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齐霸歪匆匆忙忙地吃了早饭就走了。
齐霸歪来到了火车站附近找到了黄福贵。她把黄福贵叫到一边无人处。黄福贵说:“姐,你找我有啥事?”齐霸歪没说话眼泪就先流出来了。黄福贵见了,就觉得很奇怪:“姐,咋地了?你别哭哇,你有啥憋屈事儿,你就快说说。”齐霸歪更哭了:“我,我好难呀。”黄福贵着急了:“姐,你看你,别哭了,啊,有啥难心的事你就快说,我好帮你。”齐霸歪止住了哭声:“好老弟,姐真有事儿要你帮忙只是不知道你肯不肯帮我。”黄福贵一拍胸脯:“姐,你说。啥事你就说吧,你对我那么好,我咋能不帮你?”齐霸歪又哭了,黄福贵急了:“姐,你倒是快说呀,可真急死我了。”齐霸歪猛地止住了哭泣:“肖海那个犊子要和我离婚。”黄福贵一听,他就一愣:“你说啥?离婚,真的吗?”齐霸歪一梗脖子:“真的,你咋不信?我骗谁也不能骗你的。”黄福贵轻蔑地说:“那你就和他离呗,怕啥?有啥了不起的。离了你就再找个比他好的,不就得了吗?”齐霸歪心里头说:“瞅你个唬了巴叽的傻样儿,你知道个啥呀?”嘴巴上却耐着性子说:“我的老弟呀,姐不想和他离,我不能让他得逞,他想离就离,没那便宜事。再说,两个孩子也不同意,他们一听说我俩要离婚,他们就哭得跟泪人似的,我这个当妈的咋能忍心?”黄福贵又问:“那肖海忍不忍心?”齐霸歪一咬牙:“他呀,比狼还狠,他才不管孩子哪,他就是一心一意地要离。”黄福贵看看齐霸歪:“他为啥非得要离婚?”齐霸歪眨了眨眼睛:“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有外遇了吧?可他就是说过不一起去,别的没有说啥。”黄福贵一甩头:“那你有证据吗?抓着了吗?”齐霸歪摇摇头:“我没有证据,我也没抓着,我要是抓着了有证据了不就好了吗?”黄福贵又看了看齐霸歪,问:“那你咋办?”
齐霸歪也看看黄福贵:“咋办我都想好了,可得你帮个忙。”黄福贵瞅着齐霸歪的眼睛:“你让我帮忙,咋帮?”齐霸歪略一迟疑:“嗯,我是这么想的,我就是说----”,齐霸歪说到这儿,又停下了,只是看着黄福贵不说话了。黄福贵急了,就催促道:“咋地,你说呀。”齐霸歪一咬牙:“我的想法是,就说肖海和辰珠有男女关系,你们两个闹离婚,你就告肖海是第三者插足,破坏家庭。法律上有规定,这是属于破坏家庭罪,是要判刑的也得蹲大狱,开除公职,肖海一定害怕,他就不敢离婚了。”
黄福贵这个人也确实不太聪明,但也不是傻得要命,他一听齐霸歪出这么个主意,也懂得这主意也未免太荒唐了点儿,这不是往他脸上扣屎盆子,给他头上戴顶绿帽子吗?这事咋能答应?他的头摇得象拨浪鼓:“不行不行,这主意也太馊了,这哪成?”齐霸歪心里骂道:“你个傻冒儿,还装什么大棵葱?你懂个屁呀。”齐霸歪脸上堆满了笑容,柔声说道:“老弟呀,你听我说。这事儿呀,只是说,又不是真的,你叫啥真儿呀?这事我又不让别人知道,连辰珠都不让她知道,就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黄福贵还是摇头:“不行,我不能答应你,这成啥事儿啦?”齐霸歪见黄福贵不答应,她就从衣兜里掏出一百元前来:“你就同意了吧?姐给你钱玩扑克,多好哇。”黄福贵看见了钱,似乎有点儿动心了,但还是没有吐口答应。齐霸歪见有门儿,就甜言蜜语地劝说:“老弟呀,我知道你是个汉子,特别的仗义,胆子又大,啥也不怕。你能为朋友两肋插刀,上刀山下火海,生死不惧。所以我就很佩服你,是这份儿的。”齐霸歪伸出大拇指在黄福贵眼前晃动着:“今儿个我说的这件事,一点儿也不为难你,我不叫别人知道,也很简单,我写好材料叫我弟弟抄一下,然后你就把它送到法院就行了,我告诉你咋说。剩下的事儿呀由我来办。你看这多简单啊,还有钱玩儿,我再给你一百”,齐霸歪说完,又从衣兜掏了一百都给了黄福贵。黄福贵看见两张百元大票,两只眼睛就直了,他想,这可真不错,整整的二百块钱哪,可够自己玩儿一阵子的了,自己老婆从来都没有给过这么多钱玩儿扑克,那玩儿起来多有意思啊,哎,还是玩儿好,管他什么这个那个的呢。尽管黄福贵想了有钱就可以好好玩儿扑克的美事儿,但他还有点儿犹豫,齐霸歪就给他塞在了衣兜里,黄福贵就只好收下了:“姐,可就这一回呀,也就是你吧,换个人儿我都不能答应啊。有人和我说,辰珠和我姐夫呵有事儿,我都没信,辰珠不那样啊,要是那样的话,我也不能答应啊。姐,咱们可说好,这只是说说,不是真的,真的可不行,啊。”齐霸歪直点头:“啊啊,不是真的只是说说而已。你就放心吧。”
