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免费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千殇图 > 第二百零三章紫萧不觉他人手
    樗北炎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一道灿烂又朦胧的阳光打下来,岚裳望着那个方向,眼睛有些刺痛,或许是光太亮的缘故,她揉揉眼角,鼻尖却忍不住的发酸。

    “樗北炎,你可一定要平安回来……”

    岚裳在心里暗自道,抚着小腹的手倾尽温柔。

    半个时辰后,祁渊从楼上下来,岚裳把茶碗放下,担心的启唇:“祁大哥,歧芸姐没事吧。”

    “体内的压力已经散了,只是很奇怪阿芸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祁渊坐下,苦恼的喝了一杯茶,他的目光落在人来人往的热闹街道上,又恍然间想到晚兮的话——

    冤家路窄……

    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晚兮见过阿泽?

    祁渊煞是头疼,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仿佛是晴天霹雳,他感到压力倍增,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喉咙,连呼吸也痛苦不堪。

    他下意识的觉得,晚兮定是和祁家有些关系的,加之他手上居然还有一只紫萧。

    “难道!”

    骇人听闻的想法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祁渊腾的一下起身,岚裳被吓了一跳,赶紧问:“祁大哥,怎么了?”

    “我得去找阿泽——晚兮的本事我们都不了解,如今阿芸昏迷,阿泽再不能有事了。”

    “可是祁大哥……”

    “岚裳,你替我照看一下阿芸,我去帮帮阿泽,晚兮此番拿到紫萧,双方势必有一场恶战,他若对紫萧的灵力一窍不通还好,若他早便虎视眈眈,只怕这一次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定不会撒手了——”

    “祁大哥,紫萧的力量不是只有祁家之人可以操纵吗,为何会……”

    “这…情况紧急,以后再解释吧。”

    “祁大哥,多加小心……”

    岚裳无奈,看得出来祁渊欲言又止的顾虑,她或许能够猜得到其中必定有不可言说的苦衷,只是她亦不敢臆断晚兮的目的,以及紫萧背后的往事和因果关系。

    看着昏迷的歧芸,她又叹了一口气,看来下午进宫的行程要被耽搁了,也不知端妃娘娘找的是何方神圣,若是可以救了皇甫一族还好,若是封邑启龙颜大怒,只怕又是凶多吉少。

    她突然认真的想,自己做得对吗?

    可是皇甫蔷两姐妹对她有救命之恩,她如果见死不救的话,岂不是小人作为,只是想着要把多少人卷入这场纷争之中才算结束她便有些退缩了。

    过了一会,屋外的阳光越发的炽烈,盛夏的燥热扑面而来,岚裳凭栏而立,垂眸看着窗台下繁华宽阔的街道,人流如水,车马穿梭,混着色彩艳丽的衣裳罗裙教人眼花缭乱。

    她用手绢擦擦额角的细汗,扶着腰在桌前坐着,浑身乏力让她气喘吁吁,正打算喝茶便听见了有人叩门的声音,岚裳以为是祁渊和樗北炎回来了,笑吟吟的开了门,等看见面前的人时,她脸色瞬间煞白。

    “怎么…怎么是你!”

    站在门外的,是一袭利落黑衣的项夜,还有身着淡粉色轻纱,妆容精致的洛樱。

    洛樱忽略岚裳的大惊失色,把内心的得意都藏得天衣无缝,她自顾自的昂首进来,一边打量起房中的装饰格局,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压根就未把岚裳放在眼里。

    “你是怎么找来这里的?”

    岚裳捏紧了拳头,浑身都是轻颤,洛樱对她来说无异于噩梦一般的存在,想到当初她的心狠手辣到如今还是心有余悸。

    “这你就不用管了,北炎呢?”

    洛樱蔑视的扫了一眼岚裳,满脸傲然,眼里写满了冰冷。

    “他不在这里,你请回吧。”

    岚裳面无表情道,洛樱的目的无非就是樗北炎,想不到她事到如今还是执迷不悟,自从上次过后,岚裳还以为她会悔悟过来,却不曾想她居然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想到这里,岚裳冷笑一声,暗自想:她为洛樱求情看来是大错特错了,她的心里始终放不下樗北炎,自然也不会让自己好过。

    “你以为我这次来是为了刁难你吗?”

