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归枫，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寂麒定定地看了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孙子良久，眼中透露出深深的无力。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些行为会毁了你，啊？”
说到激动时，老爷子甚至一口气上不来，整张脸呛得通红。
寂归枫连忙起来接了一杯水，替老爷子顺了顺。
“爷爷，您当心……”
“砰——”
“你别叫我爷爷，你有这种想法的时候，哪怕又考虑到到我一秒，都不会有今天这个局面！”
缓过气的老爷子依旧一脸怒容。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竟然已经看不透寂归枫在想些什么。
他很欣慰自己的孙子能够成长得如此强大，所以即便外界有一些关于他的传闻，寂麒并不在乎。
他始终坚信，寂归枫的本质是好的。
可是他没想到，他的好孙子，竟然能瞒着他，编出这张通天大网！
寂归枫重新跪了下去，紧抿着唇，低头不语，但腰板却挺直得分明。
寂麒看到他这幅死样子就来气，眼眶硬生生都憋红了。
“你不说是吧？好，好得很，我寂家儿郎还真是有骨气，呵，老李，上家法！”
一旁侯着的老李一愣，而后满脸忧心，但到底不敢违背寂麒的命令，心情复杂地去取了供奉在祠堂的藤条，毕恭毕敬地递给暴怒的老爷子。
跪着的男人却连眼睛都未曾眨动，仿佛身处一个与外界隔离的小世界。
寂麒丢开拐杖，走到寂归枫身后，握着藤条的手高高扬起，在空中划过急促的破空之声，重重地落在男人坚挺的背脊上。
“我让你犟，我让你犟，想找死是吗？也不用麻烦别人，我老头子自己动手，给寂家清理门户！”
老李不忍地别过头。
寂归枫岿然不动，但从他额角冒出的汗珠，以及嘴中溢出的闷哼，足以见得老爷子有多用力。
西装早已汗湿，与背上累累伤痕黏在一起，钻心的疼痛犹如烈火炙烤一般，传遍全身。
整整五十鞭，一鞭不落。
寂麒握着藤的手背到身后，不住地颤抖，呼吸急促，下颌也在不停地颤动。
苍老的眼眸，通红至极，似心疼，似无力，尽杂糅于浓浓的愧疚。
老人拖着疲累的声音，“寂归枫，你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发誓，马上就停止那些荒谬的实验，过往的一切，我可以既往不咎！”
寂归枫脸色苍白，闻言只是动了动眼珠子，然后又重新沉寂。
根深了十余年的执念，哪能一朝一夕彻底摧毁？
更何况，寂麒了解自己的孙子，那执拗劲儿，就算撞了南墙，也不一定会悔改。
想到此，脑海深处的回忆又接踵而至，老人身形晃了晃，即便是岁月都不曾压弯的脊背，在这几秒内恍若沉了些许。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嗓音粗粝沙哑，“归枫，他们已经死了，早就死了，十八年前就死了！人总要往前看，你沉溺于过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可能失去当下的人？”
寂麒也不想再重提当年的悲剧，但到头来，却是他至亲的人，逼着他再重新坠入当年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这一句话，伤害的又何止是寂麒？
寂归枫喉咙感到一阵的艰涩，垂在两侧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紧握成拳，并不锋利的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他却毫无知觉。
寂麒遥遥地望向天外，“我老了，杳杳却是那初生的新日，她来我们寂家一日，那便是我寂麒的亲孙女，没有我把人家拐到寂家来，陪着你受尽千夫指责的道理。
我确实已经看不透你的心思，但我希望，如果这些日子，你对杳杳的感情不作假的话，你能为那个可怜的丫头着想，话已至此，你好好考虑吧。”
他长叹了一口气，面目悲怆地离开厅。
只留下寂归枫满眼红丝，喘着粗气。
面上是从未有过的茫然，是对他这十几年如一日坚持的茫然。
他……真的错了吗？
可是，他好像真的快成功了……
杳杳……
杳杳该怎么办？
他的杳杳，他的小太阳，那么娇气，要是被别人骂了，肯定会哭得很伤心啊。
想起那个上天赐给自己的礼物，寂归枫干涩泛白的嘴唇扯出了一抹弧度。
老李看着他这副笑的比哭还难看的悲惨模样，心疼不已。
他与刘叔一样，都是年轻的时候就跟在寂麒身边，看着寂归枫出生，长大，然后因为那件事，不断地逼迫自己，明明当初是那么活泼的一个小孩子，硬生生让自己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眼里没有一点对未来的光彩。
“少爷，您……哎……你还是去洗漱洗漱吧，好好上药，老爷子也是一时气急了，下手狠了点，也是希望您好，爷孙没有隔夜仇，至于那事，老爷说的话，您也……您也别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我知道的，李叔，谢谢您。”
寂归枫艰难地爬起身，背上的伤几乎已经痛得麻木。
“李叔，劳烦您好好看顾一下爷爷，顺便和爷爷说，说……我心中有打算，他老人家不要担心。”
“诶，诶！好好，少爷您能想通就好了，老爷子一定会很欣慰的。”
李叔喜出望外，“那我就先追着老爷子去了，少爷您可得好好处理一下伤口啊。”
说完，老李将藤条归到原处，也慌忙跟着老爷子去书房了。
寂归枫站在原处，呆愣愣地环望着大厅，明明是熟悉不已的场景，却让他感到无比地陌生。
他想回庄园了，回到有莘杳杳的庄园。
但是他一身伤，怕是会吓到那个小娇气包。
嗯，得洗漱一下，处理好，再去见他的小太阳。
男人迈开步子，踉踉跄跄地回了房间……
书房内，老李进门时，寂麒正坐在椅子上，专心致志地看着什么。
老李走近一看，才发现他手里拿着一张照片。
照片蓦然一映入眼底，老李便湿了眼眶。
这是寂家唯一一张全家福，也是大爷和夫人还没有出事的时候，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去拍的一张。
“老李，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