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打开,文芝婉一身雪青色飘逸长裙,手臂间挽着披帛,含笑站在原地。

    “妹妹的精神看起来好多了,果然是年轻身体好。不像姐姐我,总是小病不断,只得自己好好调养了。”

    文鸯恍若未闻她的感叹,侧身让开位置。

    “姐姐请进吧,可万万不要嫌弃妹妹的屋子凌乱才好。”

    “怎么会呢?”

    文芝婉笑着与她擦肩而过,身后的一众仆从捧着一个个托盘走入院中,上面放着系有红绸的药瓶,还有各种珍贵药材。

    “这些都是洪三小姐托我带给你的礼物,还望妹妹你别再生气了。”

    文芝婉自然地坐在榻上,斜着身子凑近文鸯。

    文鸯下意识向后仰远离她的贴近,却引得文芝婉笑了起来。

    “呵呵呵……其实,妹妹也不必这么害怕,你的伤又不是我造成的,是你自己非要跳进那锦鲤池才受伤的,不是吗?

    洪家也是为了她们待不周,才给你带了这些伤药,你可不要辜负人家的一番美意。”

    众目睽睽之下,的确是文鸯自己纵身一跃,跌入楼阁下的锦鲤池中寻死。

    至于先前洪氏兄妹的推搡导致的跌伤,又有谁能作证呢?

    自己的一面之词,无人会相信。

    文鸯露出讽刺的笑。

    “嗯,对。都是我自己的错,所以,姐姐你也不必用这些珍贵药材来为洪家说情。”

    文鸯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们既然无错,又何来歉意呢?还是……明白自己犯了大错,自知理亏?”

    “妹妹,你又何必这样咄咄逼人?我不过一个中间人,过来是当说的,你这说的,倒弄得我里外不是人了。”

    文芝婉伸手拢住文鸯的右手手背,文鸯抬起左手从她的覆盖中挣开。

    文芝婉的目光下意识被她手腕上那一抹浓绿所吸引。

    这是……这不是她一直求着母亲,母亲都没有松口给她的那枚翡翠玉镯吗?

    怎么会在文鸯手腕上?

    “不必了,无需劳烦姐姐当这说,我既已痊愈,便用不到这么多药材了。姐姐还是把它们送去用得到的人身边吧。”

    文芝婉轻呵一声,眼中划过一丝冷厉。

    文鸯,好你个文鸯!

    果然是胆子大了,敢跟她叫板了!

    文芝婉却觉得这样的文鸯更有趣一些,一个木木愣愣只知道躲避的人偶对付起来又有什么意思?

    “好,既然妹妹不用,那就都扔掉吧。果然,有了这价值连城的玉镯,再好的药材在妹妹眼中也不过是垃圾而已。”

    文鸯何尝听不出文芝婉这话语中的讥讽,她只是用戴着玉镯的手拢了一下头发。

    “姐姐若喜欢,妹妹一定会让给姐姐的!”

    说着,文鸯将玉镯从手腕上取了下来放在矮桌上,向文芝婉的方向推了推。

    “虽然妹妹贴身带过,姐姐可千万不要嫌弃。”

    文鸯依旧保持着苍白虚弱的笑容,仰头看向猛地站起身的文芝婉。

    “我想要的东西会自己争取,不需要你一个弱者来对我施舍!”

    文芝婉高仰起下巴,斜眸睨了文鸯一眼,挥袖离开。

    一直到院门再次关闭,文鸯的嘴角都带着淡淡的微笑。

    “小姐,这些药材还扔吗?”

    琼枝被两人无声交锋时的强大气场所迫,一直龟缩在角落,见人走了,才小心翼翼地探头询问。

    “扔?为什么要扔,把这些药材收好吧。”

    她不仅不扔,还要仔细做成药品,让它们发挥自己真正的价值。

    文鸯将翡翠手镯重新戴在自己的皓腕上,倚在贵妃榻边休息。

    姐姐,这一次……

    我赢了。

    文芝婉满脸阴沉的快步走入屋内,她的胸脯起伏不定,修长的指甲死死掐进掌心肉中。

    “好你个文鸯……是你自己找死,是你自己找死!”

    她猛地拂袖,将桌案上所有的东西都摔至地面。

    碗盏皆碎,水泼茶泻,惊起一阵激烈的玉碎声。

    所有的丫鬟一齐跪下磕头,颤抖着声音求饶。

    “求三小姐恕罪!”

    文芝婉不言语,她攥紧袖中的卷鞭,抓起一根骆驼草油火折子,露出癫狂的微笑……

    是夜,一辆锦绣描金八马车辆停在匡府门口,匡父摸着酒酣饭饱的肚子,晃晃悠悠地下车。

    “嗝~”

    自从拜访过文国公府以来,一连几日都无事,他也乐得自在,整日参加宴会饮酒享乐。

    匡父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在管家的搀扶下进了府中。

    “对酒一杯,歌不尽~”

    正当他摇头晃脑地唱着小曲时,一道锋利的剑芒袭来,正正好擦过他方方正正的帷帽。

    帽子如一片破布般坠落在地时,匡父和管家还在直愣愣地站着。

    “谁?”

    院中反常的一片寂静,他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自黑暗弥漫而出的恐惧。

    匡父一动也不动,手还悬在半空中掐着兰花指,而他的酒已经醒了大半,涔涔冷汗顺着他后脑的褶皱流了下来。

    “哪……哪路英雄好汉?”

    身边的黑暗忽然动了动,显现出一道高大的人影。

    他一身窄袖劲装,抱剑而立,脸上蒙着一个面罩,说话显得瓮声瓮气。

    “呦,首富匡有财?”

    “正是在下。”

    匡父睁大了双眼,嘴唇颤抖着回答,生怕他一个不高兴,抽刀断水,自己的小命就搭进去了。

    “那就没找错了。”

    暗羽走近他,将刀从刀鞘中拔了出来,锋利的刀尖反射着清冷的月光,有些晃眼。

    “找我干什么?”

    匡父咬着牙捏紧了自己的手。

    能过来找他,那就是求财,他虽然有钱,但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可能对方狮子大张口自己就答应。

    他都想好了,先假装答应,然后再去求救,总有办法能过了这个坎。

    暗羽看着这胖子英勇就义般的姿态,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我不要钱,也不要命。”

    “那你要什么?”

    匡父眯起了眼睛,仔细打量着眼前人,不知他是何来头,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口气。

    “你儿子,伤了不该伤的人。”

    暗羽怜悯地看着他,面罩下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我已经替我儿子登门道歉了!”

    匡父以为这是文国公派来的人,不由得气势壮了些。

    那么多金银珠宝,足以买下他的良心了!

    “嗤…”

    暗羽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你想错了,我不是文国公府的人。”

    “那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