    意外的是,洛樱却是看穿了岚裳的心思一般,她坐在漆花梨木桌前,看着那繁杂精致的花纹,居然是无奈的在笑着。

    岚裳不明白的摇摇头,道:“那你是……”

    “我很快要离开辛南了,想来道个别。”

    “离开辛南?你要回南蛮去吗?”

    洛樱点点头,回眸望了一眼清秀俊逸的项夜,眼里似乎多了一分温柔,她缓缓道:“我是该回去了,回到属于我的地方。”

    项夜颔首,握住了她的手腕,耳根红彤彤的,像清明时节开满旷野的山茶花的颜色。

    岚裳在一边看得有些楞神,或许这才是洛樱本来的模样吧——天真无邪,美丽动人,大概是这一段错爱让她面目全非,现如今她应该开始接受新的陪伴了。

    不知为何,岚裳竟然替她感到由衷的欣慰。

    “你的孩子…该有四五个月了吧。”

    过了一会,洛樱问岚裳,她眼神掠过岚裳隆起的小腹,秋水一般的眸子里都是羡慕之情。

    “嗯…刚满四个月……”

    岚裳的表情变得无比温柔,略显圆润的俏美脸庞透出一种母亲的慈爱,这光芒落入了洛樱的眼里,变作了刺骨的心酸。

    她自然是羡慕,甚至是嫉妒岚裳的,娇生惯养的北域郡主,又得樗北炎百般呵护,并且——她居然会替自己求情,纵然当时她觉得憎恶无比,可是后来想起来,她又十分佩服岚裳,到底要有怎么样的胸怀才能去容忍一个对她机关算尽,心怀叵测的敌人。

    后来洛樱想明白了,岚裳的善良,大概是她今生都无法企及的,今日之所以会来,也是想要借离别的借口对她致以歉意。

    “岚裳,先前是我莽撞了,所幸你安然无恙,不然日后我想通了,定是要受尽内心谴责。”

    岚裳楞了一下,才明白洛樱已经幡然醒悟了,她嫣然一笑,宛如梨花开放,清新脱俗,大方迷人。

    “笑什么?”

    洛樱不解,蹙眉有些局促。

    “没事,其实这些事情过去了便是过去了,我也未曾放在心里,不过你能这样说,我也很高兴。”

    “嗯,那这样的话,我就先走了。”

    洛樱释然的莞尔,一如当时两人初见时的纯真无邪,只是现在岚裳或许才算看见了真正的洛樱,那曾经活在樗北炎心底的女子,定是和四月的樱花一般美好的。

    可是岚裳也看得出,洛樱没有见到樗北炎是感到遗憾的,她眉宇间忧愁点点,却又不愿意明说,她瞧着她和项夜的背影,突然好想看见了往昔的自己和樗北炎,那个时候,她的心里还装着幽毋,樗北炎的存在太过淡泊。

    然而世事总归多变,她爱上了樗北炎,幽毋成为了她心上的血滴,潜藏在岁月纷乱之中的某一刻,以最安然的模样成为了永恒。

    洛樱也会爱上项夜,岚裳暗自想着。

    鱼缘寺坐落在长乐城西北的善方岭山腰处,岭中山清水秀,幽深静谧,是静心修佛,隔离尘俗的好去处。

    马车在山脚停下了,端妃拂起车帘便闻见了檀香的淡淡味道,风一吹庄严肃穆的钟声也入耳了,她理理衣襟随后下了车。

    “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吧,本宫自己上去。”

    “可是娘娘,这山路蜿蜒曲折,还是奴婢陪您一起吧。”

    宫女作了一揖,关切道。

    端妃却是和蔼的摆手,朝马车看去:“把本宫做的莲子酥拿过来。”

    宫女把褐色的食盒递来,又道:“娘娘,还是奴婢来吧,可莫要累着您了。”

    “无碍,本宫又不是小丫头,这吃食还是拿得动的,你们不用跟上来。”

