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们未免太小瞧我了!”
鬼魅夫人收回了红练,讽刺一笑,她立在树梢上拍了拍手,刹那间黑暗中钻出了四个人影,四人皆是黑衣蒙面,手拿圆形法器。
慕岩赶紧跳了下来挡在无心的面前,轻声道:“师姐,好像是白云观的道士。”
无心不得不佩服慕岩的眼力,这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若不是手里的法器,乍一看还以为是哪里冒出来打家劫舍的强盗。
“墨语果然有些手段,居然把白云观的道士都弄过来送死了。”
无心不屑的挑眉,嘴角的笑容冷漠而又美丽,她捏紧了凤凰笛,慕岩会意的退了一步,眼神平视前方从容淡定的扬唇:“师姐,道士我来对付,鬼魅夫人交给你了,要小心。”
说完,他提起刀便跃离了地面,背影在月光下无限放大,挺拔而又瘦削,在无心的眼里他一直保护的雏鹰似乎一瞬间就长大了。
鬼魅夫人见慕岩和道士们打作一团便再次飞出了两道红练,无心瞬间回神过来纵身过去用凤凰笛打落了红练,鬼魅夫人愠怒无比,拔出腰间的箭矢直直的朝她刺来。
无心立马扯过红练抵挡,鬼魅夫人手腕一动那红练就被划破,与此同时她脚下一踢正中无心的腰间,而后顺势一拉红练绑住了无心的凤凰笛,眼看占了上风鬼魅夫人迅速的打了一掌,无心忍住疼痛退了几步。
凤凰笛往空中一抛,无心脚尖点地飞到了树上,鬼魅夫人始料不及掷出了手里的箭矢,那箭矢盛气凌人的刺来,无心来不及捡回凤凰笛就因为躲避箭矢而拉开了和鬼魅夫人的距离。
“凰儿——”
无心当即默念了一句,凤凰笛瞬间感应散发出金色光芒朝她飞来。
她志在必得的跳起接那凤凰笛,却不想肩膀突然一痛她便如同折断翅膀的大雁坠落在地,回头一看,是手执铜钱笑得吊儿郎当的杨时酒。
“师姐!”
慕岩大刀一甩杀气腾腾,四个道士被那惊涛骇浪一般的压力震伤在地,他再一回头就看见了倒在地上的无心。
鬼魅夫人看慕岩想去搭救无心,红练便刷刷的飞到了慕岩面前拦下了他的去路,慕岩青筋暴跳挥刀就砍,这一次鬼魅夫人可不会坐以待毙,她拽着红练就翻身跃起,在慕岩还未反应之时隔空打了一掌,凌厉的杀机在夜里炸裂,听得慕岩的刀刃“砰”的一声,他周身都是血雾。
“咳……”
慕岩咳了一声,不以为然的瞄了一眼挂彩的肩膀,随后看看鬼魅夫人,他吐了一口血水咬牙切齿的凌空一跳,强大的力量席卷而来,不远处的无心和杨时酒也愣住了。
慕岩的刀在半空中闪烁着骇人的光亮,他的眼里是不可一世的杀意和狠劲,那遮挡住皎洁月光的身影猛然变得高大伟岸深刻印在了无心因为意外而放大的瞳孔中,此刻的慕岩仿佛是一只庞大的老鹰,在漆黑一片的夜里果敢的张开了翅膀。
鬼魅夫人被那一把雪白锃亮的刀和那一双锋芒毕露的眼眸吓得动弹不得,她拽着红莲的手心也是直冒冷汗。
可是最终那把刀没有落下来,那双眼也随之变得暴怒和悲哀。
“师弟!”
慕岩倒了下去,那把刀落地的声音震耳欲聋,清脆悦耳的别出心裁。
无心撕心裂肺的喊道,她伸手出去却只摸到了一团湿冷的空气——慕岩的后背中了一支毒箭,箭矢刺穿了他的肋骨硬生生的出现在胸口的位置,原本昏迷的绫儿站在树下,眼里都是平静,她的嘴边是鬼魅夫人喂给她的血,她摸摸脸颊,却偏落了眼泪。
“我为什么要哭呢……”
她自言自语道,看着鬼魅夫人越过血流成河的慕岩飞奔过来,满脸担心的抱住她:“绫儿,你怎么了?”
