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月瞄了傅恣一眼,尽量佯装没什么大不了的,道:“你吃这个酒,有劲吗?”
“这酒跟金桃酒差不多,酒劲来得慢,但是太滑口了,容易不留心吃多了你尝一口就好,还是吃你的蛋酒吧。”傅恣说着,把自己的酒盏移了回来。
淮月有点不服气,嘀嘀咕咕道:“不知是谁吃了碗酒酿就晕了,还说我。”
傅恣无语,周掌柜也不装瞎了,跳出来维护傅恣的酒量,说他如何如何千杯不倒,如何如何众醉独醒。
“那你告诉周掌柜,你是吃酒酿吃醉过吗?”淮月故意问他。
傅恣看她瞥过来的狡黠眼神,心里轻灵如风过,便投降般点头。
……
三闲食重新一开张,曲萝自然是最捧场的主顾。
林家分了家,林老举人被二房接去侍奉了。曲萝还需在大宅里住持中馈,便没有一同前往。
林老举人对此十分不满,道:“你快给大郎寻一个,且就跟过来吧!我实在见不得王氏在我跟前拿乔的样子了!”
曲萝就去暂住了几日,林燃转眼就来请她,说是父亲房里又添了两个妾。
其中一个还是外院短工的女儿赵氏,只是来寻她父亲的,她身上没有奴籍,是良家子,被醉醺醺的林作拖进了房里。
赵氏不肯,她家里人也并不是卖女求荣的,这事闹得厉害,林作几日不敢出门。
曲萝名正言顺的回去主持大局,赵氏倒是个人品清正的,几度欲寻死,只是顾念家中亲人,狠不下心。
曲萝将她抬了贵妾,林作房里的杂事便都交由她做主,也算是有了个像样的主母。
林老举人再让曲萝跟来,赵氏恰好诊出了喜脉,便言家中缺个可定夺大事的长辈,又请曲萝留下。
长孙忤逆,一向是林老举人的心病,如今林作再添一子,这对林老举人来说倒是大喜,他也不好不让曲萝回去。
林老举人又想拿捏二房,又想曲萝在身边,一时间进退两难。
曲萝倒是十分清净愉悦,这日带着赵氏一并来给重新开张的三闲食捧场。
初娘见赵氏来了,很是谨慎的请她们进雅间去。
“三个月。不打紧的,我原也不是娇贵的。”赵氏生得只能算是端正,不过一双清亮有神,是个心正的。
她又道:“你今日这店里人也不少啊。婆母真是多虑了。”
曲萝没有赵氏这样乐观,道:“她这开业三日,是叫人白吃的,能不热闹吗?”
初娘使人去拿糕点清茶,笑道:“娘别担心,阿姐说了,只是暂时的。”
曲萝点点头,道:“得亏你是跟着月娘,不然我真是不放心你这样折腾。”
说着,她又在人堆里寻了寻,道:“月娘呢?”
初娘道:“阿姐今日好像是去珠娘那了,但她说自己会来的。诶,桑葚,什么时辰了,阿姐是不是迟了?”
桑葚喊了声,“迟了一个时辰啦!”
初娘有些担心的微微皱眉,道:“阿姐从不会这样没交代的。”
“许是有事情耽搁了,你别瞎想。”曲萝道。
她见初娘还是抛不开,便故意笑道:“你取些林燃喜欢吃的糕点来,我回去时给他带上。”
初娘应了声,亲自去捡了满满一盒糕点回来。
赵氏是个心直口快的,见状便道:“初娘,你对小郎的喜好这样了解啊。”
初娘正在捆麻绳,闻言就红了脸,气鼓鼓的斜了曲萝一眼。
淮月的确是被事情耽误了,周家有些乱,细张将马车停在路口,自己去打听。
他带了个周家的伙计回来,那伙计认得淮月,就道:
“江娘子,周三化跟他婆娘把掌柜的给告了,如今正在衙门呢。大嫂和珠娘都去想法子了,这事儿麻烦啰嗦,真他娘够耽误正事的!”
“他们告掌柜什么?”
“说他意图奸污弟媳。”
杨氏的事情已经过了约莫半月,淮月还以为就此清净,没想到居然惹上官司了。
“陈年旧事,如何自证?”
那伙计道:“我寻思着也告不了!就是缠着掌柜的没法子办事了!前几日掌柜的刚看上一艘大船,正要去临江跟人谈价钱呢!这也太耽误事儿了!”
这话另淮月茅塞顿开,是了,事过境迁,哪怕是周掌柜真做过,也没了证据,更何况他不曾,只怕很难将他入罪。
可却能名正言顺的拖着他,也是拖着傅恣。
“这事儿除了周掌柜,就没人能办了?”
“都尉让大宝哥去办了。”
淮月知道卢大宝,原先就是他日日从城北送来椒盐酥的,也算是个办事稳妥,脑子挺活的人。
见不到珠娘,淮月只有留下了她寻来的一本船谱。
本是要去三闲食的,半道上却又碰上袁家的马车。
细张已经避过,袁家的马车却慢慢悠悠的停了下来,车帘被人轻佻的挑起。
就见一张白胖油润的脸蛋,像一团发好的白面,光滑而肿胀。
“果然是江娘子你。”袁易阶笑容满面的说,他一笑起来,脸盘似乎就能滴下许多油。
听外头的声音,细张同袁易阶的手下起了冲突,敌多他寡,淮月怕他硬拼受伤,就道:“细张没事,袁大人说几句话就走。”
袁易阶的目光在淮月脸上滑动,道:“娘子这几日可真是将我叨扰坏了。”
袁易阶的胡言乱语,听得淮月皱起眉。
“夜夜入梦将我滋扰。”声音故意压低,意味深长的叫人恶心。
“袁大人请自重!”阿珠挡在在窗前,怒道。
淮月轻快的,似乎没受袁易阶半点影响地道:“既然如此,那么袁知州又有否入梦训斥阁下呢?”
袁易阶笑容稍僵,道:“这是何意?”
“人皆养子望聪明,而阁下却沉迷女子皮相不求上进,虽然蒙了父荫还有兄长可以依靠,但袁知州每每见你庸庸碌碌,只晓得在脂粉堆里厮混,待你总有些不耐与鄙夷吧?”
“江淮月!你以为你是谁!敢跟我这样说话!”袁易阶暴怒,咬牙道。
淮月从阿珠身后露出一双清澈平静的眼,道:
“我是为阁下长远计,要知道,那日你大嫂言谈间,待你已经深有不满。阁下爱花之人,因此与大娘子离心,连她也不帮你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