    端妃微笑着,拿着食盒便往石阶上去了,山路确实狭窄曲折,一眼看过去光影灿烂,黄泥耀眼,提了裙裾却也是义无反顾的走着。

    大概半个时辰后,鱼缘寺的斑驳石门终于映入眼帘,门前的松柏高大挺拔,日光落下来,变成了一副别有意境的画卷。

    高高瘦瘦的扫地僧上前来,双手合十温和道:“想必施主便是端妃娘娘吧,主持吩咐过,请娘娘往西边的禅房去。”

    端妃拭去额头的细汗,微笑着点头。

    从石门往西边一直走,穿过一片竹林,竹影重叠摇曳,伴随着凉风阵阵,不一会儿就看见了一个古朴的竹楼,扫地僧停住了步子,指了指竹楼:“长空师兄就在里面,娘娘且去吧。”

    端妃一愣,疑惑的皱眉:“长空是谁……”而后仔细一想,她才恍然大悟,便点头:“好,劳烦你了。”

    扫地僧颔首,转身离开了。

    封羽西推开竹门,看着不远处那个衣着精致不失风雅的女人,他的眼里波澜不惊,似一滩清水,未起丝毫的涟漪——他长发已剃,干净又肃穆,身上穿着一袭棉麻长衫,手里捏着墨色的佛珠,一派超脱俗世的清明之感。

    “西儿……”

    端妃第一次来的时候,封羽西还是束发的模样,她知道那时他心中难净,还无法完全摆脱红尘琐事,可如今再见,他已是佛衣在身,一副清净,不知为何她心里难受得紧,仿佛她和封羽西之间又隔开了好远。

    “施主叫我长空便好。”

    封羽西合掌,眼里的光芒暗了几分,端妃于他仿佛是再生母亲一般,在宫里就关系亲近,时隔数月未见,其实他心里也是挂念的,可是他清楚的知晓,一切都无法回到原样,就如竹叶飘飞,再遇不见一场相似的清风……

    “西儿,本宫带了你最喜欢的莲花酥,你尝尝吧。”

    端妃泪光闪烁,却也忍住了难过,她径直走进了竹楼,把食盒里面的莲花酥和几碟小菜一一端了出来。

    “施主不必麻烦,长空修行不能贪食。”

    封羽西站着,捏紧了佛珠。

    端妃楞住,什么都没有说,直到竹林中响起声声清脆的黄鹂叫才打破了尴尬的僵局。

    封羽西意识到也许是自己太过直接了,他坐了下来,捏了一块莲花酥,透过金黄的表皮还能依稀看出粉色的荷花,鼻尖可以嗅见来自盛夏的淡淡香气。

    端妃见他吃了一块莲花酥脸色也缓和了不少,心疼的望着他的清瘦面容,启唇:“西儿,你瘦了许多,宫中规矩多,本宫也不能时常来看你,你可有生气?”

    “施主言重,主持与师兄弟都是宽和温润之人,长空在寺中一切皆好,清心寡欲,青灯古佛,人生幸事。”

    封羽西喝了一杯清茶,慢悠悠的说道,目的无非是想要端妃宽心罢了,端妃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也微笑着回答:“你好便好,你来鱼缘寺也有一段日子了,可否想过父皇和兄弟呢?”

    “施主,长空已经诚心礼佛,遁入空门,至于宫中之事,已不想再提。”

    封羽西表情很是淡漠,眼神也平静得可怕,端妃心里一个咯噔,有种不好的预感,想来岚裳交代她的事情十分难办了。

    过了一会儿,封羽西突然开口道:“施主忧心忡忡,是有事情想要和长空说吗?”

    端妃没想到封羽西看穿了她的心思,想着事情迫在眉睫,也没有功夫优柔寡断,于是便直接道:“西儿,你进宫一趟可以吗…宫里如已经乱得不可开交了……”

    “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端妃是个温厚大度之人,一贯都是淡然自若的作风,封羽西鲜少看见她如现在一般的惊慌失措,眉宇间都是惆怅寥落,面色十分的难看,似乎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他的心里有些发毛,似乎想到了什么。

    “西儿,丞相一家已经身陷囹圄,陛下也遭逢暗算,宫中已经波涛暗涌,杀机四伏,如今只有你出面劝解才能逆转局面了。”

    听到这里,封羽西有些动容,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忧愁,表情也有些僵硬,他咬牙道:“为何会这样?”

