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免费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千殇图 > 第二百零七章蟠龙绕宫昔人至
    “你…为何……”

    环月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一张陌生的面孔,想不到他竟然会为自己挡下了晚兮的偷袭——手中软鞭握紧,环月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犀利。

    雨已经停了,竹林中吹来一阵一阵凉风,特别的香气浓了几分,为免有诈环月捂住了口鼻。

    身后想起靴子踩在枯叶上的声音,因为刚刚下过雨响动并不大,不过环月却能准确的判断出晚兮出招的时机。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九命猫果然厉害,看来我还是低估你的能力了!”

    晚兮的杀机被环月轻易化解,他眼中都是惊奇,兀自的退后一步,他目光炯炯的盯着环月,嘴角是耐人寻味的笑意。

    环月打了个激灵,感觉晚兮的话有些阴阳怪气,再看他手里的紫萧,灵气却已经消退了大半。

    她皱起秀眉,嗅到了那一丝香气,回忆如同流水般翻涌,她脑海中呈现出熟悉美好的面孔。

    突然,她目光一滞,瞳孔骤缩,呼吸也变得急促:“这味道十分熟悉…我是不是曾经在哪里闻过……”

    “你当然觉得熟悉了,要不要我好心提醒一下?”

    晚兮的笑容放大,眸子里出现兴奋的色彩,却被他刻意压抑着。

    “什么……”

    环月面色煞白,额头都是冷汗,她摸了一把湿冷的鬓角,抬头又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当年祁家家道中落,退隐江湖,可是多少人觊觎紫萧的神力,于是便举办了龙吟会,为的便是一睹紫萧神通广大,只不过龙吟会后江湖中人贪念有增无减,竟然对祁连君屡屡下手,后来祁连君与人交手深受重伤,不久后病逝在南蛮,更可悲的是紫萧也随后去向不明,过了许久出了一个紫韵萧——”

    “你什么意思…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环月疑惑的开口,警惕的看着晚兮,她的心里有些不安,也有些混沌不明。

    晚兮勾唇,继续道:“紫韵萧出现的时机,和十里剑庐举办论剑比武会出入并不大,少主曾经提过,你因为画扇夫人的死耿耿于怀,曾经多次去往十里剑庐寻找线索,可是都失望而归……”

    “方才的香气,我在十里剑庐也发现过——这香气十分特殊,混合着微弱的灵力,即使过去许久也能够闻见…你的意思是,当年我姐姐的死,紫韵萧也在其中推波助澜?”

    环月惊讶不已,可是本来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怎么可能会结怨引发残酷血案呢?

    “环月,不管你信不信,这萧——我可是从祁渊的手里抢来的,你以为他为何要救你,不过就是对你愧疚罢了!”

    “愧疚?你在说些什么……”

    环月的后背一阵生冷,肺腑间仿佛有千斤重石压迫,她看着不远处似笑非笑的晚兮有些后怕。

    “他与你素不相识,连你姓甚名谁尚不知晓,若非他心里有愧,怎么会在千钧一发之际为你挡下我的致命一击,环月——这世间之人都是自私的,你真以为堂堂紫韵萧会平白无故救你这星河罪孽深重的杀手吗!”

    “他是紫韵萧?”

    “不然你以为就凭一个普通人敢与我正面交锋吗?他手里的紫萧不知染了多少人的鲜血,说不定其中就有画扇夫人的。”

    “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很乱……”

    眼泪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环月抱着头一个劲的哭喊,她的周围都是嗡嗡的嘈杂声音,仿佛有许多鬼魂在向她哭诉着,她又想起了画扇夫人生前的妩媚艳美的模样,想起曾经两人的自在快乐的时光。

    软鞭掉在了地上,环月此刻沉浸在无边无际的悲伤之中无法自拔,她已经忘却了晚兮和樗北炎,也已经忘却了自己身处何时何地。

    晚兮舒了一口气,脸上都是得意忘形的笑容,他看着被困在陈旧记忆中的环月唏嘘道:“傻孩子,和我斗你未免太嫩了。”

    “主人,要留着这两人吗?”

