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皇帝还在勤政殿处理政务。
殿外进来一个内侍,候在一旁的王公公示意他不要出声打扰。
内侍放轻脚步走到王公公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王公公点了点头,挥手让他退出去。
紧接着,王公公走到御案旁,小声道:“陛下,三殿下在外求见。”
“他来做什么?”皇帝抬头看了一眼时辰,“让他进来吧。”
王公公亲自到殿外,见到了背身而立的三皇子。
“殿下,陛下宣您觐见。”
“有劳王总管。”三皇子转过身来说道。
王公公看到他手上拿着一个画轴,目光忙从上面移开,带他来到殿内。
三皇子进来时,见皇帝仍在低头处理奏章,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打扰父皇公务,请父皇恕罪。”
皇帝放下手中的御笔,端正身子道:“你这个时候过来是有何事?”
“回父皇的话,儿臣是为了武安侯府的宋姑娘而来,求父皇为儿臣赐婚。”三皇子恭敬地说道。
皇帝眉头一皱,虽然圣旨还没下,但他心里的人选倾向于老二,差点忘了还有个老三。
他为难道:“你和你二哥都对宋姑娘有意,孤很难抉择啊,你二哥昨日在孤面前苦苦哀求,不若你退一步,再看看其他闺秀,京都这么多姑娘,总能找到令你满意的,届时孤再为你赐婚。”
三皇子在心底里发出一声冷笑,果然,当他和二哥同时都想要一件东西,父皇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二哥。
就算不被看重,他也要自己争取:“儿臣恐怕做不到,请父皇降罪!”
皇帝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脸上的神色不怒自威:“你怎么这么固执,就不懂得礼让兄长?”
三皇子不为所动:“父皇,其他事儿臣都可以让,唯独宋姑娘不行。”
在皇帝发火前,他接着说道:“儿臣并非有意让父皇为难,只是儿臣自从见过宋姑娘后,就一直难以忘怀。”
三皇子将自己手中的画轴举高:“这是儿臣在郊外山上偶遇宋姑娘所画,这幅画一直挂在儿臣的书房,让儿臣放手,儿臣实在做不到,更不敢欺瞒父皇。”
皇帝扭头看了王公公一眼。
王公公会意,走过来接下三皇子手上的画轴,送到皇帝面前。
皇帝将画轴展开,看到的是一幅画工了得的画作,四周布满鲜花的亭中,一个身着淡蓝色衣裙的少女俏然而立,脸上的笑容明媚动人。
虽然少女的五官画得不是特别清晰,但那脸部的轮廓和神态,让皇帝立马想到了那个在围场见过的姑娘。
老三的画他还是比较了解的,他手里便有几幅他画的山水画,他画的人像这还是头一回见,从里面不难看出他倾入的感情。
皇帝将画轴卷起来,让王公公送还给他。
看着他双手接过画轴,那珍视的模样让皇帝有了几分动容。
“孤明白你的心意了,你先回去吧,待孤好好想想。”
三皇子见好就收:“儿臣多谢父皇。”
他走后,皇帝再无心批阅奏章,原本偏向二皇子的心,有些动摇。
都是自己的儿子,老三打小就乖巧,安安静静的,让他常常忽略掉他的存在,就像他的母妃一样。
而老二恰恰相反,他小时候生龙活虎,在宫中一刻也安静不下来,经常闹得贵妃在他面前哭诉。他却喜欢他这性子,男孩子就应该这样,长大了才能有男子气概。
如此在老二身上他花费的时间和精力最多,甚至超过了太子。
也是最近这些时日,平时不显山露水的老三突然走入他的视线,让他看到了他在政事上的才能。
现在为了一个女子,老三第一次向他开口,让他不得不重新考虑了。
“陛下,时辰不早了,晚膳摆在哪里?”王公公询问道。
皇帝现在想找个人说说话,贵妃和丽妃那里是不能去了,他思量片刻:“去皇后处。”
“是,陛下,奴才这就去安排。”王公公出去让内侍到皇后寝宫传话。
皇后接到消息后,微微一怔,陛下已经许久不曾来她这里用晚膳了。她立即吩咐人到御膳房传菜,自己回到内室换了一身衣裳,重新梳妆。
等到皇帝来到她的寝宫,皇后高兴地让人上菜。
饭桌上,皇帝忍不住开口道:“孤遇到了一件难事,想听听皇后的看法。”
皇后自是愿意,欣然应道:“是什么事令陛下这般为难?臣妾愿为陛下分忧。”
“还不是武安侯家的姑娘,老二老三都对她有意,且都是真心实意的,孤不知道该为他们哪一个指婚。”皇帝叹息道。
原来是这事,皇后心口一滞,她的儿子还在东宫养病,陛下却在为该为哪个儿子指婚而烦恼。
她在心里斟酌了一会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婉转地说道:“那位宋姑娘臣妾也见过,是个很不错的孩子,也难怪会得了两位皇儿的喜欢。”
“唉,若不是太子身体抱恙,臣妾还想替他求上一求呢,”皇后露出惋惜的神态,“武安侯就这么一个孙女,全家人待她如珠似宝,谁能娶到她那真是有福气啊。”
皇帝听到这,脸色微微一变,皇后似是没有察觉,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臣妾真是羡慕贵妃和丽妃两位妹妹,尤其是贵妃,她的二皇子文武双全,颇有陛下年轻时的风范,丽妃的三皇子文采风流,也很是难得,宋姑娘嫁给哪位皇子都是好的,怪不得陛下如此为难。”
最后,她幽幽地说道:“臣妾也不知道选哪位皇儿好了。”
她的一番话让皇帝心里有了计较,之前光想着老二头一次主动求娶一位姑娘,全了他这份心意也并无不可。
却忘了一旦他娶了那姑娘,不管他怎么想,朝中很多人都会认为他跟武安侯府有了联系,这样岂不是支持他的人更多了?
皇帝想着自己好不容易将另立储君之事压下去,恐怕又会因为老二,再次被大臣们提出来,就头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