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的人,都是揣摩圣意的高手,福公公在司刑房里挨到五十大板的时候便断了气。这个老公公的死,给皇上带了的好处便是,宫里再没有乱嚼舌根的奴才,宫外的大臣们也收敛了不少。什么伦理大义,什么三纲五常,跟自己的小命比起来,当然是小命更重要了。
宫里宫外的谣言减少了许多,皇帝这才过上了安生的日子。红雪一心担忧着刑部大牢的莫兰,虽然她曾经加害过皇上,可是她毕竟在自己身边伺候了那么久,从未做过什么有失分寸的事情,如果她不是李相的女儿,那么红雪会带着她一起生活下去。
桃花是个小妖,有时候活泼跳脱,不喜欢凡间的各种规矩,可是莫兰不同,她沉稳内向,做事十分踏实,什么事都主动为红雪想在前面。当初在江南的雪梨坊中的时候,很多小丫头们都想去学歌舞不想做跑堂招呼人的,唯有莫兰,默默无闻的做大厅跑堂的做了一年,手脚伶俐,办事沉稳,为雪梨坊免去了不少麻烦。如此女子,若没有那样的身世该多好啊。
刑部大牢,再来的时候,和上次的不一样。上次进来,因为有沈言的特别关照,并不是很差劲,可是这才再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名副其实的牢房了,黑暗,潮湿,地上墙角边的一堆枯草便是床铺了。
莫兰双目呆滞,似乎已经心如死灰,坐着等死了。忽然牢门一阵响动,狱卒开了牢门,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人走了进来:“小姐,你都好了么?”她被人关押起来的时候,红雪还处于离魂状态。
红雪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我都好了,你在这里过得还好吗?”红雪抚上莫兰枯瘦的脸庞,看来她这几天过得很不好。
果然莫兰自嘲的笑了一下说:“这几天我过得再好不过了,再没有什么烦恼,只是坐着等死罢了。”
“什么等死不等死的,我一定会把你救出去的。我对你许诺过的,都做数,你耐心等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红雪帮莫兰理了理鬓角的散发,安慰说。
听见红雪的话,莫兰原本黯然无光的眼睛竟然慢慢的灵动起来:“皇后娘娘可说的是真的?莫兰真的可以嫁给墨丞相吗?”
“傻丫头,皇后与皇帝一样,一言九鼎。你只要好好的活着就行了。”红雪看着这个为爱而复苏的女子,不禁在心里感慨,爱情是什么,是超出所有的理智,超出生与死,超出一切的感知,在心头慢慢盛开的罂粟花,让人沉沦其中却逃不开来。爱情,是精神鸦片,一旦上了瘾,便是如何都戒不掉了……
“小姐,其实……其实嫁不嫁给墨丞相都可以,莫兰就是像远远地看着他就够了,如果能天天陪在他身边,就是死了都甘愿。”莫兰说着别过脸去抽泣起来。
红雪将她搂在怀中,春节刚过,天气还是很冷,她竟然就这样衣衫单薄的坐在大牢里,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莫兰哭了一阵,忽然想起什么,跪在红雪跟前,磕了三个头。红雪忙把她拉了起来:“这是怎么啦?高兴得傻了?”
莫兰破涕为笑:“这三个头,莫兰早就该对小姐磕了。莫兰自小是家中庶出,三岁的时候母亲亡故,幸而有一道姑见我时习武的材料,便将我带了去。然而师父严厉,习武的日子过得很是艰苦,一直到十岁那年,遇上了小姐你,便过上了安稳的日子。无奈家父的大仇未报,莫兰每日心里都备受煎熬……原以为莫兰会被送上断头台,可是小姐你慈悲,饶恕了莫兰。莫兰必将重新做人,报答小姐的恩情……”
“好了,只要你答应抛弃前尘,好好地重新做人就好了。你且耐心等几天,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红雪安抚了莫兰几句,然后出了刑部大牢,直接回了宫。
红雪一步步走向勤政殿,大殿尽头是皇帝宽大的明黄色的龙椅,龙椅的前面是宽大威武的龙案。而那个君王正在伏在案上看书,眉头深锁,看来朝堂上的事鲜有让人安心的时候。
红雪躬身行礼后说:“臣妾有一事恳请皇上……”
“你刚才去了刑部大牢,你要说的事朕猜也猜得到。然后,莫兰必须处死!”皇上放下手中的书严厉地说。
红雪大惊:“皇上何故如此绝情,她已经打算重新活过了。”
赫连月白猛然换上了笑脸,指了指案角放着的一个圣旨:“在那里,自己去看吧。”
红雪拿起那个明黄色的圣旨,打开看了一遍,这才会心地笑了起来。新上任的户部尚书,孟大人的女儿,孟蓝。这个身份很不错,跟墨儿的丞相身份很是般配。下个月完婚,又是一桩喜事。
“臣妾多谢皇上!”红雪放下手中的圣旨,欢喜的扑到赫连月白的怀里,大殿之上随侍的宫女太监纷纷转过头去,帝后二人依偎在龙椅上,柔情蜜意。
曾经的将军府,如今的墨丞相府府。一片沉寂,自从昨天接到那道赐婚的圣旨,这座府邸的主人已经借故罚了三个下人了,其余的丫鬟小厮们,莫不胆战心惊,大气不敢出一声。
“大人,你好歹吃一点吧,你都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一个小厮趴在紧闭的书房的大门上,万般乞求。
“滚远点!少来烦我!”书房里面一个声音呵斥道,随即“啪”的一声,一件不知名的瓷器落地破碎的声音传来。
那趴在门上的小厮吓了一跳,可是并没有气馁:“今天上午有好几位老爷上门道贺,你好歹去见一见,不然别人又要说丞相你年轻气盛不懂规矩了……”
“把他们轰出去,道什么贺,看我丢人还丢的不够?全都赶走!……”书房里的那个声音很是愤怒。
那趴在门上的小厮,叹了一声,主子的心思他如何不知道,只是那人是高高爱上的皇后娘娘,还备受皇上宠爱,主子喜欢谁不好,非要喜欢那个皇后娘娘,如此不识自找苦吃嘛。可是,如果不搬出那位皇后娘娘,只怕主子会一直这样绝食下去,无声得摇了摇头说:“老爷,小的听说皇后娘娘今天要去护国寺上香祈福……”
话还没说完,那扇关的紧紧的书房大门,忽然打开,那小厮一个没站稳,往里扑了进去。房间里那个穿着官服的少年,躲开扑过去的小厮,大步往外走去,嘴上说着:“六子,快去备马,你家大人这就去护国寺。”他一定要去找她问个清楚,为什么要给他赐婚,他就这么惹她讨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