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萍看了一眼忙活着给人看诊的马郎中，又看了一眼从山坡那边面无表情走来的杨郎中，轻轻挑眉，好戏终于开场了。
马郎中给几位患者看完诊，开了方。
“好了。拿着这个方子去我……”
话没说完，手上的单子猛地被人夺走，马郎中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只见杨郎中正满脸阴沉地瞪着他。
马郎中有些尴尬：“杨郎中，怎么来了？”
“你说呢？”
杨郎中冷冷一笑，扫了一眼手上的药方，冷嗤一声道：“牛蒡子？你居然敢给这位刘娭毑开牛蒡子？份量还这么重？她要照着你这药方喝了，出了事你拿什么赔？”
马郎中一愣，“有问题吗？我明明把了脉……”
说着又赶紧给那位刘娭毑细细号了脉，这一摸脉，马郎中就吓了一跳，这脉象怎么变得这么细弱了。
杨郎中一哂：“患者脾虚便溏数月，你一上来就开大剂量牛蒡子，你跟她有什么仇你这么整他？”
马郎中哑口无言，不知道要怎么辩解，也没有应付过这种场面。毕竟这十里八乡的郎中私下里有约定，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互相拆台砸场子的局面。
那位刘娭毑眼睛瞪得老大，“什么意思，这药方不对劲？”
杨郎中叹气道：“刘娭毑，你在我那看得好好的，非得跑来这边做什么？你要是照着这药方子喝了，至少要去了半条命！”
刘娭毑顿时吓得腿软，“什……什么？马郎中，你……你这是哪门子郎中，这不是害人吗？”
杨郎中阴阳怪气地道：“哎，倒也不能这般冤枉他，郎中还是郎中的，不过是咱们马郎中囤的牛蒡子囤多了，都放坏了。可不就要可劲地开给你们这些病人吗？别的病人倒是还好，无非多花几个钱，要是碰到体虚便溏者，那就自求多福吧。”
刘娭毑猛地啐了马郎中一口，“你这个黑心肝的郎中，怪不得要免费看诊，药费减半呢。原来是因为这呢！”
马郎中一脸懵逼，“什么免费看诊？什么药费减半？我什么时候……”
然而话还没问完便被打断了，之前开了方的病人都慌了神，纷纷拿出单子让杨郎中帮忙掌掌眼。
杨郎中扯着嘴角，一一看过来，自然是每张单子都挑出了毛病。
众人脸色都不好看，情绪逐渐失控，一个个围着马郎中要说法。
“这事可不能这么算了！必须给个说法！”
“什么狗屁郎中！没本事还到处揽活，是想把人都害死吗？”
“还有脸自夸医术高明，还什么医德，我呸！”
“刘大姐，是你在替这个狗屁郎中拉的吧？收了多少好处费啊？”
“哎！不是！我也是听李大爷说的，哪知道是这样啊！”
“哎，我也是听……”
这么一通推托下来，最后便推到了苏萍面前。
苏萍倒是一口承认了，立马献上了她早就准备好的表演，大声道：“是我去帮马郎中/宣传的。我没拿什么好处费，是真心觉得马郎中医术好，人品也好。我一年前生了怪病，就是马郎中治好的，可见他医术真的好！我吃了一年药，把家里都吃穷了，实在没钱再买药，马郎中担心我犯病，免费送了我这么多药。你们看，这么多呢！这地上都是！你们说马郎中是不是个好人？至于给刘娭毑开错方的事，可能有什么误会，大家相信我啊！”
马郎中和马家兄妹俩可算找到洗白的点了，赶紧开了口。
“我在刘娭毑的方子里配了足量的白术，所以这点牛蒡子不会有什么妨碍的！”
“我爸真的很有善心，每个月都会安排一天义诊！大家误会了。”
然而，有杨郎中在，自然不会给这马家洗白的机会的。
杨郎中扫了一眼苏萍，眼底带着几分同情，道：“苏萍啊，你就是吃了马郎中的药才胖成这样的吧？”
众人似乎才想到这一点，瞬间哗然。
“天哪，这狗屁郎中给苏萍开的什么药，把人害成这样？”
“这苏萍也是傻！都被害成这样了，还傻不拉几把他当好人，四处替他宣传呢！”
“……”
马郎中和马春艳这对父女彻底慌了，和苏萍的药比起来，之前那些都算不得什么了……
马春艳吼道：“你们胡说什么！萍萍，你别听这些人胡说！”
苏萍点头道：“大家是不是误会了？马叔叔……”
杨郎中实在看不下去了，打断了她的话，“苏萍啊，你的药方呢？我瞧瞧。”
苏萍将药方递了过去，杨郎中快速扫了一眼，挑了挑眉道：“倒都是好东西。”
马郎中总算找回了一场，扬了扬下巴道：“那是当然！”
杨郎中一哂：“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怪病，要用这些药？”
马郎中别过脸，掩下几分不自在，“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一本医术里记载的一种病。”
杨郎中冷笑：“哦？这么巧啊。”
他猛地弯腰，捡起地上的药包，“苏萍啊，这些都是马郎中给你开的药吧？”
苏萍点头：“对。他免费送给我的！”
杨郎中瞥了她一眼：“苏萍啊，单就白参、鹿茸这两味药，马郎中恐怕送不起啊。”
苏萍：“怎么会？他都送来了啊！”
“那恐怕是挂羊头卖狗肉啊！”
杨郎中说着便开始拆药包，马郎中的心猛地跳到了嗓子眼，他赶紧窜过来，伸手就要抢，却被杨郎中避开了。
“怎么？做贼心虚不给看？”
众人也越发察觉到不对劲，纷纷伸出援手，将马郎中和马家兄弟几人抡到了后头去了。
“快看看，是些什么药？”
“不用想，肯定没有白参和鹿茸！”
杨郎中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不紧不慢地打开包装，细细看了又看，闻了又闻，眼底满是震惊之色。
再抬眼时，他看向苏萍的视线里充满了深深的同情。
“你知道这里面都是什么吗？”
苏萍当然知道，但是她不说，只一脸茫然道：“是什么？”
杨郎中艰难地开了口：“淫肥子、麝香、斑毒芹、牛粪、猪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