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免费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千殇图 > 第二百一十二章鱼中有刺指皇庭
    “主…主人……”

    最终她还是乖巧的把肉吞了下去,面色绯红如同天边晚霞一般。

    “乖,吃完陪我去外面透透气。”

    “嗯。”

    她重重点头,心头一阵暖意。

    从被晚兮带出星河开始,她就感觉自己在做梦一般,之前的记忆凌乱不堪,可她一眨眼就长大了,可以站在他的身旁,为他排忧解难,为他尽态极妍。

    她时常在想,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唯记得一个“殒杀”,那熟悉又温暖的字眼,自口中呢喃带起了内心波动情绪暗涌,然而晚兮告诉他,那是他们的敌人,那是星河的背叛者,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罪人。

    所谓机关图,也在殒杀的手上,她对于机关图却记忆清晰,知道那是可以号令天下的上古圣物——晚兮壮志未酬,她必须助他马到功成。

    饭后,她周身都被蓝色的光芒围绕,伸出手掌,一只蝴蝶飞到半空,她欣喜若狂,大喊道:“主人,殒杀有消息了!”

    “在哪!”

    “在深海——”

    “深海?卷宗上记载,深海之地是六界都无法控制的领域,想不到殒杀和皇甫婳居然去那里了,一念真人果然诡计多端。”

    晚兮喃喃自语道,脸上都是高兴的神色。

    “主人,那我们要前往深海吗?”

    “嗯,机关图近在咫尺,我没有理由耽误时辰,你准备一下,我们尽快启程。”

    “好。”

    阿狸点点头,戴上斗笠从窗户下跃身一条,沿着高耸的屋檐一路飞速掠过,白色衣裙无比潇洒凌厉。

    封羽锦前脚刚被带入大牢,后脚烈羽便过来了,他神情焦急,面色凝重不安:“羽锦,发生什么事了?”

    “烈羽,机关图有消息了!”

    封羽锦却很是激动,仿佛完全忘记自己艰难的处境,烈羽看着他,封羽锦的眼睛都是发光,不知为何他的心里突然生了不忍,可是冷静的想了想,他还是压住了自己的优柔寡断。

    “机关图消失了那么久,又出现了吗?”

    “原来丞相把皇甫婳带到白云观,果真是为了掩人耳目的,现在皇甫婳已经带着机关图去深海了,为免万一,本王已经让暗影先行一步了。”

    “嗯…不过羽锦如今你自身难保,还要想着搭救皇甫蔷吗?”

    烈羽一说,封羽锦的笑瞬间僵住了,他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在阴暗潮湿的大牢中,宛如泥菩萨过江随时都可能丢掉性命,正如烈羽所说,如果还要保护皇甫蔷的话,简直是异想天开。

    “烈羽,你有没有办法?”

    “羽锦,西琼将军回宫明摆着就是要救你的,可是太子屡次从中作梗,局势并不明朗,而且……”

    烈羽欲言又止,目光有些黯淡,似乎在刻意回避什么。

    “而且什么?”

    封羽锦着急追问,明显感觉到了烈羽的逃避。

    “而且我怎么感觉西琼将军并没有尽心竭力,按理说他手握兵权,在陛下面前一定好说话一些,你的事情其实十分简单…为何一拖再拖,眼下又给太子有了可乘之机……”

    “你的意思是叔叔回宫不是单纯想帮本王?还是说他要放弃本王明哲保身?又或者更可怕的是,他已经和太子统一战线正千方百计想着怎么对付本王吗?”

    封羽锦一听烈羽的话,便略为不悦,连连反问烈羽。

    烈羽见他十分防备,眼神也警惕起来,那清明冷冽的面容也染了愠色,心里一个咯噔,却依然从容不迫的启唇:“羽锦是觉得我特地跑过来挑拨离间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先告退了。”

    说罢,他便转身要走。

    “等等——”

    封羽锦拦住他,眼尾一挑,道:“继续说下去。”

    烈羽并不知道他的意思,也不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于是便缓和的态度说:“我不过是猜测罢了,其余的还是看你的意思,不过我要提醒你,西琼贵为镇边大将军,做事定然果断决绝,如今他这般拖泥带水,或许是受了太子的施压,但是也很有可能是他存在私心。”

    “你是说…他也在意机关图?”

