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那三个自相残杀的乞丐晾在一边,没有去理会。她跨步走进庙里把那个妇人扶了起来,见她时不时地目光怯怯地瞟向正在扭打的三个乞丐,安慰地说:“大婶,你放心,有我在,没事的。”
妇人见苏魅骨,发现她的遭遇显然比自己惨多了,又怎么会相信她的话呢?她说:“小姑娘,我们快快走吧!”
语毕,拉起苏魅骨的手欲走,却还未踏出两步,只听“砰”的一声,独眼乞丐的脑袋被裤子乞丐撞到墙上,不仅仅只是血液,甚至脑浆都喷了出来。
妇人顿时吓坏得大叫不止:“啊——”
苏魅骨料不到一个不留神便是一条人命,不理会不行,便冲了过去,一脚一个地把裤子乞丐踢倒在神像下,把独耳乞丐踢倒在草堆上,两乞丐皆喷血。
凡间妖魔横行,世人供奉仙神。
一个柔弱、娇滴滴的女人凭什么两脚就能把两个高大有力的乞丐踢得喷血?
妇人能想到的只有修仙之人,连忙下跪磕头说:“上仙啊!愚妇有眼无珠,认不出上仙来,请上仙恕罪!”
在妇人之后,裤子乞丐跟独耳乞丐也是慌忙下跪磕头说:“有眼无珠,有眼无珠,请上仙恕罪,请上仙恕罪!”
仙人,男称仙尊,女称仙子,若为谦虚,则自称小仙,对方为上仙,即你在我之上的意思。
凡人对仙人不敢不敬,在不知其仙号的情况下一律称其上仙。
苏魅骨没有寺庙,没有仙号。无名无号,是故被称上仙。
苏魅骨把妇人扶了起来说:“大婶,你别拜你别拜,快快起来。”
哪知,妇人刚被扶起来又猛地跪了下来,哭嚎着说:“上仙,您可要救救我啊!”
苏魅骨不懂了,扶着她说:“大婶,你这是怎么了?他们都已经磕头了。”
妇人抹了抹眼泪说:“上仙有所不知,愚妇紧守妇道,只不过是跟卖猪肉的多说了两句话,他张介书就怀疑愚妇偷汉子,把愚妇休了。愚妇虽有娘家,却不识路途,更无盘缠,已然流落街头。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来这峨眉三仙庙乞求,怎知遇上了四个恶徒,又被上仙所救。想来,这是上天在可怜愚妇,派上仙来搭救愚妇。”
苏魅骨突然听到了一段故事梗概,怔了怔,想了想,再次把妇人扶起来说:“大婶,这都好办,你先起来。”
哪有得到了神仙的承诺不激动的?妇人是激动得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她说:“我今儿总算遇见活神仙了,谢谢上仙!谢谢上仙!谢谢上仙……”
破庙之外小雨转大雨,大雨转暴雨,暴雨发了疯似地暴虐着凡间大地。
苏魅骨舍弃树叶把破庙供桌上的桌布取了下来披在身上,然后与妇人同坐在春櫈上,听着妇人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
待苏魅骨把故事听完之后,她要来了妇人的生辰八字,掐指一算。
凡人的命运非常好算,就是个半仙也能轻易地算出来,更何况苏魅骨。
苏魅骨算毕,对妇人说:“大婶,你放心,你相公还会要你的。你明天这样……”
妇人听着苏魅骨的话一边点头一边谨记,嘴边不断地说着:“哦,哦,哦……”
苏魅骨不善长给人出谋划策,突然之间帮妇人想了这么多,错觉自己变聪明了。
而那妇人,在听了苏魅骨的指点之后不敢耽误功夫,也不在乎庙外的暴雨,拿双手顶着头就冲了出去。
苏魅骨刚刚指点完妇人,刚刚从春櫈上站起来,之前一直在一旁跪着磕头的裤子乞丐跟独耳乞丐忽然扑到她的脚下,哀求着说:“上仙,上仙,您是活神仙,也帮帮我们吧!我们实在是不想再当乞丐了。”
苏魅骨一人一脚再次将他们踢开说:“滚。”
然而,凡人见一回神仙不容易,他们焉能如此轻易放弃?被踢倒又爬了起来,在她的脚下不断地磕头。
苏魅骨见他们像是疯了,再想到自己的下辈子命运比乞丐还惨,心便软了下来,问了他们的生辰八字。
苏魅骨对裤子乞丐说:“你平时为非作歹,而且杀过三个人,从今天开始最好多多行善,以免死后下了地狱受罪太多。”
苏魅骨对独耳乞丐说:“你比他强多了,你恶事做得比较少,今天也是一时糊涂。你不想当乞丐,想要大富大贵,也不是不可以。从这儿往东走一千里,在那里找一份挑水的工作,遇到乞丐就给他们一碗水。记住,是每一个乞丐,否则你会错过自己的贵人。如此……十年之后,你没有大富大贵,却有小富小贵。”
苏魅骨将裤子乞丐跟独耳乞丐打发走之后不由地在想,他们命运我可以算一算,帮一把,我自己的命运呢?他们可以求我,我可以求谁?
想到这里,苏魅骨突然意识到这里是一座寺庙,或能乞求,不禁回头,看向她身后的那三尊神像。
然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她身后的那三尊神像竟有两尊她认得。
原来,这里是峨眉三仙庙,庙里供奉的是峨眉三仙。苏魅骨身后的那三尊神像中间的正是峨眉派当今掌门铁花仙子。虽不是真人,却风韵神动,让人可想真人之美态。
传说铁花仙子拥有遮天蔽日之能,作风非常强悍,轻易不敢得罪。
坐落在铁花仙子神像左侧的苏魅骨也认得。不但认得,而且还见过真人。不但见过真人,而且还得罪过真人。正是绣魂仙子施小予的神像,雕刻得也是栩栩如生,神态十足。
坐落在铁花仙子神像右侧的苏魅骨则认不得了,想来必是施小予的师妹。因为左比右尊,她即在右,想必辈分要矮上施小予那么一丁点。
苏魅骨本想学着凡人拜拜神求求仙的,却偏偏谁的神像不好,非得是施小予的神像,她只好放弃。
破庙是漏雨的,苏魅骨想着反正曲玉犁追丢了她,后无追兵,不如暂且在这儿歇歇。便拾起一堆还未被雨水打湿的干草,将其堆在墙角边,然后在那儿坐了下来。
就在苏魅骨坐了许久,正欲睡去之时,忽闻庙外有脚步声急骤,似在奔命。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囚衣满脸胡须浑身湿透的男人闯进庙来。
男人不仅仅只是闯了进来,还因跑得太急摔了个狗吃屎。
他先是把头抬起来,左右看了看,看到苏魅骨的时候怔了怔。
他急地说:“姑娘不要怕,我不是坏人,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说完便爬了起来瞧了瞧身后,见没有人追来微微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在神像后面坐了下来。
苏魅骨根本没在怕,见他坐了下来便是发呆,没有来理自己,便也不去理他,闭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