“没……”
一股干呕在肺里翻涌,她又晕了过去。
“师弟——”
无心看着慕岩捂着胸口颓然倒地,她仿佛看见了巍然屹立的青山轰然倒塌,她怒目圆睁的爬了起来,一掌打向了杨时酒,怒骂道:“你们居然来阴的——看我把你们全部杀了…特别是那个小丫头!”
杨时酒接了她一掌,被无心的怒气惊愕住,不过他也没有赶多想就洒出了几枚铜钱,随后袖间抽出来一根镂刻着小篆的青铜铁棒,趁无心躲避之时紧接着出手打去。
“饮血铁?”
无心大吃一惊弯腰勉强躲了过去,随她一说那青铜的铁棒瞬间变作了鲜红色,她额头的冷汗顷刻就湿透了发际。
杨时酒没有说话,吹了一声口哨,灌木丛中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无心偏头一瞧,数百个儒家弟子拿着武器冲了出来。
“原来墨语带的人都在这里藏着呢?果然是只老狐狸!”
无心楞了一下,而后冷冷的勾唇,不过她也并非是吃素的,俗话说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便不信区区儒家弟子可以拦住她。
“无心,你不要垂死挣扎了。”
杨时酒掂起一枚铜钱,铜钱抛到半空中时,无心清楚的看见上面的“命”字,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毛骨悚然,不过见杨时酒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她瞬间清醒,凤凰笛的光芒万丈,火凤高亢鸣叫着飞了出来。
火凤张开丰满的羽翼遮蔽了青蓝色朦胧的天空,高挂在苍穹的月亮都黯淡无光了,它高昂起细长优美的脖颈,尖锐的嘴喙以上是金黄色的晶莹瞳孔。
“布阵!”
杨时酒抬手,话音一落身后的儒家弟子就异口同声的大喝一声,随后原地盘腿开始打坐。
“伽罗阵?”
无心诧异的咬唇,看来杨时酒果然十分难缠。
儒家弟子都紧闭着双眸,双手捏诀默念着咒语,一股清风拂过,地上出现了白色的星辰图案,他们都被耀眼的光辉包围其中,额头上生出了金印。
这正是儒家世代相传的上古法阵——伽罗阵。
相传儒家先祖在走游列国,授业解惑时碰上了一只狼妖,狼妖嗜血成性,残害生灵,儒家先祖在途径狼妖洞窟时也差点丢了性命,后来佛祖显灵授予伽罗阵击败了狼妖,拯救了万千黎民。
“般若芒星,五蕴皆空,渡汝苦厄——”
儒家弟子一同起身,口念咒语整齐划一的朝无心走来,那本在地上的星辰图案变得巨大无比,带着佛家的威严慢慢升高,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排山倒海一般的冲过来。
“真的是伽罗阵……”
伽罗阵本是驱魔收妖的法阵,如果她被打中的话一定必死无疑,无心咽咽酸苦的唾沫退了两步,她的余光扫了一眼身后不远处倒在地上的慕岩。
“不行…我不能耽搁下去了……”
无心自言自语道,却猛然看向火凤,她一捏诀火凤便嘶鸣尖叫着飞了出去,炙热的火焰如同流星般溅落,杨时酒和弟子都有些措手不及,趁这个机会无心跑向了慕岩。
慕岩捂着鲜血淋漓的胸口呼吸艰难无比,他此刻已经奄奄一息,气若游丝,无心喂了他一颗药丸轻声道:“忍着点。”
说完她咬紧牙关抽掉了慕岩血肉中的箭矢,鲜血瞬间汩汩的流淌出来,慕岩颤抖了一下剧烈的咳嗽起来,他转过煞白如纸的面容虚弱的张张口:“师…师姐,箭上有毒,你不用管…我…快些走……”
“你以为今晚你们能活着回去吗!”
鬼魅夫人的声音突然传入耳畔,烈烈作响的红练打向了无心,她推了一把慕岩下腰刚好躲过,可是鬼魅夫人并未罢休,她抓起弓箭再次瞄准了无心。
杨时酒那边火凤正处上风暂时不用顾忌,可是她要是受到重创内力也会受损,到时候灵气枯竭火凤也会回到凤凰笛,何况再纠缠下去慕岩恐怕会凶多吉少。
她不能再拖沓下去了。
“鬼魅夫人,你莫要太欺人太甚!”
