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宾处吃甜点心的少一些,咸点心的多一些,女那的点心就有些络绎不绝了。
干点心虽然味道也不错,但总是三闲食平日里有的,许多人也吃惯了。
所以等那些现做的点心流水一样呈上来时,各位女娘觉得新鲜好吃,人人都要拿一块,自然就有点供不应求了。
“烤蜜柿饼吃完了,再来一轮。”高家的婢女急急的来传话。
初娘匆匆将蒸熟的淮山加了蜂蜜捣成泥,装进一个枫叶小碟里,将新出炉的烤蜜柿饼搁到山药泥边上,这是得沾着吃的。
烤蜜柿饼做起来简单,只在寻常面饼,用了柿子的模子烙出来,在入炉烤之间再刷一层糖水,烤制之后,表皮红得更像一个真柿子了。
外皮甜酥,内里柔软,凉了之后表皮稍韧,但沾了山药泥吃,更有种甜润质朴的味道。
“冰烧三层肉好了吗?”又有人来催。
淮月拿起单子核对,“之前不是端走六份吗?”
“送错了,送到女处了。”
“那就拿回去啊。”初娘被催得都有点上火了。
“可是女们也喜欢吃呐。江娘子,您行行好,再操劳操劳。”
这厨房的掌事婢女上了点年纪,旁人都叫她李姑姑,是个很圆滑乖觉的人。
她知道淮月与傅家过从甚密,不敢拿她与一般的小买卖人那样对待,十分谦卑有礼,马屁一拍一箩筐。
“这个真是做不了了,梅花肉用完了。你且等等,端这个陈皮一口牛去吧。”
李姑姑走进灶台看,厨娘正在装盘,牛肉比骰子略大一点,炖得非常软烂,每一块底下都托了一块窄窄的四方薄饼,刚好能够一口一块。
她闻到卤牛肉的咸香和陈皮的馥郁香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道:
“这个一定好吃,江娘子,没想到做咸点心也这样厉害,主家满意,下回一定还请你们。”
初娘心中有点不忿,就道:“下回,呵呵,还请姑姑吩咐清楚些,明明早就给了单子要买齐全,临了东缺西损,还得要临时改点心,若不是我家主事娘子在这,今日可就要出丑了,那时候岂不是要一起吃挂落?”
李姑姑难为情到的说:“是是是。”
她凑近了淮月与初娘,像是要跟她们透露什么辛秘。
“我们房的大娘子是拨了银子的,只是借了中公的厨房,被二房的寻到机会做了手脚。”
淮月面色淡淡,对这两房相争的内情毫无兴趣似的,初娘觑了她一眼,便也半个字都没多问。
厨房里热火朝天的,外头更是热闹非凡。
纪如笺就坐在一处僻静的凉亭里,可她的身份,本就比那些名贵罕有的菊花更吸引人。
“傅大娘子,这个是三闲食的江娘子专给你一人做的。”
阿樱打赏了这个小婢女,从她手里接过一个小盅搁到纪如笺眼前。
纪如笺头脑昏沉,人恹恹的提不起劲儿。
对面的大娘子是袁大娘子的表亲,话里话外替袁家打听着傅家的意思,听得纪如笺更发昏了。
掀开盅盖,就见里头是一味梅子蜜饯,顶上还缀了几片薄荷叶,一股凉酸甜气。
纪如笺尝了一枚,梅子甜酸微咸,是她最喜欢的口味,薄荷叶看着香气浓郁,很醒神。
吃了两枚后,感觉七窍灵透,人都精神了不少。
“这是哪道点心?我怎么没瞧见。”说着,有人就要去吩咐厨房也给她上一盅。
阿樱道:“这是特给我们大娘子做的。”
那人当着面赔笑,转脸就在旁人跟前撇着嘴说:“她吃得,我就吃不得?以为自己是九天娘娘呐!”
只是不巧,这听她说话的人里头,有一个忆娘。
忆娘与秦志已经完婚,方才跟着秦大娘子去见纪如笺,见她精神不是很好,问了个安就退下了。
忆娘道:“娘子误会了,我方才听送点心的婢女说,这是三闲食的江娘子特意替傅大娘子做的,她们之间有交情,恐是猜到傅大娘子不喜交际,人多气浊,使她不舒服了。”
“就她是玲珑剔透的仙女儿,咱们都是俗世浊泥。”
“跟个厨娘做姊妹,她也是独一份。”
忆娘见自己的解释反倒给纪如笺和淮月惹来许多非议,有些薄怒的辩解道:
“江娘子是江风晚之女,即便她出身不显,她一个女子靠自己能有一番作为,我觉得胜过许多人。”
“抛头露面的招摇着,长袖善舞的交际着,什么事儿做不成啊。”
这话是越说越难听了,说话的还是个小娘子,忆娘不认得她,有口难言,脸都憋红了。
“唉,你这孩子,”秦大娘子施施然开口,对那个小娘子说:“说话也太不替自家兜底儿。若不是你安家外祖见死不救,人姐弟俩前些年至于受那些嗟磨吗?”
“人家如今是熬出头了,每一步都走得清清白白。别人不知情,说几句嚼舌根子,顶多是嘴坏,你,额,是叫安婵吧?呵,你可是她表姐,你说这话,就是心坏了。”
秦大娘子脾气厉害,可毕竟是商贾,说话一贯还是比较圆滑的,没有似今日一般,狠狠扒人家皮,抽人家脸的。
秦家和安家都分了高家的生意,若不是为了维持面子上的和睦,高家人心里是很不情愿同他们打交道的。
眼下见这两家吵了起来,自然是看够了笑话再来劝架,劝得也是不痛不痒的。
前月,阿藤说了一个笑话给淮月听。
安婵跑到何清水必经的官道上装作崴脚,马车又烂了轮子,所以使婢女拦马求救。
结果何清水说自己手下都是男人不方便,让安婵和她的婢女坐在装货物的板车上进城。
她一上板车就后悔了,喊听也没人听见,一路上安婵被颠了个四分五裂,神志不清,还得用帕子挡着脸,受尽路人的指指点点。
巧也是巧,阿藤说这个笑话的时候,忆娘也在江家做。
此时知道了眼前人就是安婵,忆娘觉得分外可笑,于是问:“你腿脚好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