    “机关图——谁不在意?”

    烈羽冷笑,目光停在封羽锦面无表情的脸上。

    “你有什么依据?”

    “我们可以拭目以待,如果他真的心怀不轨的话,第一个下手的一定是太子。”

    封羽锦的眼眸抖了一下,而后马上恢复了平静,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西琼,可是烈羽一推测,他便觉得西琼这一次回宫确实疑点重重,然而他称西琼一句叔叔,便不会轻易听信任何人的话——

    “如果你的猜测是错的呢?”

    封羽锦微眯着眼眸,瞳孔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烈羽的脊背袭来一阵凉意,却从容不迫的浅笑:“如果我猜错了,愿意承担一切后果…不过,羽锦,我若不是全心全意的为你担心,何必来讨你嫌恶,我与西琼将军无冤无仇,我何必背后蓄意中伤他?”

    他言辞凿凿,诚恳不屈,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就连眼里有似有泪光灿烂。

    “烈羽,本王不是那个意思……”

    封羽锦后悔语气太过激烈,想要安慰安慰他,却见他退了一步,躬身一揖,铿锵有力道:“烈羽字字句句都是发自肺腑,皆是为王爷忧虑当心,王爷心如明镜,天资聪颖,定然全部明白。”

    “本王明白,不过叔叔一直将本王视如己出,这些年来得他关怀才能在宫中稳步前进,如果今日本王疑他防他,岂不是恩将仇报,道义全无——不过,如果他真有不良居心,本王也定不会养虎为患。”

    “烈羽明白了。”

    封羽锦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他的心里已经对西琼的忠心逐渐动摇了,说到底他和西琼,终究不过是君臣一场。

    封羽锦高高在上,是养尊处优,呼风唤雨的皇子,而西琼舍生忘死,呕心沥血为了不过也是辛南的江山,所以两人注定要分道扬镳,背道而驰,甚至是兵戎相见,刀剑来往。

    烈羽出了大牢,忍不住的笑起,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番无中生有,添油加醋的言语已经削弱封羽锦对西琼的信任,那接下来的棋局便可以更加的畅通无阻。

    鱼已经上钩,即将收网。

    繁星殿里,西琼细心擦拭着冷光流转的银枪,眼里藏着太多复杂的情绪。

    “将军,大牢那边有消息了。”

    不一会儿,一个黑色劲服的侍卫前来禀告,西琼终于露出了笑容,仔细的擦干手,方走到侍卫面前:“说。”

    侍卫上前附到西琼到耳边一一说来,西琼的面色越发的红润,嘴角是怎么都忽略不了的笑意,他负手在腰后在殿里踱了几步,然后不紧不慢的吩咐道:“盯住西赋宫,我要知晓那人的一举一动。”

    “是,小的明白。”

    侍卫退了出去,西琼走进了内殿,西南方向有一副毫不起眼的侍女图,取下图画后还有一卷绢丝挂画,他小心翼翼的拿下,然后展开。

    “阿舞,羽锦正处于水火之中,你一定很着急吧,近日来你总是托梦给我,梦里…你还是如此美丽动人……”

    西琼笑着,一滴泪水打在图画上——画上,是眉头紧锁的舞己,头带凤凰金冠,身穿深红嫁衣,手里提着大红灯笼,这一副装扮深入人心,是她大婚当晚见他的模样,他时时刻刻都铭记在心。

    “西琼…你怎么在这里?”

    亭中,他在埋头饮酒,涕泗横流,听她柔情软语,瞬间抬头,可是她的血红色的嫁衣提醒着他,她成为了别人的新娘,成为了与他称兄道弟的辛南之王的爱妃,可是…却还是那么的好看。

    “阿舞…哦不贵妃娘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上说你在这里,我便来看看,夜里露重,你回去吧。”

    “好。”

    酒壶落地,他看都没有看一眼,推开她走得潇洒干脆却不知冷月朦胧,他泪水决堤连绵而下。

    后来再见,她是妃,妩媚多姿,众星捧月;他是臣,失魂落魄,心灰意冷。

    “将军,你恨本宫吗?”

