我没有像他那样。”

    文白看着我说:“三嫂是老师嘛,知识分子咋能和三哥似的破口大骂?”

    我同意文白的看法就说:“就是呢,他就得了便宜卖了乖,一开口就是骂人,都惯成了。”

    隋文白看看我说:“三嫂,就像是秀香说的,你消消气,别和我三哥一般见识,他没有你文化高,又没有你品德好,你就多担量点儿。我三哥也真是的,放着好日子不过,净整没用的,多好的日子啊,就三口人儿,儿子还挺争气的,大学毕了业,还去了北京,三嫂又是个老师,有文化,工资也不少,比三哥多多了,就好好过呗,有啥过不去的?我真不知道三哥是咋想的,都那么大岁数了,还闹腾个啥劲儿?”

    我又点点头说:“谁不说是?放着好日子不过,我也不知道他是想怎么的,你们俩口子呀也不是外人,咱们比亲兄弟还好,不瞒你们说,这些年来我们的日子就是在打打闹闹中过来的,我家孩子不愿意父母离婚,要不我早就不和他过了,他还不自觉,你们说他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一点儿都没有,我只不过是看在孩子的面上,将就和他过,他可倒好,自以为是个香饽饽呢,好像没有他谁就过不了似的。自从上了粮库,能弄几个钱,就不知道自己是多大个份量,更加嚣张,也不学好,吃喝玩乐,回家就找茬干架。真是太不像话了!”

    常秀香听了我的话后说:“唉,三嫂你可真难啊,你都咋过来的啊?”

    我长叹一声说:“唉,我真是很难啊,总是这么胡搅搅,打打闹闹的,你想我的日子是多么难熬呀!真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啊。”

    隋文白同情地说:“三嫂,你可没少受委屈啊。”

    我点点头。隋文白站起身来说:“三嫂,走吧,我去看看,说说我三哥。”

    我和隋文白在夜色里走回了家。

    我们一进家门,就看见屋里是漆黑一团,没有一丝光亮。

    我就觉得很奇怪,我走时是开着灯的,我去隋文白家也不过是半个小时,我估计陈忠孝也不能睡得那么快,再说了,我没有回来,也应该给我开着一个灯好照亮啊。

    我开了外屋地的门,往下一迈,差点儿没摔倒,因为我家的门下是个台阶,台阶下面才是地面,没有亮光是相当容易摔倒的。

    我回过身来对隋文白说:“你等会儿,开灯了你再进来。”

    我向屋里大喊:“开灯,看不见。”

    屋里没有一点儿反应,我又喊:“陈忠孝,你开灯,你听到了没有?看不见,怎么走哇?”

    屋里还是没有反应。隋文白听见我的喊声,没有反应,他就说:“三哥,开灯,我来了。”

    屋里还是没有反应。

    我在暗中摸到了开关,一打灯,灯不亮,我明白了,知道是陈忠孝把保险盒拉开了,好歹毒的心肠,他是故意地,想让**摔倒,最好是死!用心何其毒也!

    我怒气冲天:“陈忠孝,你好狠毒哇,你想让**出事啊,你个王八蛋!”

    我冷笑道:“你做梦去吧,你也不得好死!”

    我回过头来说:“文白,你别动,等我把电闸关上,亮了灯,你再进来。”

    我摸黑摸到了火柴,划着点燃了火柴棍儿,找到了蜡烛,点燃了蜡烛,我把电闸关上,开了电灯,屋里大亮,我看陈忠孝躺在床上。

    屋外面的隋文白进来了,他看看陈忠孝说:“三哥,睡着了?快醒醒,我来了。”

    陈忠孝没有动,我气愤地说:“陈忠孝,你就别装了,你哪是睡着了,你还把电闸拉开了,你想把我死,你真狠毒。连文白来了你都不动弹,你是个什么东西?一点儿人味也没有。”

    陈忠孝终于起来了,他恶狠狠地看着我不说话。

    我骂道:“你怎么不说话?你个畜生!”

    陈忠孝讥讽地说:“你挺能耐啊,你还找个人来。谁来也白扯。”

    隋文白看看陈忠孝说:“三哥,我是说不动你,我无能为力,行了吧?”

    陈忠孝没有说话,我看看他又看看隋文白:“你陈忠孝有什么了不得的,你牛个什么劲?你别不把谁不放在眼里,平时工作都挺认真的,哥们处得不错,人家才来的,你以为谁愿意来看你的那个德性,还一点儿也不觉警呢,你连个兄弟情份都没有,你是个什么东西!”