齐霸歪见黄福贵是答应了,就又交代了几句,特别嘱咐黄福贵不要把此事告诉柳辰珠,然后就离开了黄福贵。她走了一段路,越想越得意,越想越高兴,没有她办不了的事儿,她觉得自己已经稳操胜券了,不禁心花怒放。同时,她也觉得黄福贵也真是唬,聪明人谁会答应这事儿?黄福贵也是真可笑:“瞅你那唬拉巴叽的样儿,你都被蒙在鼓里还装明白呢。你就是老娘手里的玩儿物。整你呀,也就是个玩儿。哼,可惜我的二百块钱。不过,也是值得的。”
齐风渊在第二天上班后,就吩咐手下人:“有个叫肖海的,是来办离婚案的,他要是来了你们就报告我一声。”
过了两天,哥哥又来到了法庭。工作人员报告了齐风渊,齐风渊就吩咐手下人把哥哥叫到了庭长室。
齐风渊见到了哥哥,他的眼里就放出两道凶光,他的眼睛死死地盯了哥哥足足有一分钟。哥哥感到有一股阴冷的空气直袭心头,他就意识到了今天不会有好结果的。他在思想领域里筑起一道围墙。
齐风渊挺起了胸脯,端端正正地坐在转椅上。他的脸孔冷冷的没有一丝笑意。他指了指桌子前面的一把椅子,示意哥哥坐下,哥哥也没有说话就坐下了。
齐风渊又看了看哥哥,见哥哥不慌不忙,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他心里就有点儿不是滋味。他又沉默了一分钟就问道:“肖海,你是办离婚案吗?”哥哥不卑不亢地回答:“是的,庭长。”齐风渊停了停,身子移到桌前来:“想好了吗?”哥哥又是平静地答道:“是的,想好了。”齐风渊扬起了手:“非得要离吗?”哥哥依然如故:“是的,坚决要离。”齐风渊交叉着双手抱在胸前往椅子上一靠:“为什么?”哥哥看了齐风渊一眼:“感情不和,实在过不下去了。不得不离。”齐风渊看着哥哥的眼睛:“没有其他的原因吗?”哥哥也看着齐风渊:“没有。”
齐风渊把目光移窗户台上,那上面有几盆花,花正在盛开。齐风渊看了一会儿,把目光收回来,又看了看哥哥,语调变得温和了:“肖海,我想劝你两句。”哥哥见齐风渊变了态也就把自己的态度变得近乎了一些:“庭长,你就说吧。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齐风渊也有点儿近乎:“屋里没别人,你就不必叫我庭长,就叫我大哥好了。”哥哥赶紧说:“那怎么成?”齐风渊摆摆手:“没关系。我说肖海,你不要这么非要离婚不可。你听我说。你看啊,你家多整装,四口人,俩大人,俩孩子,还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多可心,他们都上高中了吧?”哥哥回答说:“啊,都上高中了,一个是一年级,一个是二年级。”齐风渊拍手说:“这多好。眼看着他们快上大学了。”哥哥苦笑了一下:“够呛,上不了,他们的学习都不太好。”齐风渊摇摇头:“哎,那可不一定。你们家有你们两口子上班,收入还不少吧,生活还是不错嘛,多好哇,吃穿不愁,还离什么婚呀?听大哥的,别离算了,撤诉吧。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比海深。两口子没有隔夜的仇,有什么矛盾的地方,两个人好好谈谈不就好了吗?”哥哥见齐风渊说得如此简单如此轻松,就说:“庭长,大哥,我家的事情不是说说唠唠就能解决的。我家齐若华也不说个理,也不许我说话。我都和她过了将近二十年了,我还不清楚她的脾气?她是个独生女,又是个老大,父母娇惯,养成了霸道的性格。她的外号就叫‘齐霸歪’,是他们学校的老师给起的。我啥事儿都依着她,她说了算,那还不行,家里的活我全承包,她啥也不干,那也不说个好字。还老看不起我,以为她是个教学的老师,还是个教导主任,我是个工人,她自以为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她那个人忒怪,和一般人不一样,心狠手辣的,总想占上风,总想欺负人,就愿意当个女皇。这些年来,她总是欺压我,我就一直忍着,将就她,那她也不知足。唉,那事儿就多了,我也不想说了,反正我忍不了了,我都快活不下去了,不然的话,我咋能要离婚?孩子都那么大了,我咋不考虑?这也是实在没有法了,唉唉。”哥哥说着,直摇头叹气。