    “不恨。”

    “将军,如果本宫是迫不得已的,你可信。”

    “不信。”

    “西琼……”

    “末将告退。”

    某日重逢,她与他并肩而立,看着灯火通明的御花园泪如雨下。

    他冷漠决然,宛如木偶一般的不解风情。

    八个月后,她诞下皇子封羽锦,他去看她了,见她面色憔悴却带着温柔的笑意,于是他明白他终于可以离开了。

    “锦儿锦儿,这是西琼将军,叫叔叔——”

    “叔…叔叔……”

    封羽锦跌跌撞撞的朝他走过来,奶声奶气的抱住他的胳膊叫了一声叔叔,他叹息着抱起他,眼里都是温柔。

    那一年,他去了北域,可是却不得不隔三差五的回宫一趟,他还是不甘心,借着想念封羽锦的幌子见她一面。

    可惜这些,舞己都不明白吧。

    收了画卷,西琼抹去眼角的热泪,闭眸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从前他一直在想,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是自从上次封邑启和封羽及试探他开始,他就不愿继续坐以待毙下去,一念之差他几乎成为刀下亡魂,枉他忠心耿耿,心系天下,却抵不过人心冷暖多变,物是人非无常。

    其实那一晚,他早就得知封邑启在殿外埋伏了侍卫,可是他始终不相信,曾经出生入死,同甘共苦的兄弟居然对自己起了杀心,所以他要亲自试一下,看看封邑启到底有多冷血无情。

    虽然最后危机解除,可是他清楚帝王的无情,他一日兵权在手,封邑启心里便不得安宁。

    要想一劳永逸,以绝后患,他只能出其不意率先下手,运筹帷幄之中,才能把握良机决胜保命。

    “这一切,都是你们逼我的。”

    西琼自言自语道,面目瞬间变得凌厉,他握住画轴都手亦是青筋暴跳,看样子已经下了决心。

    回到别院之后,烈羽又收到了来自蒙古的信函,不用想便是七颜烈所写,烈羽有些烦躁的扔到一边,嘴里说着:“估计是又来唠叨我了。”

    过了一会儿,他抵不过内心的挣扎,还是打开了,看了一眼,他立刻脸色煞白,身子不住的发抖。

    大汗昨夜又受风寒,眼下病情加重已昏迷不醒,望世子早日归来。

    信函的背后还写了一个朱红色的“急”字,烈羽瘫坐在榻上,眼眶瞬间就通红起来,他捏着信纸艰难的咽咽口水:“七颜烈,你怎么那么没用……”

    说罢,胳膊围着膝盖静坐着,过了一会儿小声的抽泣起来,他佝偻的脊背在背着光的角落里瑟瑟发抖,显得瘦削又脆弱。

    傍晚,他从榻上起身,看着余晖满地的内殿,启唇道:“看来我要加快动作了。”

    看了一会窗外的景色,他喝了一碗茶,掏出袖子里的匕首若有所思的咬唇,而后拿起桌子上的黑色瓷瓶倒了一些粉末出来小心翼翼的抹在刀刃上,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多余的表情,好像在进行某种仪式一般的谨慎小心。

    宫人进来掌灯,恭恭敬敬的问道:“公子,晚膳已经做好了,现在要用吗?”

    “端进来吧。”

    烈羽起身,看那烛火摇曳生姿别样的好看,他忍不住思念起记忆深处的面容,曾几何时他也会在如这般的宁静如水的夜晚与他秉烛夜谈。

    “咚咚——”

    殿外响起叩门的声音,他立马收看思绪,询问道:“环月回来了?”