    “丞相大千金违抗圣旨,大逆不道,竟然甘愿跳湖轻生也不愿意与太子成婚,陛下大怒,将丞相上下数百口人全部入狱了……”

    “方才说父…陛下遭了暗算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至今未曾查清楚,西儿,本宫这次来找你,就是希望你回宫看看,目前的局面完全无法控制……丞相大千金皇甫蔷也是有难言之隐,她心里一直都是有人的……”

    “是三弟对不对?”

    “你…你怎么知道?”

    端妃愕然,没想到封羽西会明白皇甫蔷和封羽锦之间的复杂关系,难不成从一开始,他就看得一清二楚了?

    端妃心头疑惑不已,下一刻封羽西就解释说:“三弟也是喜欢她的,自然是不会让她嫁给太子,偏偏皇甫蔷也是进退两难,三弟和太子,她起初一定是无法抉择的……”

    “西儿,你便是不愿意看到手足相残,血流成河的场面才来的鱼缘寺的,如今旧事重演,你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辛南大乱吗?”

    端妃有些激动,她抓住了封羽西的袖子,认真恳切的望着她,眼里的泪光仿佛是烟火一般的绚烂,封羽西看得发怵,似乎被扼住了喉咙无法动弹。

    恰在这时,门口进来一人,身穿白色金丝袈裟,步伐有力,庄严肃穆,胸口还带着一串紫檀木的佛珠,封羽西立马起身合掌颔首道:“住持。”

    端妃起身,住持也行了礼:“端妃娘娘自宫中劳累奔波,为的乃是朝纲安稳清明,辛南繁荣昌盛,这一次长空便去走一趟吧。”

    “多谢住持,如果不是无可奈何,本宫也不会来鱼缘寺打搅的……”

    端妃有些感动,又是一揖,眼角的皱纹深了一些,看得封羽西惭愧不已,几个月不见,端妃似乎更加消瘦了。

    封羽西便听从了住持的话,答应了跟端妃回到宫里去,其实他心里也是不忍心的,尤其是听到宫里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兄弟相残的戏码即将上演,他虽然已入佛门,可是这苍生终究还是与他有关的。

    天色将晚之时,胡全金急急忙忙的来了大牢,他大步流星的走来,一脸的惊慌失措,封羽锦眉头一动,似乎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狱卒把牢门打开,胡全金几乎要趔趄着跪倒在封羽锦的面前,封羽锦这时便害怕起来了,他忍不住的后退了几步,随后抓紧了袖子。

    “胡管事,你这是怎么了?”

    “三皇子…快!快去龙梓宫瞧瞧,陛下怕是不行了……”

    “什么…父亲怎么了?他怎么了!”

    封羽锦脑子轰的一下,差点栽倒在地,这一次感觉完全不同,他内心在恐惧,就连眼眸也变得通红湿润,不等胡全金细说,他便着急忙慌的冲了出去。

    距离龙梓宫不到二十来步的时候,封羽锦只觉得莫名其妙被人推了一把,然后就直直的摔到了玉石地板上,他咒骂了几句爬起来,胡全金从后面追上来,见他额头磕出了鲜红的印子,暗红色的血一道淌到鬓边,却也来不及说话,封羽锦的背影一晃就从他面前过去了。

    龙梓宫一如往日的富丽堂皇,又庄严肃穆,檀香袅袅,混合着茶叶的清甜味道,封羽锦踏进去,宫婢行了一礼,却是一声不吭的,他有些奇怪,空气中似乎隐隐约约闻见了一股腐朽的气息,就仿佛是被河水浸泡太久的大树,从树根到枝叶都腐烂了。

    突然来了一阵清风,吹起了封羽锦腰间的流苏穗子,玉佩响了一声,他下意识的去看,便见那藏匿在腰带下的海螺在散发着微弱的蓝光。

    封羽锦瞬间警惕起来,海螺散发蓝色光芒,说明当初封印蛟神的人出现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此人很有可能就在龙梓宫里!

    就在他呆滞之时,一股凉气从背后袭来,他心中暗叫不好,可是已经晚了——冰冷的铁器贴上了他的脖颈,比铁器更为锐利寒冷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把海螺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