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荔笑道：“秦大娘子自然是大方的。”
且不说秦大娘子性子本就如此，秦家要飞黄腾达了，更不会在意几个小钱。
秦大娘子多会做人，新得的生意路子，统统算了江家一成利。
淮月简直是推都退不掉，秦大娘子还说她，“我给海云的，你替他推了，他以后拿什么娶亲？”
淮月就让海云写信给秦志，秦志回信，“没你这么做兄弟的，以后做了大官，是不是不想帮衬我了？”
海云简直无言以对。
秦大娘子的婆母欧阳氏今年八十正寿，自然是大办特办的，生辰在寒月初一，秦大娘子如今就准备起来了。
她知道自己做事风风火火的，容易有错漏之处，特把王氏也给请来帮忙。
帮忙是真帮忙，但也是给王氏递一个由头，让忆娘也能出来走动走动。
两家母亲坐在一块，孩子们见见面也不僭越。
秦大娘子是个要体面的，寒月的时候天气又凉快了，糕点也存得住。她就不想给左邻右舍的送上两把寿面，而是要用寿桃代替。
“初娘这丫头真看不出，这桃做的真好。”秦大娘子托着一品山药桃左看右看，十分满意。
初娘用山楂做桃尖红，用波斯菜碾出汁水染出桃叶，除了豆沙馅料外，还做了莲蓉和红糖核桃仁馅的。
“豆沙也好吃，就是寻常些，还是莲蓉和桃仁的好。”秦大娘子思索良久，还是决定了。
淮月笑道：“大娘子，若是都用莲蓉和桃仁的，价钱要高出一成。”
“这个不打紧。”秦大娘子财大气粗的说。
“好，席面上，还有分送亲友的寿桃就用这种了。”淮月在自己的小册子上清楚记下，又问：“那分送街坊的呢？”
“一样一样。”秦大娘子道。
淮月想说什么，瞧了王氏一眼，王氏无奈笑笑，道：“你啊，这些事儿上总是想不齐全。”
秦大娘子不解，道：“怎的了？没人不乐意吃好东西吧？就当花钱给我家老太太买几句好听话了。”
忆娘看了秦大娘子一眼，知道她的孝顺不是做戏。
她拿起一粒寿桃，一捏，寿桃便塌软了，秦大娘子咋舌。
“初娘做的山药桃精致味道又好，但是偏绵软些。价钱贵倒不打紧，只怕分送街坊的时候，出个什么纰漏，东磕西碰的，一筐的桃子有个什么损伤，岂不是不吉利？”
忆娘娓娓道来，听得秦大娘子直点头，握着忆娘的手对王氏道：
“是了是了，还是忆娘想的周到，你啊，这么舍不得做什么，嫁到我家来，还不是出那个门进这个门，你多个儿子，我多个女儿嘛！”
王氏笑着指忆娘，道：“你问她吧！我可不能做她的主！”
忆娘羞红了一张脸，借口更衣，赶紧脱身。
秦大娘子心中满意至极，笑过一阵，又道：“可瞧了你这样一品寿桃，再瞧那些个粗陋寿桃，总觉得拿不出手。”
淮月想了想，道：“老祖宗生辰那日是初一，她们老人家历来是要放生布施的。那索性不要寿桃了，做成白面的大寿包好了，也能多分送些，给老人家积点功德。”
秦大娘子一拍桌子，道：“你这主意是出到老太太心坎里去了，她肯定是满意的，就这么定了！”
主顾反倒怕买卖会跑，着急忙慌的就把银子给付清了。
秦家给淮月引路的丫鬟是个活泼的，道：“娘子走这边吧。有鲤鱼池呢。”
淮月就跟着她走，就远远的瞧见两个人站在池边上喂鲤鱼。
“咱们还是改道吧。”淮月忍笑。
趁着忆娘这个脸皮薄的还没发觉，不然佳人又慌里慌张的跑了，秦志可要埋怨了。
秦志朝忆娘身后瞥了一眼，长长的松了口气。
“怎么了？”忆娘转身瞧了瞧，没看到什么人。
“没。”秦志慌忙说，“你今天好像有点不高兴。”
忆娘一愣，指尖微微抿，鱼饵粒粒落下。
不知怎的，到了嘴边的‘没有’变成了，“有一点吧。”
“怎么了？”秦志自然要问。
忆娘又扬了一把鱼饵，道：“其实也是老生常谈了，大娘子不是让人来请我阿娘和我吗？顺便早早就把请帖给我们拿来了。”
秦志也服了他娘了，笑道：“我阿娘就是这么个急性子，还有两月呢。”
忆娘嘴角也弯了弯，她继续道：“大伯知道了，说秦家没给他帖子，去祖父跟前闹了。”
秦志嘴角抽了抽，道：“你大伯？多大的人了，还去爹跟前告状呢？再说了，我祖母过寿，关他什么事儿啊。”
忆娘瞧他一眼，秦志挠挠头，道：“礼数上请一请也无妨，但这些其实是当家主母的事儿，他如今又是个鳏夫，名声又坏，人还不怎么样，谁能想着请他啊！”
忆娘点点头，她也认为秦志说的半点不错。
林修这一回又不知骂了林忠什么难听的话，忆娘只看见她阿爹一张灰扑扑的脸，可怜巴巴的望着着她阿娘，这是在外头吃足了委屈啊。
忆娘连忙出来，还没走远，就听见林忠嚎啕大哭。
替她撑起一片天的阿爹，此时在她阿娘膝头哭得像个委屈至极的孩子。
忆娘心里极难受，此时又想起林忠的哭声，眼圈都红了。
“我阿爹后来说要分家，又被祖父打了一顿。”忆娘看着池中红黑两色锦鲤，伤感道：“为人父，为人夫，为人子，我阿爹没有一个做不好，我不明白祖父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
秦志不似平日嬉皮笑脸，他认真地看着忆娘，道：“正因为他处处做得好，而不是只做他的孝顺儿子。”
忆娘蓦地抬头看他，眼神中有着一丝同往日不一般的光芒。
秦志微微一笑，道：“那咱们就帮着你阿爹分家吧。”
“谈何容易，祖父哪里肯呢？”忆娘摇头。
“若是二房主动要求奉养你祖父呢？”
“我大伯更不肯了，他岂不是面子里子都没有。而且……
忆娘不解的看他，“我们主动要求奉养祖父？”
“是啊，反正你们事情都做了，再要个名儿呗！”秦志笑得像只小狐狸，“你们的新宅子阔气，你祖父大概也看得上眼，真进了你们家的门，还不是你家说了算？”
忆娘粉唇微张，说不出话来，就见秦志对她眨眨眼，道：“咱们慢慢来，给你祖父下个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