    晚兮的身后,出现了一个红衣少女,配上她一袭银白色长发煞是惹眼,说话之时她额头上血红的印子闪烁着古怪的光芒,眼眸里也都是森冷的杀意。

    “借刀杀人是一条妙计,环月和紫韵萧缺一不可。”

    “只是主人,环月一向聪明机智,她会全然相信是紫韵萧杀了画扇夫人吗?。”

    “她会相信的。环月心机单纯,不像画扇夫人那般冥顽不灵!”

    晚兮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都变得憎恶和凌厉。

    “主人,紫萧已经到手,下一步计划要如何施行?”

    “乖孩子,你只要好好待在我身边就可以了,其余的之后再从长计议。”

    晚兮叹息着抚摸着她隐藏在头发下的耳朵,眼神无比的温柔。

    “阿…阿狸明白,请主人放心,阿狸一定不会离开主人的。”

    阿狸点头,两只耳朵都红通通的,晚兮的目光如同春风一般,她心头一阵温暖。

    “走吧。”

    说完,他气定神闲的转身,握紧那紫萧潇洒一跃,白色衣裳在竹林间不一会便无影无踪了。

    阿狸抬头望着他远去的方向,突然露出了羞涩的笑容,过了一会儿她抚上自己的耳朵,上面还残留着晚兮手指的温度,她的脸庞也不由自主的红润起来。

    “主人,阿狸一定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她坚定的握紧了拳头,随后也纵身一跃紧随在晚兮之后。

    祁渊马不停蹄赶到时,偌大的的竹林只剩下了昏迷不醒的樗北炎,他浑身是血看得祁渊胆战心惊,还未来得及查看他的伤口,樗北炎便咳了一口血微微转醒了。

    “阿泽,你醒了…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哥…对不起,是我没用,紫萧没能夺回来…咳咳……”

    说着,又吐了一口血。

    “晚兮有紫萧在手自然十分难对付,你受伤太重先回去疗伤。”

    说着祁渊便把樗北炎扶了起来,正想走他却看见枯叶上有一个闪闪发亮的东西,祁渊弯腰把它捡了起来,定睛一看居然是一支精致的耳环。

    “阿泽,这里为何会有女子的东西?”

    樗北炎瞄了一眼,艰难的开口:“回去再说吧。”

    “嗯。”

    祁渊点头。

    两人出了竹林很快就回到了栈。

    岚裳一看樗北炎浑身血淋淋的模样便方寸大乱,她握住樗北炎冰冷的手红了眼眶:“北炎,你……”

    “别难过,我没事……”

    祁渊见此情景心里也不好受,心里担忧着樗北炎的伤势便差了小二去叫郎中来,待过了一会儿,他想起房中的歧芸,一两个时辰过去了,也差不多该醒了。

    樗北炎抚摸着岚裳白皙的脸颊,他心疼的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强撑着身上的疼痛拉紧了她的手:“岚裳,你没事就好,不用要担心我…咳咳…我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你说谎…你身上都是伤口,还说没事…你等着,我去给你打盆热水清洗包扎一下……”

    岚裳抹掉眼泪,径直出了门,樗北炎虽然重创在身,也傻呵呵的笑了起来,因此牵动了伤口又是一阵刺痛。

    大牢之中,皇甫德面色青灰的躺在枯黄的稻草上,身边皇甫蔷两姐妹和侍女哭作一团,封羽及踏了进去,一股清冷的味道扑面而来,他不由的趔趄了一下。

    哭得昏天暗地的四人见到太子驾到连忙一揖,皇甫蔷更是跪在地上久久未起,那阴影之下的娇美面孔已经泪痕斑驳,憔悴不已。

    “蔷儿,老师他……”

    这场面,已经昭示了一切,封羽及如鲠在喉,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更好。

    “丞相大人毒发身亡,已经逝去多时了……”

    胡全金在一旁惋惜的接话,眼眶中隐约有泪光闪烁,身为一国丞相,却身陷囹圄,死于非命,家中又无顶梁之柱,只剩下了韶华女眷,这怎能不让人叹息可怜。

    “来人,把老师的遗体请至神引宫,传仵作好生照顾,丞相一族虽然获罪,可是本太子实在于心不忍…此事一切后果,本太子一人承担!”

