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承安近前看到俊哥儿正爬到树的半中腰,底下有两个小厮张着手臂护着他,在树顶有一个不小的燕窝,显然那就是他的目标。
方承安刚想要呵斥他,又怕吓着他,再给他摔下来,只得压着火气,轻声道:“你怎么又没去学堂?”
趴在树上的方皓俊停下了动作,扭着头看过来:“父亲,您怎么回来了?”
“你还问我?还不赶紧下来!”方承安的火气没压住。
方皓俊并没有很怕他,却还是识时务的慢慢爬下来。
方承安见他身上的衣服脏的不成样子,指着两个小厮说道:“带五少爷回去换身干净的衣裳,立马送他去学堂。”
“是,老爷。”两个小厮惶恐地应道。
方皓俊突然弯下身子,面露痛苦的神色:“啊——父亲,我肚子疼,不能去学堂了。”
方承安先是一惊,接着马上反应过来:“你少在这装模作样,刚才你还好好的上蹿下跳,怎么一听去学堂就肚子疼了?”
方皓俊闻言,直接蹲在地上:“哎呦,好痛,我走不了路了。”
“你可别想蒙我,快起来!”方承安心里已经有些动摇。
“不行,父亲,我好痛……”方皓俊哀嚎道。
方承安终于慌了神,对着小厮吼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把五少爷背回去,去请郎中来!”
两个小厮身子一抖,其中一人立即上前将方皓俊背起来,另一人拔腿去请郎中。
方承安在后面扶着方皓俊,命小厮加快脚步往云烟阁走去。
在方皓俊一路哀嚎下,小厮满头大汗的将他背到床上。
“俊哥儿,你怎么样了?”方承安担心道。
方皓俊背对着他偷偷一笑,转过身来依旧是痛苦的表情。
方承安急的在房间来回踱步。
半晌,小厮拉着赵郎中跑进来。
“快,快给我儿瞧瞧。”方承安急道。
赵郎中上前一番望闻问切后,直言道:“老爷放心,小公子并无大碍,歇息片刻便好了。”
方承安看着犹在床上打滚的方皓俊,高声道:“他都疼成这样了,还没事?你是不是看错了?”
赵郎中慢条斯理地回道:“在下行医数十载,此次绝不可能看错。”
赵郎中给府里的人看病也好几年了,医术是信得过的,方承安手足无措道:“那就给他开点药,让他别这么疼。”
“不可,是药三分毒,小公子年纪小更不能乱用药。”赵郎中断然拒绝。
“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受苦?”
赵郎中行医期间,各种各样的人见多了,当即说道:“不如让在下为小公子扎几针,很快便能好。”
方承安连连点头:“好,赵郎中快给我儿医治。”
赵郎中重新坐下,从药箱中取出针灸袋,在床沿上摊开,一根根细长的银针闪着寒光,他拿起一根在方皓俊眼前一晃:“小公子莫要乱动,否则扎错了穴位可是很疼的。”
方皓俊眼睛盯着他手上的长针,似乎感觉到身上一阵阵刺痛,他惊恐地摇头:“我不要扎针,我不要扎针……”
“俊哥儿听话,扎完针肚子就不疼了。”方承安在一旁安抚道。
方皓俊惊得坐起身:“父亲,我不疼了,不用扎针了。”
为了证明他已经好了,他还爬下床来,蹦了几下。
他自顾自地蹦跶着,没看到方承安的脸已黑如锅底。
赵郎中将针灸袋收起来,起身道:“既然小公子自己好了,在下就先告退了。”
“有劳赵郎中。”方承安硬声道。
等小厮将赵郎中送出去,方承安怒斥道:“好啊你,现在学会动不动就撒谎了。”
方皓俊期期艾艾地说道:“我,我没有。”
“还敢撒谎!”方承安厉声道,“赵郎中都说你没事,你听到要扎针立马就好了,不是撒谎是什么!”
方皓俊见他真动气了,使出杀手锏,哭求道:“父亲,俊哥儿知错了。”
方承安听到他的哭声,头痛的扶额,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学堂也快下学了,今日又不用去了。
他不能再这么放任俊哥儿下去,他管不了他,就找能管得了他的人来管。
方承安想了许久,总算想出一个可行的办法,他吩咐道:“将我和五少爷的东西收拾一下,送到正房的侧间去。”
丫鬟应声下去收拾。
方皓俊听到后,哭得更大声:“我不要去正房,我不走!”
“由不得你不去,我就是绑也把你绑去!”方承安硬下心来。
他任他继续哭闹,坐在一旁等着。
一刻钟后,丫鬟回禀道:“老爷,东西都收拾妥当了。”
方承安站起身,拉着方皓俊往外走。
他带着人直入正房的侧间,吩咐道:“将这里布置好。”
下人们连忙上前收拾。
他们的动静不小,孙氏在另一侧的房间听到了,疑惑道:“外面怎么闹哄哄的?”
恰巧,一个小丫鬟从外面进来回道:“夫人,老爷带着五少爷住进了侧间。”
“什么?”孙氏惊得站起身。
张姨娘跟着起来:“夫人,我们去看看吧。”
孙氏点点头,两人一道出了门。
走近侧间,只见房门大开,方承安和方皓俊站在门口,里面来来回回的好几个丫鬟、小厮。
孙氏眉头微皱:“老爷这是何意?”
方承安转过身来,理所当然地说道:“以后我跟俊哥儿就住在这了。”
“这怎么能行?”孙氏不想他们住在这,她一个人已经习惯了。
“有什么不行的,我是一家之主,住在正房合情合理。”
孙氏无言以对,他这么多年不进正房,如今倒说得冠冕堂皇。
方承安板着脸继续说道:“还有俊哥儿,你是他的嫡母,他的生母不在,你就应当照料他。”
孙氏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原来这才是他带着俊哥儿住在这的目的:“老爷自己管教不了俊哥儿,就让我来做这个恶人?”
方承安被说中心事,不甘示弱地昂着头:“管教子女本就是你的职责,这事天经地义,容不得你拒绝,以后你还跟之前一样照顾俊哥儿的饮食起居和功课。”
“俊哥儿顽劣,不服管教,我做不到!”孙氏这么多年头一回如此硬气。
方承安下定决心要甩掉身上的包袱:“你这是在推卸责任,你之前明明就做得好好的,你再推脱,我就去告诉母亲,让她来治你的罪!”
孙氏气得直哆嗦,掉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