    “公子,我听说小王爷出宫被陛下发现降罪了,本来他便不是自由自身,怎么会如此莽撞……”

    环月坐了下来,蹙眉紧锁,一脸的担心。

    “我本来是要拦着他的,可惜晚了一些,不过他吹宫倒是带了一个好消息回来。”

    “什么?”

    “机关图的下落已经知道了。”

    “在哪?”

    环月有些激动的问道。

    “深海。”

    “深海?怎么会在那里?”

    “有问题吗?”

    “深海之地,神秘诡谲,据说进入深海一切法术灵力都会失效,难怪机关图一时间销声匿迹,原来是这样。”

    这时,宫婢端着精致的饭菜进来了,烈羽微微一笑,道:“先吃饭吧——去加一道糖醋鱼。”

    眼神看像宫婢,语气十分温柔。

    环月抬头,看着烈羽映在烛光灿灿中的英俊五官开口间都是感动的意味:“多谢公子还记得。”

    “猫天生便是要吃鱼的。”

    “啊?”

    环月楞了一下,脑子有些转不过了,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她的身份从头到尾都只对封羽锦说过啊——难道小王爷告诉他了?这样一想,环月也没有过多的怀疑,乖巧的坐下来开始和烈羽一起吃饭。

    没多久香气扑鼻的糖醋鱼就上来了,环月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迫不及待的夹了一筷子入口,嘴里说着:“嗯…味道没变,还是那么好吃。”

    宫婢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坐了一揖:“环月姑娘喜欢就好。”

    半个时辰后,环月擦去嘴角的油渍认真询问烈羽:“我如今可以做什么?”

    “西琼将军目前可能会对太子下手,王爷那边你盯一下最好不过,只是宫里的局势复杂多变,我也是惴惴不安。”

    “西琼将军的为人我们都不了解,可是小王爷十分依赖他,如果西琼将军有变数,估计小王爷想要出狱更是难上加难了。”

    “嗯,丞相逝世的消息不多时就会不胫而走,皇甫两姐妹的去路还混沌不明,太子也许会趁机控制皇甫家剩余的家眷,我们的处境十分尴尬。”

    “难道我们要坐以待毙吗?暗影师哥不在,无人守护西赋宫,我如果出去的话,公子你的安危……”

    “不用担心我,我懂写针法,自保还是可以的。”

    “为免太子暗下毒手,我即刻便去大牢看着,公子你要多加小心。”

    “去吧,你也要谨慎一些。”

    “嗯。”

    环月转身离开了,烈羽看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回身瞧着只剩下骨架的糖醋鱼道:“鱼虽好吃,也要小心暗刺啊……”

    东至宫。

    商牟提着两壶烟柳醉踏进殿中,封羽及正坐在榻上闭目养神,听见动静立马睁开了眼睛:“这么快?”

    “殿下,听说三皇子被捉拿回来了,看来这一次他插翅难逃了。”

    商牟把烟柳醉打开,酒香淡淡的最适合傍晚慵懒的时辰,封羽及接来喝了一杯,却还是不愿舒展眉头,他郁闷的启唇:“本来是万无一失的,谁知道端妃居然把二弟叫回来了,他侍奉佛理,慈悲为怀,一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封羽锦被治罪。”

    “二皇子?端妃为何要把二皇子请回来?”

    “这事情说来十分复杂,那一日听端妃的意思,似乎和西琼的义女有关系,她和皇甫蔷交好,所以让端妃出面求情,二弟一回来,西琼也在,皇甫家和封羽锦说不定会免罪释放,本太子绝对不会让此事发生!”

    “西琼的义女?属下愚钝……”

    “端妃清心寡欲,不争不抢,却能在宫中屹立不倒,这都得益于他的胞弟乔霜睫——如今的北域君子,而西琼是守护北域的大将,是北域君子最器重之人,至于他的义女,也是北域君子的义妹岚裳。”

    “岚裳郡主也进宫了?就是说端妃出面是因为北域君子的关系不得不帮吗?”

    “嗯,可以这样说。”

    封羽及点点头,如果封羽锦的危机如此容易就被化解的话,那他一切努力岂不是都付之东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