    封羽及看着胡全金,面色十分严肃,他冷血无情也罢,痴心权利也罢,如今人已归阴,家眷痛苦,就算念在往日教导之恩,他也不能坐视不理,更何况他实在见不到皇甫蔷那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牢狱阴冷潮湿,把两位千金送去玺洛殿照料,另外…此事关系朝政安稳,切莫走漏风声,待父皇身体好转苏醒过来再作定夺。”

    说完,封羽及便要拂袖而去,却被一双手拉住了袖子,他正要发怒,回头对上了皇甫蔷梨花带雨的精致五官,霎时间他便无言以对。

    “太子殿下,多谢你不计前嫌……”

    “哼,本太子不过是感念旧日丞相大人的悉心教导情意,至于不计前嫌,本太子可做不到。”

    话毕,他推开了皇甫蔷,干脆利落的消失在了大牢外,门口刺眼的光把他的身影慢慢湮灭,皇甫蔷不知要作何表情,只是目送着他离开。

    恍惚间,她想到了封羽锦,这一次居然没有见他一点人影,她有些意外,也有些失望。

    “三弟去哪里了?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出了牢狱的大门,封羽及看看身旁疑惑的问道。

    “属下不知,三皇子走到一半便不见了。”

    商牟面无表情的回答,跟着封羽及走上了蜿蜒曲折的朱色长廊。

    “算了,还是先把丞相的事处理好,本太子去龙梓宫瞧瞧,你不用跟着了——对了,本王听闻宫外有一个酒栈做的烟柳醉不错,你去买上两壶。”

    “是。”

    商牟的身手超凡脱俗,好比蛟龙冲天,一会儿就看不见了,封羽及走进了朱色长廊,眉宇间的凝重才渐渐消退了。

    眼前是庄严富丽的龙梓宫,御医进进出出,神情紧张局促,封羽及一来,众人纷纷跪地施礼:“太子殿下,陛下真龙在天,神灵庇佑,眼下已经清醒过来了。”

    “好!本太子去看看父皇。”

    封羽及喜上眉梢,迫不及待的进了内殿。

    龙榻之上,憔悴不堪的封邑启起身坐起,眼神盯着窗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事情,封羽及近了几步,他被吓了一跳似的,回眸乏力的言语:“及儿,你来了。”

    “父皇好些了吗?”

    “嗯,服了御医送来的药,朕觉得身体轻松了许多。”

    “那就好……”

    封羽及站着,神情有些恍惚,他在考虑是否现在就言明丞相在牢中遇害一事,可是仔细一想,或许此刻时机并不太对,封邑启状况时好时坏,体内余毒未清,若是再受刺激后果难以预想。

    “及儿,你有什么事吗?”

    “儿臣无事,不过是方才三弟与我一同过来的,不知道现在他身在何处,居然连父皇都不管不问,他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思索良久,封羽及还是决定缄口不言。

    “锦儿他一向心细如发,应该是有其他事要紧,择日过来也一样,不过你时刻挂念着朕也实属有心,这样吧…你陪朕下下棋解解闷,朕许久没有和你下棋了。”

    封邑启眼前一亮,披着外衣坐到了一旁的榻上,他脸上都是雀跃期待的神情,叫宫婢拿了棋盘,心情大好的说道。

    封羽及自然无法拒绝,可是始终心不在焉的,一局落败之后,封邑启似有不悦的挑眉:“你的棋艺退步不少,近日来都去忙些什么了?”

    “儿臣不敢……”

    “陛下莫要动气,太子自你昏迷后便整日操心政务琐事,棋艺稍稍退步也情有可原,不如让末将陪陛下畅快一战!”