齐风渊听了哥哥的话,很不以为然,他看了看哥哥说:“你说的不对。我不那样看齐若华,我看她人不错。首先说,她的职业地位真不错。这咱们不用多说。就说她这个人吧,多好哇,待人热情周到,会说会道,聪明能干,通情达理。你也是尽看她的缺点了,就不看她的长处,这哪行?”哥哥见齐风渊如此赞扬齐霸歪,也就不能说什么了,说什么也不会有用的,哥哥就不吱声了。齐风渊看哥哥不说什么,他就以为哥哥是无话可说了,他就继续说道:“肖海,你不要把责任都推到人家身上,你就没有责任吗?依我看,你的责任大着哪。”哥哥听齐风渊这么说,不由得看了看齐风渊没有说话。齐风渊见哥哥看自己,他就变得严肃起来,一脸的冷色,声音也有些发冷:“肖海,我和你母亲是多年的邻居,你家又离我家不远,也可以说咱们是邻居,什么事情我还能不知道?你难道不清楚你自己是怎么回事吗?还说什么呀?”哥哥看看浑身上下都是冷冰冰的齐风渊也就不高兴了,他也就冷冷地说:“我不清楚我自己是咋回事儿,庭长,你有话就说嘛。”齐风渊见哥哥似乎并不买他的账,心里头不免有点儿火气,他就更加冷冰冰地说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你怎么能不清楚?你不要在我面前说这种话。你自己干的好事,还不想承认,你却把责任都推在人家齐若华身上,那也太不应该了吧?要从这点上看,那齐若华还真是个明理的大度之人,你应该明白这一点才是。”
哥哥听出了齐风渊指的是什么,他不仅不自惭形秽反而添些怒气。但他自己有口也难言,无法说清楚,因为直到现在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有些无奈,只得说:“庭长,说实在的,我就是不清楚我自己究竟干了什么。我只觉得我自己没干什么不可告人的事。”齐风渊听哥哥如此说,他就不禁怒从心中来,恶向胆边生,他气忿忿地说:“肖海,你不要装糊涂,我是看在多年邻居的份上,好言劝你几句,你不要不知好歹,没有自知之明。那我问你,你和齐若华的表妹是怎么回事?”哥哥早已料到齐风渊会问到这件事的,他不慌不忙地说:“我不清楚。”齐风渊更加气愤了:“哎,你还装什么糊涂?你做的事情你怎么会不清楚?”哥哥也生气了:“不清楚就是不清楚,我怎么能装哪?”齐风渊气急败坏地说:“你要在本庭长面前,老老实实地交代你和柳辰珠搞什么男女关系的事实,否则的话,法律从事!”哥哥看着齐风渊那道貌岸然的样子又是气愤又是好笑,心想,你搞了多少个男女关系,谁不清楚?还来装人,假正经。可就是我没法说你吧,你有权,我没权。你我差啥?就差个权字。哎,这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夜晚点灯啊。哥哥没有说话,他还能说什么哪?他说了又有什么用哪?他是只能不说话,默默地反抗着。
齐风渊他见哥哥不说话了,以为是把哥哥镇住了,他就说:“其实,你不说我也早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事没有人不知道的。现在我得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不能再往前赶了,你要是再往前赶可就没你的好处了。”哥哥听到这里,看着齐风渊。齐风渊也望着哥哥,凶狠地说:“你再往前赶,我就依法行事,你就得被判刑蹲大狱。”哥哥的心里不禁吃了一惊,内心突突直跳,他的脸上也就把心理的景况写出了一些,齐风渊也就读出了味道,他就幸灾乐祸,也就趾高气扬:“我可不是吓唬你,肖海,我说的是真话。”哥哥听到这里,就不能不插言了:“为什么?”
