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文鸯,是文国公府的四姑娘。我是你的母亲,我叫裘绾珠,你不记得了吗?”
裘氏急急地向她解释,甚至拿出了那枚翡翠玉镯。
“这是我前些日子送给你的礼物,你很喜欢。但,你生母亲的气,就把这镯子又还给我了。鸯儿,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文鸯定定地看着那枚剔透翠绿的镯子,眼中有一丝没由来的心痛闪过。
但自己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她还是微笑着摇头。
“这枚镯子很漂亮,这位夫人,您一定很珍爱您的女儿。”
文鸯这话就像是在裘氏的心头狠狠划了一道伤口,她不甘心,再一次问文鸯。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文鸯羞愧地垂下了眼眸,小声地说。
“对不起。”
裘氏捂着胸口叹息一声,终于还是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夫人!”
“主母!”
她这一晕,吓到了在场的所有人。
侍女们慌忙接住裘氏,将她平放在一旁的矮榻上。
文鸯眼睁睁地看着裘氏昏过去的样子,却无能为力。
但她莫名感觉,自己是被她爱着的。
如果是这样,那当她的女儿,应该很幸福吧。
一只咕咕叫的信鸽飞到了奚衍手中,他解开信鸽脚上的密信交给下属解密。
然而,密信上的内容却让他长眉一蹙,当下决定离开江南。
“备马,回业都!”
一旁的谋士张煜立刻阻拦。
“殿下,此时正是您在江南立威的好时机,可千万不能错过!”
是,他自愿被建成帝找了个理由打发,南下江南来,正是为了收服江南学子的人心,为他的大业做准备。
“但她身中剧毒,只剩五天寿命!你让我如何能坦然面对呢?”
照姑无事不写信,若写信,则必是大事。
信上所说,文鸯被三皇子下了最难解的七日蛊,照姑无法解毒,只能和缓毒性,暂时保住文鸯的命。
还需要请一位内功高手,才能为文鸯解毒。而他手下,就有三位高手。
也就是说,文鸯的生死,只在奚衍的一念之间。
张煜见他沉默不语,再次开口劝说。
“殿下,若您执意要去,也不是不可,还需寻一位替身,方可前往业都。”
奚衍一眯狐狸眸,重复他的话。
“替身?”
“正是,您得给三日后的江南之宴一个交代。”
“我明白了。”
天下之事,皆分轻重缓急,眼下的确是江南更重要,这可是大越三分之一的国土,文人学子聚集之地,也是他的登基的必经之路。
然而,人终归是有私心的。
奚衍是王,他要考虑的太多,朝堂之争波谲云诡,实在是费尽了他所有的精力。
他闭目捏了捏酸痛的眉心,咬紧了牙关。
最终,他蓦然睁开双眸,那双常年锋锐的狐狸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
“备马!回业都!”
张煜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拱手低头应答,尽一个臣子的本分。
“是,殿下。”
……
文昭恪身心俱疲地回了文国公府,一见文致远,他睁着满是红血丝的双目,撩起衣袍就跪了下去。
“儿子不孝,没能将四妹文鸯……安全带回来!”
他的额头紧紧贴在地板上,汗水顺着发隙淌下,汇在与地板相贴处,久久不散。
文致远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虽然他从来都不对这个儿子寄予厚望,但他毕竟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更是可以传家的香火。
不求他可担当大任,至少,不能拉胯。
前两日夜半时分,落荷院起火后,那前来向他汇报情况的小厮口中的所说,一定是得了文昭恪的授意。
好啊,都学会骗他爹了!
“为父不是不明白你的秉性,但我没想到啊,你竟然能犯下诡杀亲妹的大事!
你恐怕不知,文鸯是直挺挺地倒在府门外,才被人发现带回来了!林府医说,但凡再晚一步,我文国公府都要挂上白幡了!”
“什么?”
文昭恪惊愕的抬起头,正正好对上了文致远失望的双眼。
他颓然坐倒在地,骤然泣不成声。
“我…我没想害她,我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而已。我没想到会遇到……”
“遇到什么?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见文昭恪吞吞吐吐,一脸后怕的样子,文致远猛地抓住他的肩膀拉近,逼迫着他说实话。
文昭恪颤抖着嘴唇,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尽数告知。
“我只是知道婉婉在崇恩寺内为祖母祈福后,想让文鸯也体会一下常伴青灯古佛的滋味。
没想到,只过了一天一夜,那个人就过来了。”
文昭恪可疑咬重了“那个人”三个字,希望文致远能明白他的意思。
然而文致远大手一挥,厉喝道“别跟我打哑谜!快说是谁!”
文昭恪嗫嚅片刻,才忍着惊恐,吐出了三个字——“三皇子”。
“什么!”
文致远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吓得后退两步,他再次确认。
“你敢确定,是三殿下?”
“是他!”
文昭恪情绪崩溃,他简直不敢回顾见到三皇子后的场景。
“他威逼儿子为他所用,儿子屈服了。但他转头又带走了文鸯,去往青龙寺边的树林中。
我太懦弱了,没有阻拦。但之后,我立刻前往树林中寻找,只可惜没有寻到她的人影。都是我的错……”
文昭恪此时此刻才感受到真真切切的懊悔。
文致远无言,只是长长地叹息。
“能被三皇子带走,还能从他手中活下来,文鸯已经是有大造化了。”
他无奈地看向文昭恪,最终还是狠了狠心。
“文昭恪犯下大错,险些致亲妹身死,那就去祠堂受戒十鞭,自今日起,禁闭恪心院,日日吃斋念佛,替你自己赎罪吧。”
文昭恪对此惩罚毫无疑义,他深深地拜下。
“恪儿遵命。”
他心中有不平之气,又有心甘情愿,两相交织下,他整个人都在被复杂的感情所拉扯。
罢了!他认了,就当他为自己的过失赎罪吧!
今日文鸯早早起床洗漱,对着镜子让侍女为她梳一个漂亮的留仙髻,穿着一身鹅黄色纱裙,就小跑着去往裘氏晨起喝茶的厅中。
她从背后一下子蒙住裘氏的双眼,裘氏喝茶的动作一顿。
只听到少女娇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猜猜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