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鸯换了一身平民男装打扮,从回春堂的后门离开。

    西市就在回春堂不远处,文鸯拐了几个小道,揣着手缩着身踏入西市范围内。

    不同于麓丹街头的到处是摆摊的小商小贩,西市的街道明显更加整洁规整,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文鸯一边走一边看,假装听不懂小商小贩的招呼,漫无目的地四处流连。

    水果铺子不少,但大多是坚果和葡萄干,春季本就不是果实丰收的季节,想要在这里看到石榴的影子,简直难上加难。

    就在这时,街角中走出一个带着头巾的络腮胡男人,他走到文鸯身前,用蹩脚的大越语同她交流。

    “这位小兄弟,你,在找切莫?”

    文鸯没搭理他,自顾自地继续逛街。

    当她走过一群人时,忽然感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一个鹰钩鼻男人凑过来,嘿嘿笑道“小弟弟,你长得这么白皙,非常适合在我们天风阁接待贵宾,给你个高价如何?”

    鹰钩鼻男人显然是在大越生活久了,一口流利的大越语,但他实在是和苍蝇一样烦人。

    络腮胡远远见到自己的货物被人截了,气得大步上前与鹰钩鼻争吵。

    “这位小兄弟是我等的贵!你们天风阁敢当街抢人,小心我告诉西市主管!”

    文鸯闭上眼睛,直在心里翻白眼。

    已经穿上了最旧的衣服了,出门前应该把自己的脸再涂黑一些。

    就在这时,另一个方向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老板,把这些核桃都给我包起来吧。”

    文鸯的瞳孔一瞬间缩紧!

    这声音,是文芝婉!

    她顺着争吵不休的大汉之间的缝隙向外看去,竟然真的是文芝婉!

    她这么大大方方、堂而皇之地穿着一身穿花蝴蝶纹襦裙,外罩一个披风就来到了西市。

    然而在西市中,如此瞩目的女娘却没有像她身边这样不怀好意的“货”商。

    这是为什么?

    但她不能问,一旦问了,恐怕暴露自己。

    文芝婉今天是打着为裘氏做核桃糕的名义来西市的,她递出了消息后就在逛街。

    小贩殷勤地为她打包核桃,交给侍女兰歌。

    “一共是一两银子。”

    文芝婉点点头,示意兰歌付钱。

    一两银子到手,小贩笑容满面地连连行礼。

    “小姐,那边吵吵闹闹。”

    兰歌注意到了不远处,两个货商正围着一个少年吵嘴。

    文芝婉似乎也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兰歌询问她,“小姐,咱们要管吗?”

    文芝婉看了她一眼,轻哼一声。

    “非亲非故的管什么?既然敢一个人来到西市,就要想好,要为此付出多少代价。”

    文鸯低头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努力不被文芝婉注意到。

    她们似乎买好了核桃要走,见到文芝婉主仆转身离开,文鸯松了口气。

    她清了清嗓子,用低沉的嗓音模仿着她在麓丹见过的人——麓丹大贵族身边恶仆。

    “呀!你们这些皮牙子,再敢挡着本管家给老爷买水果,当心我家老爷扒了你们的皮!”

    她这一开口,是与他们相似的麓丹口音大越语,只是她的口音来自麓丹,而他们则是来自句弥其他小城。

    再配上这一身狗仗人势的样子,活脱脱的贵族身边走狗。

    两个货商都消停了,转而露出谄媚的笑。

    “先前不知道您是老爷身边的人,您方便说一说是哪边的老爷?”

    文鸯斜了他们一眼,冷笑道“可以,老爷秘密来业都做大事,我带你们去见见,怎么样?”

    见见?人家的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不该打听的不要打听。

    鹰钩鼻和络腮胡对视一眼,默契地转移话题。

    鹰钩鼻先开口,“不知您需要采购什么?我们知道许多货源。”

    文鸯挑了挑眉,说出自己的目的。

    “老爷想吃家乡的桃子、石榴和蜜瓜,还有糖包子,这个时节,不知哪里有卖的。”

    络腮胡笑了,“说到糖包子,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有干糖包子,一样好吃。”

    文鸯皱眉,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我们天风阁倒是有,不过得是最尊贵的人才能享用!”

    文鸯摆摆手绕开他们,满脸不耐烦。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不要打扰本管家的时间!”

    “别别别!管家大人,您随我前来,我们天风阁的仓库保证应有尽有!只要您有银子,我们就有果子!”

    文鸯假装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跟他离开。

    络腮胡见自己的人被人截胡了,也垂头丧气地离开。

    “你们天风阁真的应有尽有?我可不信!”

    文鸯双手揣进袖管,昂头挺胸地走在西市的过道里,身旁是笑容满面的鹰钩鼻和几个随从。

    “当然当然!保管您见了仓库的水果子们,哗哗掏钱袋子!”

    文鸯随着他走过一个香气弥漫的拐角,果然见到了一个飘满各色纱幔的大院子,匾额上飘逸的题着大越语和句弥语的“天风阁”。

    然而文鸯却在此顿住脚步,因为她又看到熟人了。

    文芝婉站在门口与一个彩衣女子不知在说些什么,离得远,文鸯听不见。

    但她的直觉给她敲响警钟,此地不宜久留。

    “哎呦!”

    文鸯忽然捂住肚子,遮着脸伏在墙壁上。

    “你们这里恭房在哪里?”

    络腮胡见贵忽然腹痛,连忙给她指路去恭房方便。

    “后面左转再右转有一扇小门便是,我在这里等您,需要人陪同吗?”

    文鸯摇摇头,扔给他一包刚刚顺路买的葡萄干,蹙着眉瞥他一眼。

    “去恭房不能带食物,帮我拿着,就在原地等我!”

    她眼高于顶地下命令,完全把他们当做自己的下人一般命令。

    见她离开,络腮胡狠狠地磨磨牙。

    等会儿这人回来,他必然要狠狠宰他一笔!再把他绑起来,等着他主子来赎他!

    然而他左等右等,却不见人。

    络腮胡一拍大腿,坏了!

    文鸯过了拐角,便飞一般逃离西市,向回春堂奔去!

    还好她记着路,很快回到了照姑身边。

    见她喘着气上楼,照姑担忧地问她。

    “有卖石榴的吗?”

    文鸯摇摇头,失望地回答。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