无心半跪着扶住慕岩,怒火中烧的吼道。
“师…师姐,你快走……”
慕岩睁开眼睛,他本来想推开无心,可那力道却比挠痒痒大不了哪里去。
“慕岩,我不会自己一个人走的,死就死…我根本不在乎……”
无心的鼻尖酸酸的,她擦了擦眼眶的泪花,抓紧了慕岩的胳膊笃定道。
鬼魅夫人扬起了弓箭正对着无心的胸口,她的手指一松,箭矢势不可挡的射向了无心。
无心转头,看着箭矢越来越近,她握紧凤凰笛闭上了眼睛……
“师姐快走,我来对付她!”
清脆动听的声音如同惊世骇俗的一般响起,一个单薄娇小的身影从天而降挡下了箭矢,她的鞭子抽得响彻云霄,气势逼人。
“你又是谁?”
鬼魅夫人惊讶的问面前手握软鞭娇美可人的女子,她的眼里是跳跃且炽烈的敌意,仿佛黑夜中古灵精怪的猫儿一般。
“环月!你怎么来了——”
无心疑惑的睁眼,看见了护在她和慕岩身前的环月,那纤细脆弱的身影却是无比的坚韧不拔。带着某种让人安心的魔力。
“师姐不要怕,有我在呢——你们先回星河,我来拖住他们。”
环月莞尔一笑,看起来还是那么天真无邪,只不过她眉宇的怒火正在凝聚,看得无心只能点点头。
“师弟们就在这附近,不过看样子应该被墨家弟子困住了,环月你一人要小心,且勿恋战!”
无心看看幽深的灌木丛深处,没有丝毫的动静只能是带来的人都沦陷了。
“师姐放心,我马上就到——”
环月一扬鞭子甩了出去,瞬间四周皆是尘土飞扬,沙砾漫漫,鬼魅夫人下意识的捂住了眼睛,无心便扶着慕岩赶紧撤离了。
杨时酒和儒家弟子被火凤弄得无从下手,眼看无心就要逃之夭夭,他懊恼的捏紧了拳头,拿出饮血铁往火凤的头顶劈去,火凤却是灵活狡猾的躲过了,转而吐着火焰扑向了儒家弟子。
“困灵阵!”
杨时酒急忙喊道,儒家弟子立马会意,当即站成了一排开始列阵,一张巨大的蚕丝网瞬间就罩住了火凤。
杨时酒手执饮血铁而上,又趁机掷出了铜钱,只看见火凤被大网困住无可奈何,待铜钱打中身体时凄切的叫了起来。
环月扫了一眼火凤,知道离开了凤凰笛的灵力也支撑不了多久,不过鬼魅夫人却如狗皮膏药一般,她必须智取才能尽快脱身。
她的目光被鬼魅夫人身后草丛中的青葱少女吸引了——那是墨家的人,手腕上带了一个铜圈,清清楚楚的写了“墨”字,不过见她面色雪白,气息不稳,脚踝上还有蛇牙印子,应该是中了师姐无心的竹叶青。
“我猜你现在最需要的,应该是竹叶青的解药——鬼魅夫人。”
她指指少女,而后一脸的无辜和浅笑。
“你有解药?”
鬼魅夫人警惕万分,自然是半信半疑的。
“解药可以给你,不过你得让我走。”
环月提出了交易条件,她俏皮的眨眨眼睛拿出了一个小香囊,里面装的就是蛇毒的解药。
“我为何要信你?”
“你可以试一下。”
环月耸耸肩,把香囊扔给了鬼魅夫人,又继续道:“里面是药粉,可以解蛇毒。”
“你最好不要骗我!”
鬼魅夫人嘴唇一动,妩媚勾人的面容瞬间变得笑里藏刀。
“你现在就可以给她服下。”
环月支着下巴万分期待的望着她,事实证明她马上就可以成功脱身了。
鬼魅夫人捏了一把香囊里的药粉洒在了绫儿的嘴边,过了一会儿绫儿便有了清醒的迹象,鬼魅夫人欣喜的拉住了她的手:“绫儿,你快点醒过来……”
“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环月拍拍衣角的尘埃收了鞭子,她提醒着鬼魅夫人。
“你不能走!”