    陈忠孝的疯狂劲已过去了,再者,他也明知道自己是不对的,是胡搅蛮缠。

    我看看陈忠孝严肃地说:“今天你的同事和哥们儿在这儿,咱就评评理,你不讲理也不行,谁是谁非,得弄个明白,你到底想怎么地也得说个清楚。不行的话,咱们再另打算。不能总是由着你性子胡来。”

    陈忠孝不在乎地说:“我就是这样,你能把我怎么样?”

    隋文白劝说:“三哥,我只不过是你的同事和哥们儿,并不是啥了不得的人物。但是今天既然我来了,我就尽点儿哥们儿意思。我也不拿你和三嫂当外人,我有啥就说,你可别不高兴啊。你这么说可不对了,你别怪兄弟我多嘴多舌。”

    陈忠孝不说话了。

    我想既然把隋文白找来了就不能叫他白来,陈忠孝不说,我就说:“今天晚上是你先回来的,你回来就睡大觉。我回来之后,我做好了饭,叫你起来吃饭,你没有反应,我以为你太困啦,就没再叫你,等到八点多钟了,我看看也太晚了,就叫起了你,你可倒好,张口就大骂,我倒没有和你一般见识,我没有像你一样大口回撅你,你还不自觉,以为谁是好欺负的,你蛮不讲理,说什么我不乐意你回来不做饭,又没叫你把饭吃到嘴里,你也没起来吃,饿着肚子睡觉,你不怨自己没有起来,还怪我,你多歪,你多霸道。你纯粹是胡搅蛮缠不说理。”

    陈忠孝他听了没有说什么,他明明知道自己是不对的,他还胡说什么?

    隋文白看看陈忠孝说:“三哥,是不是这回事儿?”

    陈忠孝没说什么,隋文白见是如此就说:“嗯,差不多吧。”

    隋文白又说:“不是兄弟我说你,三哥,这可是你不对,人家没有不管,还是很关心你的,你本来回来就该把俩个人的饭做好,等三嫂回来时你们俩吃饭,然后再干点儿什么再睡觉不是挺好的吗?就不是这样,嗯,你先回来,困了就睡一会儿也没有什么,三嫂回来再做饭,饭好了,叫你吃,你不吃,就不能说是三嫂不管你。人家叫你不起来,看你困,让你睡,睡到八点又叫你,是为了让你别饿着肚子,脱衣睡得舒服,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呀。你骂啥人哪,你不说理,不是胡搅是啥?三哥,今天的事真是你不对。”

    陈忠孝没有说什么,我就不气了说:“他就是这么个样子,不好好过日子,无事生非,胡搅蛮缠。”

    隋文白又劝说:“三哥,三嫂说的没错,你没有理,还不服,无理狡辩就是胡搅蛮缠。”

    隋文白说到这,看看陈忠孝,陈忠孝没有什么反响。

    隋文白就继续说道:“三哥,老弟说句真话,我还挺羡慕你的,你看啊,你家多好,儿子上了北京,孩子一安排完,家里没啥大事了,过两年儿子找到对象一结婚,你们就万事大吉了,等老了,你们老两口子就上儿子那享福去,就是现在,你们俩也是蛮好的,你在粮库上班,三嫂是个老师,又有文化又受人尊重,挣的还挺多,你我都比不上。你看你有多好,我哪,就不如你了,我的两个孩子还小,将来咋样都不知道,秀香是个临时工,我也不是个正式职工,说不定哪天就下岗了,那时还不知道咋办呢,将来的生活都没有保证。唉,你说我愁不愁,我都愁死了!你行啊,如果咱们粮库不行了,你还有三嫂,她们学校是事业单位,工资有保证,你不好好地待三嫂,那怎么能行呢?你不是错打了主意吗?”

    隋文白的一席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了,他的眼光比陈忠孝长远,他的头脑是清醒的,陈忠孝现在的头脑是不清醒的,他一天就是醉生梦死的,一天不知道怎么样才好,工作顺利了,又是个小头头,有李惠珊这样的人物溜须着,还能弄几个钱,他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吃喝玩乐,一天天地做着美梦。

    隋文白的一席话,也许使陈忠孝的头脑有点清醒了,他好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隋文白又说:“三哥啊,你可要好好地想一想啊,现在的事可是变化多端,谁也是看不透啊,你的好日子,你可要好好地珍惜啊,我要是有你那样的好日子,我可不能像你似的不知道珍惜啊。”

    陈忠孝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隋文白,又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