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师朝苏萍道:“苏萍啊,账给你结了吧?”
苏萍点了点头:“结了。”
旁边的崔厂长颇有些阴阳怪气道:“周老师对这位苏萍同志可真贴心,合作这么久,周老师可没问过我结账的情况。”
周老师看也没看他,站起身来道:“我一会还有课,先走了。苏萍啊,你再坐一会,我让陈主任给你留了一份职工礼盒,他一会拿给你。”
苏萍有些受宠若惊:“嗯,谢谢。周老师太气了。”
周老师笑了笑:“没事,你手艺好,以后还会有合作机会的。”
这话一出,旁边的崔厂长脸上的笑意便有些挂不住了。
周老师看在眼里,哂笑一声,快步走了出去,迎面却撞上了一个女同志。
苏萍没看清那个女同志长什么样,就听见她清脆如黄鹂的声音。
“呀,对不起啊,周老师,撞疼你了没有?”
声音很好听,在苏萍认识的人里,也就李春云的声音能和这位媲美。
周老师没好气道:“傅月兰,你走路注意点,眼睛长哪了?”
这位被称作傅月兰的女同志笑着道歉,“我下次注意。”
周老师黑着脸离开了。
那位傅月兰进了后勤部,和陈主任寒暄了两句,视线便落在苏萍身上。
“陈主任啊,这位就是抢了我们制衣厂单子的女同志吧?”
陈主任点了点头,为俩人做介绍。
“这位是苏萍同志。”
“这位是制衣厂的副厂长,傅月兰同志,也是崔厂长的爱人。”
苏萍点了点头,“傅厂长,您好。”
傅月兰主动伸出了手,“您好,苏萍同志。”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苏萍一眼,“瞧得出来,苏萍同志是个有实力的。”
言外之意就是她外形不行,所以实力肯定过硬。
苏萍伸手握住,“傅厂长过奖了。”
傅月兰笑了笑,笑意却没达眼底。
苏萍突然发现,她笑起来的时候和周老师有点像。
傅月兰:“苏萍同志是哪个制衣厂的?”
苏萍摇头,“我不是制衣厂的。”
“这样啊,那就是自己做裁缝?是不是在……”
傅月兰说话的时候,视线再次在苏萍身上打量着,话没说完,她的视线突然落在了苏萍手边的袋子上。
袋子是单位发的塑料袋,傅月兰一眼就看见了上面的“文工团”三个字。
“咦,苏萍同志是文工团的?”
苏萍点了点头:“嗯。”
“这样啊。”傅月兰脸上的笑容瞬间真诚了不少。
苏萍发现,傅月兰身上的敌意顿时也消散了许多。
旁边的崔厂长却依旧阴阳怪气的。
他拿着苏萍刚交的货看了两眼,颇有些不屑道:“款式是改得稍微时髦了点,但是有必要吗?食堂员工服而已,又不是穿着去选美比赛。衣服的做工嘛,这传统裁缝的手艺,能比得上咱们厂里的规范化管理吗?再说了……”
话还没说完,便被傅月兰打断了,“行了,老崔!你少说两句!”
傅月兰训斥完丈夫,便又和颜悦色地朝苏萍看了过来。
“苏萍同志啊,你是在文工团做裁缝是吧?我知道文工团是有个服装管理的职位。”
苏萍:“是。”
傅月兰身上最后一丝敌意也消失了,笑盈盈道:“这样啊。我认识你们林文州团长,你是他们团队的吗?”
苏萍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还认识林文州,这个世界可真小啊。
“不是。”苏萍摇了摇头,“我是下属的镇上的文工团的。”
“哦。”
傅月兰点了点头,随手拿起了桌上的员工服看了起来。
“苏萍同志,你别听我们家老崔瞎说,他那眼神和没长眼差不多。”傅月兰笑着道:“你这手艺也太好了吧!”
旁边的崔厂长被数落后也没生气,憨憨地摸了摸鼻子道:“对对,你说得对。苏萍同志,我刚才说的不对,一切以我们家傅厂长的说法为准。”
傅月兰娇嗔地拍了他一下,“少贫嘴。”
然后,她又细细打量着员工服,道:“苏萍同志,你做这衣服是下了功夫的。瞧这里的拼接线,外面看不出任何痕迹,胳膊这里设计了抽绳系带,是考虑到食堂员工经常需要卷起袖子干活吧?真是体贴呢……”
傅月兰拿着衣服,洋洋洒洒夸了一大堆,一个锁边都能被她夸出花来,关键每句话还都能说到点子上,看得出是个业务能力极其扎实的,再配上她甜美的声音,是个人都会佩服她。
苏萍在心里感叹,这个傅月兰,真是太厉害了,让人招架不住。
远的不说,直接把她旁边的丈夫崔厂长衬得像个草包似的。
苏萍都被她夸得不好意思了,“傅厂长,您真的太过奖了。”
陈主任已经把福利礼盒提过来了,苏萍接过来后便起身告辞。
“我先走了,感谢各位领导。”
傅月兰也跟着站起身来,跟在苏萍旁边,拍了拍她的手,“我的话可是一点都没有夸张。真的,我们厂里十几年的老师傅都没你这水平。”
她顿了一下,道:“苏萍同志,要不要考虑来我们厂里?别的不说,待遇绝对比你现在只高不低。”
这其实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文工团的裁缝工作太过简单,王姐甚至都好几次表示苏萍的手艺在文工团太浪费了。
不过,苏萍心里清楚,周老师介绍她来做食堂员工服,明显是想让她抢傅月兰他们制衣厂的单子,要是苏萍直接跑去他们制衣厂工作了,多少有点过河拆桥背信弃义的味道。
显然不合适。
苏萍婉拒:“我考虑考虑。”
傅月兰倒也没生气,点头道:“好。”
旁边的崔厂长变了脸。多少人想进他们工厂都进不去呢,这个苏萍,给她脸,她居然装腔作势拿乔。
“呵,真把自己当……”
话刚起头,便被傅月兰掐了一把,压低声音道,“老崔,你别插嘴。”
崔厂长一脸不爽,“她抢咱们的单,你不是说要给她点颜色瞧瞧吗?怎么变卦了?还邀请人家来咱们厂里,瞧把她得瑟的。”
傅月兰:“我之前以为是哪个制衣厂抢单,少不得敲打敲打。结果呢,她只是一个人,一个人单枪匹马的,抢个十几件的小小单子就是极限了,对咱们造成不了威胁,没必要闹得难看。”
崔厂长这才恍然大悟,“哦,你说得对。”
傅月兰:“而且,她这个人能力确实很出众,咱们一定要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