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清在外吩咐人往马车上准备东西，一旁的陆之看着他忙里忙外的往马车上搬东西的架势，一蹦到跟前。
“那个女人回门，你做这些准备做什么？”
他嗤之以鼻，狐貂的坐垫，金缕暖炉，还有坚果糕点摆放在一旁。
长清迟疑了一会儿望他：“九爷没同你说，今日要一起回门吗？”
雪地中似乎传来了一声石雕碎裂的声响，陆之拍了拍自己的耳廓，以为是他幻听了。
又缠着长清去问：“九爷怎么会啊，他好端端的出府作甚？”
长清将马车上的软垫铺好，拍了拍手，侧身同他说：“九爷的事情我们猜不到，凭吩咐做就行了。”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你和长剑不用跟着贴身伺候了，九爷还有别的事吩咐你们。”
半个时辰后，晋王府外。
一少年脸上的颜色黑沉如墨，差点就要忍不住跳上那马车追了上去。
气鼓鼓的开口：“凭什么长清可以跟着去我不行啊！”
身侧的人淡瞥了他一眼，手臂环着：“有的别的事情吩咐你，别吵。”
陆之眼中这才多了几分希冀的目光。
“守着王府，我这几日要进暗室。”长剑丢下一句话，转身朝着门内走去。
他转过身后听到后面传来一声骂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可怜的陆之最后居然还是被留下来看门。
楠木雕龙的马车从晋王府门口出来，一瞬间周边的四处暗哨都有消息传递了出去。
沈钰头一回见这么贵重的马车，靠的是金丝软垫，坐的是赤瞳狐貂毛，就连车内的暖炉都是银雕镂空的。
气派比她出嫁时的那辆马车还要精致上不少。
长安街头嘈杂，从晋王府的巷口转弯出来便是正街的位置，本来也是地段最为繁华的市井，但因为那座黑沉的府邸，这里才变得人流稀少了起来。
她抬眼看向坐在一旁的人，双目微微瞌着，身上披了件藏蓝色的大氅，整个人清冷禁欲。
察觉到落在脸上的目光，陆珩眼皮微颤了下。
“坐近些。”
男人尚未睁眼，忽的开口说了句话，吓得沈钰当即便屏住了呼吸。
缓了缓后，才思索起他的意思来。
微微站了身子坐到同陆珩一侧的席位上，本来一人在一侧她还能靠着车辕打个盹，现在看来恐怕是不行了。
沈钰见他还是一副不动如神的模样，又凝着他的眼皮看了好一会儿，心想他是不是睡着了，方才说的是梦语。
男人的眼睫纤长，黑色的如同小扇一般扑在眼睑下方，俊美的不可方物。
看到陆珩眼睫轻颤了下后，沈钰连忙坐直了身子，装作无事发生一般。
陆珩的感知异同寻常，自然知道沈钰放在盯着他看了许久。
抬了袖摆起来，转头往她的双膝上看去。
嗓音散漫：“我睡一会儿，别乱动。”
“嗯？”沈钰眨了眨眼，看到陆珩偏了身子往她膝上靠上来的时候，惊慌的把两只手都抬了起来。
马车的空间足够大，陆珩屈身躺在她膝上倒也不觉得拥挤。
可毕竟是这么一个大男人躺在她腿上呢！
沈钰的手顿在半空，袖摆差点扫到了陆珩的脸颊。
被男人用手拽了下来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位置，这个姿势仿佛是沈钰抱着一个身量一米九的男人一般。
胸腔中的那颗东西怎么也不听使唤一般，跳动的剧烈。
从这个角度看下去，男人清冷的面容没有半分血色，但冷的格外的矜贵。
金丝雀。
一只从未出过门的金丝雀，沈钰紧紧咬着唇，平缓着心情。
担心陆珩从膝上滚下去，又伸了手轻轻地揽着他的肩。
男人似乎真的困倦的不行了，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小憩了起来。
长清驾车的平稳，一路上也没什么颠簸的。
陆珩闻见鼻息间有一股淡淡的幽香味，一直绕着他，和幽院中的傲梅一般，枝头自雪化开来便会残留下这般清冽的香气。
他一宿未眠，本想是闭眼稍作休息的，竟是在这幽香的裹挟中睡着了。
一直等到外头有喧闹的声响传来，陆珩才轻蹙了下眉头。
“九爷，我们要到了。”
沈钰抬眼往落了珠帘的窗外看去，护国府门口的长街最是繁华，这几日是节庆前后，外面定然是一番盛景。
女人轻声在耳侧说了句，陆珩闭眼“嗯”了一声。
一直等到马车停稳后才缓缓掀了眸子，正好和沈钰垂眸的样子四目相对上。
她眸中清澈见底，没有掺杂一丝的杂质，瞳孔中映着一张苍白的面容。
陆珩伸了手臂，沈钰以为他是要起身，刚准备扶着他的后背起来，男人的却轻勾住了她的脖颈。
沈钰发髻上的流苏落到了脸颊一侧轻晃着，眸中闪过一抹慌乱。
她有些紧张：“九爷。”
现在的姿势让他和陆珩贴的极近，近到两人的鼻息都是交缠在一块的。
陆珩轻挑了下眉头，循着睡梦中的那缕幽香轻抬了下颚，贴近她衣领的位置停下。
女人脖颈纤细白嫩，细看下还能看清皮肤下淡淡的青色血脉流动，此刻因为他靠近的缘故变的有些微微泛红起来。
“身上挺香。”陆珩闻到那抹味道后，借着力道从她身上起来：“下车了。”
沈钰整个人都是僵硬的，下意识的想摸一下自己的脖颈。
她丝毫不怀疑陆珩方才是不是动了在她脖颈上咬上一口的念头。
迅速整理了下自己有些微乱的领口和裙摆，明明两人什么都没做，沈钰却是莫名的心虚起来。
方才的被陆珩枕着的腿有些发麻，她轻捏了两下后才站起身来，搀扶着陆珩在轮椅上坐下。
红袖早就先回府禀告了一声，护国公府上下的人此刻全部面露谨色的看着停在府外的马车。
已经过了一刻钟了，里面的人还是没有下来。
驾车的人也是一脸清冷的神色，沈皋望着那人的脸色，只一眼便堪堪错开了视线。
幽中十三子其中的一名，是陆珩培养出来的心腹，如果没记错的话，使重剑的是幽中十三子为首的长剑，而腰配软剑的则是玉面军师——长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