齐风渊不屑地看了哥哥一眼,得意洋洋地说:“为什么?你想知道吗?那我就告诉你吧。你犯了破坏家庭罪。”哥哥感到奇怪:“我犯了破坏家庭罪?我破坏谁的家庭了?”齐风渊更加得意忘形:“这你就不懂了吧,听我给你说明白。你和那柳辰珠有了男女关系,你就成了第三者。目前,你要离婚,那柳辰珠也要离婚,她的丈夫已告你是第三者,你就破坏了柳辰珠的家庭,你不是就犯了破坏家庭罪了吗?”
哥哥听了真是又惊又怕,怎么会是这样?这真是一点儿也没有想到的情况,他真没有想到事情是这么严重,他说话都有点儿结结巴巴的:“怎么,会是这,这样?我没有啊。哪有这事儿呀?我好冤枉啊!”齐风渊听了很不高兴:“你还说什么冤枉?你怎么没有这事?难道是我给你强加的吗?那柳辰珠的孩子不是你的吗?你还抵赖什么呀?”哥哥听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这齐风渊知道的情况很多,看来,齐霸歪没少活动,怪不得大前天晚上齐霸歪出去好几个小时回来后那么高兴。看来,自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哥哥的心里真是难过极了,这件说不清道不明的冤枉事,却要让自己背一辈子黑锅,到哪儿都说不清,到哪儿都弄不明白,到哪儿都认为是自己错,这可咋办哪?
哥哥惶惑了,他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个走法。
齐风渊看哥哥那窘态,心里很高兴。他想,我得乘胜前进,彻底地击溃肖海的精神防线,让他束手无策,心甘情愿地放弃离婚的打算。齐风渊振振有词地说:“肖海,你听着。你要是坚持离婚,你就得蹲监狱了,你也得被开除公职,饭碗子也就没了,而且还不好看。这是真的,我不骗你。看在邻居的份上,我还是劝你好好地想一想吧。别执迷不悟了,就是人们所说的‘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要不离婚的话,齐若华她也就不追究什么了,而且她还答应做黄福贵的工作,让他撤诉不追究你第三者破坏家庭的刑事责任,你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回家过你的好日子吧。你看,这样一来,该有多好哇,你也保住了,既不开除公职又不判刑蹲狱,你和黄福贵的两个家庭也都保住了,这不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吗?”哥哥听齐风渊如此说,心下七上八下的,满脸的犹豫不决。齐风渊见如此,就打开抽屉,拿出资料,放在哥哥的面前:“不信的话,你看看这些材料就明白了。”齐风渊拿起一份材料说:“这是婚姻法,你看看吧。”哥哥接过来一看,婚姻法中确实有破坏家庭罪的款项规定。齐风渊又拿起两份材料,一份是齐霸歪的诉讼,另一份是黄福贵的诉讼。哥哥一看,头嗡的一下就涨大了,他又惊又怕,觉得自己来到了悬崖绝壁之上,往前走一步都没有路,只有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他是不能往前走了,他只能掉转过来走回头路。
齐风渊看看哥哥无奈又无助的样子,就读懂了哥哥的内心世界,他慢悠悠地说:“事情就是这么个情况,你到底想怎么办?”哥哥无可奈何地说:“我,我还能咋办?不离了。”
齐风渊冷冷一笑:“那就对了。”
哥哥垂头丧气地回家了,他的心情十分沉重。
哥哥事先没有想到问题是这么严重,他也的的确确地不能坚持离婚,只得又回来过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他不知道这种日子何时才是个尽头。他仔仔细细地反思一下,觉得自己的一切,都没有逃出齐霸歪的罗网之中,他看到齐霸歪那得意洋洋的样子,心理十分反感和恼怒。他觉得自己不能冲出齐霸歪的罗网,是因为那一件不明不白的桃色事件把他推入了法网的边缘,所以,自己必须弄明白事实的真相,这是自己早早晚晚必做的事情,要为自己洗刷清白,更要为自己脱离苦海扫除障碍。
但是在脱离苦海之前,自己再不能象从前那样委曲求全,逆来顺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