    宫门外,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大步流星的走来,封邑启龙眸微眯,而后露出来久违的笑容:“西琼的棋艺自然不必多说,快快来坐。”

    “原来是西琼将军,真是来得正好,那便劳烦您陪父皇好好对弈一番。”

    封羽及温润的笑起,让出了身边的位置,他心里正寻思着封羽锦的去处,想不到西琼就来了。

    “下棋不用着急,末将前来是向陛下赔罪的。”

    “赔罪?西琼何罪之有?”

    封邑启放下了棋碗,莫名其妙的问道。

    “末将是来为三皇子羽锦请罪的,他本来被收监大牢,此刻踪影全无,不是他故意蔑视皇庭君威,而是末将有罪,听闻陛下昏迷不醒,御医也是无从下手,便想让他将功赎罪去宫外造访名医尽快为陛下医治,此举都是末将擅作主张,还请陛下和太子责罚。”

    西琼抱拳半跪,低着头言辞严谨激昂,似乎找不到一丝的破绽。

    只不过聪明亦如封羽及,他第一反应便是西琼是特意过来为封羽锦开脱罪责的,他如此举动肯定是听闻自己第一时间来了龙梓宫定会借机报复让封羽锦进退两难,而他未雨绸缪紧随其后便过来请罪了,说明他掌握着宫里的一举一动,这背后的封羽锦不知去向,他也无可奈何,西琼此人他并不了解,只清楚他兵权在握肯定自视甚高,何况父皇也对他礼让三分——

    “三弟出宫一事,本太子闻所未闻,想不到西琼将军这般得人心,三弟身负重罪还可以来去自如,本太子真是大开眼界啊。”

    不过封羽及可不是个懦弱怕事之辈,他微笑着把黑子递给了西琼,明显的话里有话,英俊明朗的脸庞藏着不着痕迹的阴翳。

    西琼阅人无数,沉稳练达,当然明白封羽及意有所指,他把棋碗一放,再次抱拳请罪道:“太子殿下教训得是,应允三皇子出宫的确是末将僭越,还请陛下责罚!”

    “西琼,朕知你体恤担忧是一片好心,不过羽锦眼下始终是身份微妙,丞相一事还尚未查清,他还明知故犯出宫,朕清楚他的性子,劝是劝不住的,可是你为何要为他领罪?”

    “陛下,三皇子年轻气盛,做事果敢利落,他为陛下食难下咽末将看在眼里,所以……”

    西琼虽然知道封羽锦出了宫,却不知道他具体为了何事,只得扯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打算搪塞过去,没想到封邑启居然一眼就看穿了事情的真相。

    “算了,待羽锦回来再行定夺,你过来与朕下棋,其他的不要多言。”

    封邑启冷冷道,看得封羽及和西琼都一阵发怵。

    过了一会儿,宫外有人进来禀告:“陛下,端妃娘娘求见。”

    封邑启放了旗子,神情有些意外:“端妃一直在大罗殿吃斋念佛,读经祈福,今日怎么来了,倒是稀罕。”

    “肯定是端妃娘娘记挂父皇大病初醒,特地过来问候的。”

    “让她进来吧。”

    封邑启点头。

    片刻之后,端妃在殿上行礼,她眉目恬淡,气质如兰,声音好比珠玉落盘一般的沉稳温润:“臣妾参见陛下——太子殿下,西琼将军。”

    “平日里你最喜欢安静淡然,平常宴会也是少有露面,今日怎么来龙梓宫了?”

    “臣妾是要引见一人,还请陛下准许。”

    “何人?”

    “这…陛下看了便明白了。”

    端妃望望门口,那人稳步走来,身穿棉布长衫,双手合十握着一串小紫檀木的佛珠,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

    “长空参见陛下,太子殿下,西琼将军。”

    他淡淡开口,抬起头来,英俊儒雅的五官在熹微的光中棱角分明而又深刻夺目。

    封羽及终于看清楚他的模样,一时间瞠目结舌,缓了一会儿他才开口不敢相信的喊了一句:“二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