杨时酒出声喝道,儒家弟子跟在他身后把环月团团围住了。
环月的笑容僵在脸上,鞭子在手里掂了掂,她微眯着眸子,仿佛是一只狡黠的狐狸:“鬼魅夫人刚答应了我,只要我给了蛇毒的解药就放我走——怎么,你要拦我?”
杨时酒被环月突然强大的气场震瑟得有些发愣,面前的少女明明才十五六岁的模样,可是她此刻说话的态度和语气倒像极了星河少主,那目空一切的自信仿佛是骨子里生来就有的。
“我确实答应了她,出尔反尔的话似乎不太好……”
鬼魅夫人低声对杨时酒说,她怀里的绫儿情况确实好多了,她也不能说话不算数。
“呵,那你的意思呢?”
环月瞟了一眼杨时酒。
“你可以走,不过你要把血魅毒的解药交出来。”
“凭什么?”
环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感情面前的老家伙在和自己讨价还价吗?要不是担心星河那边的情况,她一定早就动手教训教训这群上赶着送死的人了。
“就凭无心给一念真人下了血魅毒,导致白云观神龙无首,乱作一团。”
“谁告诉你我有血魅毒的解药——就是星河也没有血魅毒的解药,你找错人了。”
说罢环月就要走,可杨时酒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放她离开,他的经验告诉他,环月当然是个不省心的主,如果让她回到星河去,那霁寒和墨语估计难以全身而退,所以不管怎么样,环月都不能走。
杨时酒的饮血铁鲜红无比,耀眼夺目的颜色在夜里无比的诡异,环月楞了一下,而后与他坦荡的对视,怒道:“你什么意思?呵…墨家阴险狡诈,儒家不讲信义,果然是一丘之貉。”
事已至此双方已然谈崩,既然如此她还顾及什么——鞭子甩了出去,勾住饮血魅奋力一拽,杨时酒措手不及的趔趄了两步,随后他怒目圆睁的洒了一把铜钱出去。
噼里啪啦的声音此起彼伏,环月的鞭子把铜钱打得落进了草丛,她盯着饮血铁看了一会儿,然后纵身后翻打向了鬼魅夫人。
一阵血雾腾起,鬼魅夫人的手臂已经皮开肉绽,环月得意的一笑后退了几步,杨时酒愤怒的前来拦住她,掌心都是浑厚的内力迅速出招。
鬼魅夫人跪倒在地上,捂住流血的手臂疼得脸色苍白,此刻绫儿突然咳嗽起来,她赶紧扶住她着急的问道:“绫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夫人…我好热…难受……”
绫儿痛苦的呓语道,她烦躁不安的翻滚着身子,仿佛一条病入膏肓的蛇。
“怎么回事…那么烫,难道解药没用吗……”
鬼魅夫人探了探绫儿的额头,被烫得立马松手,她把环月的香囊拿过来闻了闻,除了浓郁的药味并没有什么问题。
杨时酒和儒家弟子的默契配合让环月渐渐有些体力不支,她握着鞭子的手心都是冷汗,听见鬼魅夫人的疑问她又露出了纯粹而灿烂的笑容:“我早就知道你们一定不会让我走,所以我特地留了一手…那确实是解蛇毒的药粉没错,然而却对竹叶青毫无用处。”
“什么…你的药是假的,竹叶青的解药在哪里!”
鬼魅夫人疯狂的怒吼着,上来掐住了环月的脖子。
“呵呵…呵呵呵,是你们自己自作孽,不可活……”
环月肆无忌惮的笑着,她握住了鬼魅夫人掐住她脖子的手,一字一句的贴在她耳边呢喃着。
“简直罪不可赦……”
鬼魅夫人美丽大方的容易瞬间变得狰狞,她拔下腰间的匕首干脆利落的捅进了环月的胸口,湿热的血湿哒哒的落在她的手上,她摇摇晃晃的瘫倒在地上,匕首落下,环月血流如注的倒了下去。
“夫人……”
杨时酒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环月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她摸着胸口的血窟窿蹙起秀眉:“儒家…墨家,才是…最罪无可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