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正被一旁的香炉醺的困意上头，忽的听见殿上通传，为贺新岁，各家小姐都备了才艺上来。
“臣女江雁筠题字一幅，以贺新岁。”
身着莲花罗裙的女人迈着步子走向中间，不知是何时殿中已经布下了案桌和笔墨，沈钰方才有些慌神，居然是没注意到。
这会儿见江雁筠上前，端了跟前的酒水微抿了口醒了醒神。
江雁筠的书法尽得江太傅真传，笔锋游走，透着铮铮傲骨，提笔之势大气，两幅字下来一气呵成。
“恭祝我朝，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皇上见江雁筠风范，赞不绝口：“颇有太傅当年风姿，笔触精到，着墨巧妙，赐澄泥砚台一方，御书阁墨十只，苏州府云锦十匹。”
江雁筠宠辱不惊，微微弯腰道：“谢皇上恩赐。”
殿上的东西撤下去，从四周上来数名舞女，身着轻纱罗裙，腰间缠着桃粉腰带，水绣长长甩出，如一团花簇绽放开来一般。
沈钰似乎能明白何为歌舞升平了。
外层的舞女迈着步子，向四周散开来，呈出环行来，中间的女人身着彩晕锦制的群衫，绛红色的水袖遮挡着容颜，但任然可见女人身姿婀娜，娉婷袅袅。
“原来是沈二小姐。”一旁有小姐认出她那身名贵的彩晕锦来。
陈鸢目不转睛的望着中间翩翩起舞的人儿，绿腰轻盈，飞袂拂云。
水袖抛出时露出里面那张国色天香的脸来，满堂的喝彩。
沈婕一舞完，长袖拂落，朝着上面的人一拜。
“臣女此舞清平乐，愿我朝太平盛世，流传千古。”
“好！”皇上拍了拍手，“沈家有此女，是沈家之福，更是我晋朝之福。”
江雁筠轻蹙了下眉尖，有些担忧的看向一侧的沈钰。
果不其然接下来便应道上座的人缓缓开口道：“太子如今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东宫空虚，沈家二小姐，德才兼备，一舞动长安，便钦为太子侧妃，明年成婚。”
太子侧妃？
沈婕眉心狠狠的跳了跳。
江雁筠方才还担心着，这会儿听见皇上开口，轻掩了下唇角。
陆景彦似乎早就知道会是这般的结果，没有多大的触动。
沈婕心中虽有疑虑，但面上还是装出一幅惊喜的姿态来，等回了席位后，皇上又说了些吉庆的话这才同皇后一块儿离去。
没了尊位在上面，下头的大臣也都纷纷放的开了些，已经有人起身朝沈皋祝贺了。
“沈将军今年这个年可是过的春风得意马蹄疾啊，一个女儿是王妃，一个女儿是太子妃。”
那位大人就在沈皋的席位旁，捧了酒敬他。
沈皋连连弯腰：“高大人慎言，小女不过是太子侧妃。”
高大人抚了一把胡子笑道：“太子未定正妃，这长安中适龄的女儿可就只有你家二小姐了，我看皇上估摸着是要先定下侧妃，东宫便只有一位太子妃主事，这正宫是迟早的事。”
“那就借高大人吉言了。”沈皋同那位大人说完话，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女儿。
有些惊慌的朝着对面的位置看去，那边的玉椅上早就没了陆珩的踪迹。
心下松了一口气，还好晋王向来不喜这些繁琐宴会，应该是提前离场了。
......
“卿卿，你没看见沈婕那脸色，她估计做着太子妃的美梦呢。”
江雁筠忍笑忍的辛苦，同晋王说了声便将沈钰拉来了殿外。
本来还怕晋王不同意的，结果男人只轻点了下头便放沈钰出来了。
沈钰瞧她笑的不成样子，觑了一眼四周。
拉着她的手臂：“你这会儿笑的厉害，若是被旁人瞧见了，你江大小姐稳重的名声可就没了。”
江雁筠今日梳着垂云发髻，戴了一对银镀金嵌的宝蝴蝶发簪，双目灵动。
漫不经心的开口，点了点她的上额：“你还说我呢，沈婕当时看向你的眼神仿佛能把人给吃了。”
她没有如愿当上太子妃，而是侧妃这一点沈钰也是没有想到的。
明明书中写的是沈婕为太子妃，而册封江雁筠是在沈婕已经大婚之后的事情。
但心中大约能想到一点缘故。
应当是本该于赐婚当日的人便死去的人，如今好端端的站在了这里，成了晋王妃，也难怪皇上心中猜忌。
书中沈钰身亡，自然就没有晋王妃一事。
沈钰同江雁筠分析道：“我怕是皇上担心沈家功高盖主，又成了国丈，而我又是亲王妃这才心生忌惮，只给了沈婕侧妃的由头。”
江雁筠听着沈钰直白的坦言，不觉震惊，长安才女之名绝不是浪得虚名的，若是晋朝能应允女子为官，怕是沈钰也能成为一个女侍郎罢。
“你是说皇上可能还会定下其他的人选做太子妃？”江雁筠跟着想了想朝中的局势，似乎沈婕能够成为太子妃的机会并不是那么可靠起来。
早就听父亲和爷爷谈及东宫之位，以皇上如今的身体，晋朝若无战乱，这盛平应当之后五年都不会有太子登基的机会。
太子是虽是长子，但并非皇后所出，三皇子四皇子聪慧敏锐，在国子监中更是拔得头筹，特别的三皇子策论，史书无不精通，江太傅不止一次夸赞过他的资质聪慧。
沈钰目光沉了沉，缓缓开口：“雁筠，今日之言论切不可和她人提起，放眼长安，满朝重臣当中，那位可能是属意......”
江雁筠对上她那双漆黑的眸子，胸口跳了两跳，沈钰所言的，何尝不是她正担心的。
握住沈钰的手，深呼了口气：“卿卿你知道的，我意不在此。”
不谈太子曾经和沈钰有过情缘，她身为沈钰的手帕交便不会做这种不仁不义之事来，再一个是她们江家看着满门深得皇恩，母亲身份尊贵，父亲和祖父皆是朝廷重臣。
实则早就成了满朝众臣的眼中钉，偏偏江家行事不偏不倚，得罪的人不胜其数。
若是她再入宫，怕死牵一发而动全身。
稍有不慎，便是满门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