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守岁的时候，姜玉华找到了姜泉。
“阿泉，你最近是不是在负责军粮供应站这块？”
姜泉早就猜到今天一起吃团圆饭是姜玉华促成的，也猜到她有事找自己，瞧，这不就来了？
“年前是，年后不是了。”
姜泉语气很淡，姜玉华却笑盈盈的，“阿泉越来越出息了，记得咱们小时候一块玩去后山玩……”
姜玉华开始追忆往昔，追着追着不起劲，还拉上了他丈夫和大房的堂兄弟一起。
倒是他亲弟弟姜建良被她撂在了一边，仿佛外人一般。
姜建良气呼呼地进了屋，找他娘一通抱怨。
“姐姐可真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姜泉是她亲兄弟呢。”
曹凤娟也有些不悦，却不得不耐着性子替女儿解释几句，“是你姐夫那边有事找姜泉帮忙，你姐也没办法。”
姜建良更气了，在屋里憋不住，又去外头听，他就不信，姜泉现在这么大能耐了，还能帮他姐夫了？他姐夫的爹可是镇上的厂长呢！
姜玉华追忆往昔追忆得差不多了，她丈夫罗明栋便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咦，姜泉，你是不是和县教育局的人挺熟的啊？”
姜泉摇头，“不认识。”
罗明栋笑了一下，“谦虚了啊，我前几天晚上还见你从陈校长家里出来，你俩有说有笑的。我叫了你几声，可惜你没听到。”
姜泉想了想，应该是小年夜那天去县里找苏萍那次。当时他听说苏萍住了院，心里焦急不安，听不见别人叫他也正常。
不过……
“陈校长又不是教育局的人。”
见姜泉承认了，罗明栋脸上笑意加深，“怎么不是教育局的人了？他板上钉钉，是下一届教育局局长了。”
说完，他又看了姜泉一眼，试探地问道：“那天瞧着你和陈校长挺熟的？”
姜泉：“见过几次而已。”
罗明栋不动声色地打听，“怎么认识的？”
姜泉顿了一下，不疾不徐道：“他和他媳妇来找苏萍。”
“苏萍？”罗明栋面露困惑，“那是谁啊？”
姜玉华愣了一下，小声和丈夫解释了几句，又抬头看向姜泉。
“陈校长和苏萍很熟？”
姜泉：“比我稍微熟一点。”
姜玉华和丈夫对视了一眼，“这样啊。”
——
谷润娇哭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便被她娘李玉娥一脸兴奋地摇醒了。
“娇娇，快起来！快起来！姜家来送年礼了。”
谷润娇一骨碌就爬了起来，转念又想今天已经是大年初一了，年后送年礼和年前送相比，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一天之隔，天差地别。
“为什么偏偏等到今天！”
李玉娥却一脸兴奋地推了她一把，“你快起来，好好梳洗。我刚才远远地瞧了，姜建良她姐和姐夫往这边来了！姜家肯定是在等这有出息的女儿女婿一起来送年礼呢！”
谷润娇立马就反应过来了，送年礼固然有年前年后之分，但是如果是为了等家里一个重量级人物一起来送年礼而错过了年前，这性质就不一样。
“原来是这样！”
谷润娇开心起来，麻利地起了身，出去打水洗漱。
李玉娥也笑了笑，“咱们家总算有件喜事了。”
谷润娇换了身亮色的衣裳，好好拾掇了一番，便跟着她娘在院外遛起弯来。
院外已经有三五个收到消息的乡亲聚在不远处张望，见谷家母女俩出来，连忙道贺。
“新年好啊。开年头一天，就有喜事上门。”
“瞧，姜家的大姑子和大姑爷陪着来送年礼，真是看重你们家润娇呢。”
谷润娇母女心里喜滋滋的，抬头往前方张望，果然见姜玉华和罗明栋往这边来了。
只是，看清楚之后，众人的脸色都有些微妙。
“咦，这年礼是不是……”
太少了点？
谷润娇母女脸上的笑容只维持了一小会，便迅速垮了下来。
姜玉华手里只提了一个小袋子，这个要是拜年倒是算不错了，可是如果是男方给女方送年礼那就太不够看了。
“这也……”
谷润娇咬了咬牙，挤出几分笑意来，“礼不在多，只看诚心就好。”
李玉娥心有不甘，却也只得强撑着道：“对。大姑姐和姑爷这么有出息，他们能来送年礼，心够诚的了，这就够了。”
乡亲们对视了一眼，心不在焉地点头附和。
“润娇真厚道。”
“对，礼不在多少……”
然而，看见后头不远处的姜泉和他们里提着的东西后，众人就说不出口了。
姜泉母子毫无疑问是去苏萍家拜年的，他手里的东西可比姜玉华多呢。
这……一对比，就挺扎眼了。
谷润娇母女俩的笑也维持不住了。
而且，怎么没见到姜建良呢？
然后，谷润娇母女便眼睁睁看着姜玉华和罗明栋从谷家院外经过，竟是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没有半分停顿。
众人都惊呆了。
咦，姜玉华不是陪弟弟姜建良来谷家送年礼的吗？
还有“热心”的乡亲吆喝了一句，“玉华，你走过头了吧，谷家在这边呢！”
姜玉华有些惊讶，淡淡地朝谷家母女瞥了一眼，“谷家婶子，新年好啊。”
李玉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面对她，僵着一张脸道，“新年好。”
姜玉华点了一下头，便扭头大步离开了。
谷家母女站在北风中，俩人几乎石化，好半天都没有动一下。
偏偏还有“热心”的乡亲突然吆喝一声。
“呀，我刚跟上去瞧了！你猜姜玉华和他那厂长儿子丈夫是往哪去了？你肯定猜不着！”
“猜不着猜不着，你快说！”
“他们呀，是陪着堂弟姜泉去苏萍家拜年的。”
“什么？”众人简直惊呆了，“不可能吧。他亲弟弟姜建良和苏萍……这……”
“姜泉这得花多大价钱，居然请动了姜建良的亲姐姐……”
然后，众人一脸同情朝着谷家母女看过去。
回应他们的是这对母女面无表情的进屋，以及“哐当”一声，大力关上了院门，那力道，差点把门直接给撞坏了。
新年头一天，大年初一，谷润娇躲在屋子里，又哭了一天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