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她不跪，那明日便是同妤儿一样的下场，你以为晋王不会知道我们的作为，若是婕儿能忍得这时日，日后她当上太子妃，我们便不必受晋王的折辱了。”
沈皋看的通透，晋王虽久未出府，但他对长安的动向定然是一清二楚的。
沈婕满心的委屈，只能忍下来，她不相信是晋王不想丢了面子，定然是沈钰从中坐了什么。
西月阁的门口，不就是跪给沈钰看的吗。
沈钰搀扶着陆珩在马车上坐下，棠梨正巧从沈府出来，隔着马车的窗口对她做了一个眼神。
女人唇角弯了弯，能让沈皋和沈婕锉了一番锐气，想必是能安分一些日子了。
沈顾氏还着人给她备了好大一份礼随着回去，沈钰纤手绕着落在衣襟前的发丝，心情愉悦。
“有这么高兴？”
陆珩轻扫了一眼她的神色。
沈钰当即捧了捧脸颊，迟疑了一会儿：“九爷站在我这边，自然高兴的。”
不得不说，陆珩这人拿出手还是很有排面的。
如果能收敛一下动不动就威胁她的性子就更好了。
陆珩刚想回她一句，忽的神色一变，抬手拉了一旁的沈钰弯腰下来，刚把人拉下，一只长箭势如破竹一般穿透马车钉在了沈钰放在的靠背后面。
她当然听到了这声响动，被男人压着后背，不敢动弹。
“别抬头。”
陆珩冷冷的吩咐道，几道箭翎插在外面车辕的声响传进来，还有长剑与利器相搏的声音。
居然真的有人敢在大街上对陆珩动手。
长清抽出腰间的软剑，一边架着马车一边单手挥退空中的箭羽。
沈钰内心狂跳，虽然知道外面的人轻易伤不了陆珩，但还是有些担心。
手够过去紧紧的握着陆珩冰凉的手，强撑着害怕：“九爷，这些人是来取你性命的吗？”
陆珩既然出府便做了这般打算，还故意只带了长清一人出府，便是料到了有人会暗箭伤人。
看着被他护在怀下的女人，指尖都是冰凉的。
陆珩回握住了她的手：“怕血吗？”
沈钰轻摇了摇头，还不懂陆珩话的意思，便看见男人直接拔下她身后的那只长箭。
她似乎预感到了男人要做什么，连忙直起腰来，拦住他的手。
有些急的喊了声：“九爷！”
男人目光冷冷的，外面的打斗声不绝于耳，方才的箭雨不过是试探，在等着陆珩的人出手罢了。
陆珩轻勾了下唇，一双美眸中寒意迸生：“你猜，外面的人都是谁的人。”
沈钰心底有个答案呼之欲出，薄唇微翕，直直的对上陆珩那道精明的目光。
“我与九爷是夫妻，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外面的人若是沈府，妾身也不会有一丝动容。”
她呼吸有些微弱，缓缓从陆珩手中夺过那只箭羽。
“让妾身代劳吧，九爷身子虚弱，不可再糟蹋了。”沈钰攥紧了那只箭羽，下唇咬的发白。
利器刺进血肉的声音，肩上的疼痛让沈钰脸上神色苍白。
陆珩淡定的瞳孔微颤了下，没想到沈钰会自伤。
他迟疑的那一瞬间，沈钰便已经握着箭头往肩上刺了上去。
白色的短袄上绽放出一朵血花来，鲜血从她握着的指缝中流下来，赤红的一片，还在不停的往外渗着血。
整个车厢内都弥漫着那股子鲜血的气息，外面的长清轻蹙了下眉尖。
看着从四周围上来的人，停了马车，站在车辕前。
“晋王车架，谁敢阻拦！”
这条长街上的百姓居多，方才一折腾早就散做乌鸦，一排训练有素的杀手从屋檐上轻跃下来，呈包围圈将马车给围了起来。
沈钰力道不重，但她算错了这原主的身子本就虚弱，肩胛的伤口足足嵌了一个箭头进去。
陆珩冷着脸，摁住她的肩。
“忍着。”
直接将那箭羽拔了下来，沈钰疼的喊了声。
又死死的咬着下唇，眼角的泪抑制不住的往下落，滴在陆珩的手背上。
滚烫的，像是要在他的皮肤上灼烧出一块痕迹来。
陆珩直接撕了袖摆，动作娴熟的将她的肩膀位置给包扎好，先行止了血。
“我动手不会伤及要害，你倒是蠢。”
他没由来的有些气，沈钰下手没个轻重的，刚刚落下去的时候他便知道是直接刺入了血肉中。
沈钰疼的脸色发白，自己的衣衫上也染了血，身子无力，语气微弱：“妾身帮不了九爷什么，只是一介女儿身，伤了便伤了。”
她缓了一口气，忍过那道难捱的痛意，脸色苍白的垂落在他握住她的手上。
缓缓开口：“伤了我，九爷便有了由头去发问外头的人，若是与沈府有牵连，妾身这伤也是应得的，若是九爷树敌，便可请旨圣上彻查，今日回门突遭此事，不论是顾忌沈家还是王府，皇上都会拿出一个交代来......”
陆珩听她还能分析，陡然间想起，长安双姝，大小姐才情纵世，聪慧过人，风花雪月能谈，朝中政史也能说上一二。
也难怪皇上意嘱她为太子妃，这般心智，的确是东宫不二人选。
“沈皋还没这个胆子，”陆珩伸手将她被冷汗沁湿的发丝撩拨到耳后，语气放轻了些：“朝堂之事凶险，变化诡谲，你若有心藏拙，便将今日之话烂在肚子里。”
沈钰面上淡定，实则早就内里空虚，全凭信念支撑着她说完这大段话。
出手的人，不是皇上也和宗亲脱不了干系。
她大言请皇上做主不过是给了陆珩一个下手的机会。
几乎是同一时刻，外面便传来兵马的声响，陆珩一手揽着她，肩上也被沾了血迹，只是黑色的衣衫看不太出来。
“距离最近的巡守是六品侍郎，长安街繁华，这样的响动，他用了一刻钟赶来。”
陆珩掀了一角的车帘朝外面看去，外面的形势果然僵持住了。
沈钰轻蹙了下眉尖，内心讪讪，这人方才让她藏拙，现在又开始跟她分析局势。
俗话说，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沈钰闭了眼，装死。
陆珩察觉到肩上的重量，侧目看向沈钰，女人黛眉蹙的，纤长的眼睫上还留着湿意，一只胳膊无力的垂着，另外一只还被他攥在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