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苏萍一大早就在院门口等着拜年的乡亲。
她穿着一件姜黄色的小棉袄，怀里抱着一个红彤彤的奶娃娃，衬得她的脸颊愈发红扑扑的，两只酒窝若隐若现，比她身旁的新对联还要惹眼，有四五分昔日的风采了。
姜玉华先前还恍惚了一下，仔细回忆了一番，确定苏家只有苏萍一个女儿，这才敢确定，眼前这个人是苏萍。
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几个月前他弟弟姜建良和苏萍闹离婚的时候她来过，那时候的苏萍简直是不堪入目，现在完全像变了个人。
苏萍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猜到姜泉今天会来拜年，而且会来得很早，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和姜玉华两口子一起来。
“苏萍，新年好。”
姜泉走了过来，又朝她怀中的小奶娃看了一眼，“这是大宝吧？新年好啊。”
“新年好啊。”
苏萍朝他笑了笑，又把怀中小侄子的手在空中扬了扬，“来，大宝，给叔叔拜年。”
小奶娃咿呀一声，小胳膊在空中一挥。
苏萍和姜泉都有些忍俊不禁。
姜泉的视线在她眼下扫了一圈，“昨晚守夜了吗？”
苏萍：“守了一会，刚好把活干完。”
昨晚苏萍把后勤员工服订单的收尾工作彻底完工了。
“你呢？”
姜泉：“我也守了一会。”
姜玉华见这俩人旁若无人直接聊了起来，赶紧清了清嗓子，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姜泉这才开口道：“我介绍一下，这是我堂姐姜玉华，堂姐夫罗明栋。”
姜玉华脸上的笑容稍稍一顿，好像哪里怪怪的。
姜泉继续道：“这位是我对象，苏萍。”
苏萍朝两人看了一眼，“堂姐，堂姐夫，新年好啊。”
姜玉华这才将脑海中那副怪怪的画面抛开，笑盈盈地点头，“新年好啊，叔叔婶婶在家吗？我们去和他们拜年。”
直到姜玉华两口子进了院子，苏萍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前世这个大姑姐眼高于顶，对她几万个不满意，更不用说来她娘家拜年了。
简直是稀罕。
到底是头回来，又有之前姜建良那层尴尬的关系，姜玉华也没好意思直接开口让苏萍帮忙，只当是正月拜年走动，算是破冰之旅，混个脸熟。以后路上见着了，也不至于不好意思打招呼。
罗明栋的心思却是不同，旁敲彻击提了好几次“陈校长”，苏萍一听就明白了个大概。她倒是有些意外，这两口子居然是为了陈校长的关系来的。
不过，她无意和姜玉华两口子牵扯什么。
苏萍只当没听见“陈校长”这三个字，倒是苏志辉和苏庆辉这两兄弟先后开了口。
他们自然也听出来姜玉华和罗明栋是为什么来了。
当初苏萍离婚的时候姜玉华是个什么嘴脸，他们兄弟俩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现在姜玉华巴巴地上门来，他们兄弟俩自然要好好享受这波扬眉吐气。
“陈校长？咦，萍萍，上回去县里，拉咱们吃饭的不就是县一小的陈校长和他媳妇吗？”
“姐，你帮我找的那份工作，是陈校长媳妇的姐姐帮忙安排的吧？”
“萍萍，你小年那天不是去陈校长家吃生日饭吗？”
“姐，你不是说过几天要我跟你去陈校长家拜年吗？”
兄弟俩一人一句，把姜玉华两口子听得一愣一愣的，看向苏萍的眼神愈发殷切了。
临走前，姜玉华握着苏萍的手，久久没有放开，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苏萍啊，你什么时候去陈校长家拜年啊？”
苏萍瞥了一眼自家弟弟，瞧，炫耀一时爽，这就被人记上了吧。
苏庆辉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还没决定。”苏萍淡淡道。
姜玉华觉得有些可惜，却也不好再逼问，一步三回头，念念不舍地走了。
——
苏萍其实早就决定好了初四去县里，去县一小交付后勤员工服订单。
姜泉打听到面粉厂开工后会有临时工名额，于是打算带着苏志辉去找面粉厂的领导，苏庆辉索性也跟着一起去了。
于是，初四这天一大早，姜泉和苏家兄妹三人一起往城里去了，又惹得村里人一番羡慕与议论。
路过谷家院外时，发现谷家大门紧闭，大正月的，半分过年的气氛都没有。
有乡亲们嗑着瓜子闲聊。
“听说了吗？姜建良到现在还没来送年礼呢。”
“哦豁，那谷润娇岂不是哭死了？”
“这也难怪，谷家现在这个样子，谁家不嫌？”
“谷家这是什么风水。大儿子大女儿坐了牢，小女儿条件挺好，婚事这么不顺。”
“谷家大媳妇初二回了娘家，之后再没回来过了。大家都说，她怕是不会回来了。”
“她男人坐了牢，还有个嫁不出去的小姑子，搁谁谁愿意啊？”
“咦，那她几个孩子带回去了，还是留在谷家啊？不会又卖孩子吧？”
“听说带回去了，自己的孩子和大姑子的孩子哪能一样？”
“就是。听说李玉要去她大媳妇娘家闹呢，说要把孙子抢回了。且有得闹呢。”
“到底孙子是孙子，外孙是外孙。”
啧，谷家居然闹成这副模样了。
苏庆辉和苏志辉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底的痛快之色。
苏庆辉一脸幸灾乐祸道：“这就叫善恶有报。”
然后他又朝姜泉问道：“姐夫啊，姜建良没来谷家送年礼，是不是又看上别人了？”
苏志辉按住刹车，猛地回头瞪了他弟一眼，“你嘴上能把点门吗？”
苏庆辉挨了他哥一记眼刀还不知道咋回事，只以为他哥怪他不该叫姜泉姐夫，颇有些不以为然道：“至于吗？娘都说了是自家人了。”
苏志辉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我是在说这个吗？”
苏庆辉一脸困惑，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呀，他刚才怎么提姜建良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他姐，却发现对方在和姜泉说着悄悄话，看都没往这边看。
“哥，你就别瞎操心了。我刚才提那一嘴，就你急了，你瞧瞧姐，都没在意。”
说完也觉得挺奇妙，之前他姐和姜建良的那些过往竟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