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背着药箱直接到了关押汤怀远的牢房。
狱卒拿出钥匙打开牢房的门,待他进去后又将门关上,退到远处等着。
躺在冷硬的木板床上的汤怀远刚清醒不久,听到动静抬头望了一眼,见男子身上的药箱,便知道是来给他治伤的郎中,不过今天换了个人,他也懒得细看,闭上眼睛出声道:“你走吧,不用治了,治了也没什么用,明天又会恢复原样。”
男子将药箱放在桌子上,在里面仅有的一个凳子上坐下。
“汤大人不记得小的了吗?”
汤怀远猛地看向男子的脸,细细打量出几分熟悉的感觉,他皱起眉头仔细回想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挣扎着坐起来。
“你是恩师的人?”他不确定道,这个人似乎替恩师给他送过消息。
男子轻轻点下了头:“小的替大人看看伤吧。”
汤怀远拒绝道:“不必了,恩师有什么吩咐,你快说吧。”
“小的是以郎中的身份进来的,若是不做点什么,被人瞧出来,就不好了。”男子坚持道。
汤怀远这才改口,简单上点药就行了,蓦地他盯着男子的眼睛道:“你的药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男子一边打开药箱找药,一边回答道:“汤大人放心,小的奉命带来了上好的金疮药,定会帮大人减轻痛楚。”
汤怀远听后安心了不少。
男子拿出一个瓷瓶,将药粉倒在一块干净的棉布上,然后才给他上药。
汤怀远身子痛得发抖,浑身冒出一层薄汗。
“汤大人在此受难,大人也着急,想尽办法要将您保出去,可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大人的预期,为了让您不再受折磨,您就将事情认下吧。”男子步入正题。
汤怀远在审讯室的时候便有了猜测,现在听了男子的话没有很意外。
“恩师的意思是让我把所有的事都认下?”
男子手上的动作不停,药上得十分细致。
“正是,事情本就是汤大人出面做的,想要脱身是万万不能了,又何必再将大人牵扯进来,您说是吧?”
男子只是来传话的,继续说道:“汤大人放心,您去后,大人会替您打点好一切,保证您的家人不会被牵连,他们的命就在您手上,端看您怎么做了,大人说得出做得到,您应该最了解。”
汤怀远听明白了他要表达的意思,心头一片悲凉,他能从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穷书生,成为当朝二品大员,这一路全靠恩师的提携,当然也有他自己的野心。
如今落得这般境地,过往种种已成云烟,但他不后悔,他已经体验到了人上人的感觉,只是放心不下他那几个儿女。
“恩师对我有恩,请转告恩师,学生不会辜负他老人家,也请他对学生的几个孩儿多加照拂。”
男子此时也上完了药,将东西收回药箱。
“汤大人的话,小的一定带到,只要您记住,那件事到您这就到头了。”
汤怀远沉声道:“我懂。”
其实当年恩师让他做那事的时候,他是不敢的,他不明白恩师为何非要白延的命,恩师若想让他坐上兵部尚书的位子,完全可以给白延找个错处。
他也问过恩师,但恩师没有多说,只告诉他如果还想往上走,就必须这样做。
现在想来,恩师想要的,恐怕从始至终就只是白延的命。
“小的话已带到,就先告辞了,”男子背上药箱走到牢房门前,“劳烦官爷开下门。”
狱卒闻言立刻跑过来,打开门带着他离开。
第二日,窦尚书、宋北逸和白珣三人下朝后向皇帝私下回禀过案子的进展后,就一起去了刑部大牢。
他们到审讯室坐下,窦尚书吩咐人将汤怀远和胡峰带上来。
胡峰看到汤怀远的样子大吃一惊,没想到他竟然变成这副模样了,同时又有些心虚。
“汤尚书,许久不见了。”
汤怀远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一别经年,胡太守真是让人另眼相看。”
胡峰听出了他话中的嘲讽之意,略显尴尬地别过脸去。
两人之间的互动,窦尚书他们都看在眼里。
“两位都是老熟人了,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窦尚书开口道,“昨夜胡峰你说是受汤大人指使杀害了田大勇,是也不是?”
话既已出口,胡峰已经没有回头路:“是,大人。”
“胡峰你信口雌黄!”汤怀远怒目而视,虽然做好了决定,他的结局也已定,他还是要把最后的这件事做好。
胡峰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将那些心虚和尴尬丢开。
“汤大人,回头吧,当初你让我杀田大勇的时候,我就怀疑过白参军一家之死与你有关,现在到了这里,再说别的都是徒劳。”
汤怀远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让你做的?想要仅凭一张嘴就定我的罪,没门!”
胡峰叹息道:“我若是小人,就不会听你的话,每次都将你写给我的信件烧毁了,我是没有证物,但我的人就是最好的证据,人在做天在看,汤大人你听我一句劝,如实交代吧。”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自从按你的吩咐杀了田大勇,还让一个衙役送了命,我就一直提心吊胆,昨夜把事情都说出来,我心里痛快多了。”
汤怀远神色莫名,到这一刻他也重新认识了眼前这个人,他们虽说早就相识,但也不过是点头之交,之后胡峰外任,他们便再无交集,不承想他也是恩师的人。
“笑话,没有证据还在这无中生有,简直是可笑至极。”
窦尚书听着两人的话,冷声道:“这么说你还是不肯承认了?”
汤怀远没有答话,但他仰起的下巴表明了他的态度。
“今早本官已经向圣上禀明了胡峰的证言,也把你的做派跟圣上说了,你猜圣上怎么说?”窦尚书看着他说道。
汤怀远的眼神有了变化:“圣上说了什么?”
窦尚书直言道:“圣上说种种迹象都指向你,就算你死咬着不认也没用,圣上授意本官用大刑,打死不论,就以你谋害同僚,勾结地方官员论处!”
汤怀远大惊失色:“不可能,圣上不会这样说的……”
“来人,大刑伺候!”窦尚书用行动向他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