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婳看着她的笑，虽然美艳绝伦，清新脱俗，却还是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在心头蔓延开来。
殒杀神情认真，一丝不苟的盯着素女的一举一动，就在眨眼之间，他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力量朝他袭来，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打入了海里，冰冷的海水包围了四肢，他的嘴里吐出汩汩的鲜血。
“风间，风间！”
皇甫婳吓得面如死灰，撕心裂肺的喊叫着，素女却仍旧悠然笑着，抱着瑟朝她款款走来。
“一介凡人，也敢和本座斗，快把机关图交出来！”
说着，素女眼眸一暗，神色变得有些阴森，她手呈鹰抓状朝皇甫婳探来，皇甫婳急忙后退了几步，警惕的看着她，心里却是恐惧异常。
玄曜镯子的光芒渐渐熄灭了，宛如微弱的萤火一般，皇甫婳不知道为什么素女的灵力会强大到在深海这个地方还能运用自如。
“我…我不会把机关图给你的——”
皇甫婳咬牙道，坚定的捏紧了拳头，想到父亲皇甫德和白云观如此保护机关图，为的便是不让它落入乱臣贼子的手里，如今大敌当前，她亦是不能退缩，就算最后的结果不尽人意，她也想全力以赴。
“就凭你也敢和本座叫嚣？哼，不自量力！”
素女不屑的发笑，神情异常的冷漠，她那双美丽迷人的眼眸中透出犀利又危险的光芒，皇甫婳看着毛骨悚然。
下一刻，素女把瑟一横，闭眸念起了咒语，随着一道白光飞过，呈现在她手中的是一把晶莹剔透的素女剑，她执剑朝皇甫婳刺来，干脆利落，气势汹汹。
皇甫婳扬起玄曜镯子，然而镯子的灵气已经消散，此刻完全没有任何的反应，她的瞳孔茫然的睁大，眼见剑刃要没入她的眉心，她把眸子一闭。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她听见了一声庄严清亮的声音从天边传来——
“妹妹，手下留情！”
一阵清冷的风吹来，皇甫婳感觉被人护在了身后，她惊讶的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个黑色的背影，高挑苗量，长发如绸，发髻半绾，她的肩膀停着一只火红色的大鸟，不远处看去就仿佛是一团燃烧得正旺的火焰。
素女就要得手之际，被突如其来的力量打倒在地，她不免十分的恼怒，可是当看清楚来人是谁的时候，她随即脸色煞白，而后又嗤之以鼻的冷哼：“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就是那个得道成神，高贵无双的玄女姐姐啊——”
皇甫婳一听，惊住，这时被称为玄女的女子转过头来，她更是大吃一惊，玄女的模样几乎和素女如出一辙，就连身形也是一模一样，只是素女的气质比较清冷漠然，而玄女一身黑衣，冷艳又不失大气。
玄、素二女同时降临，这意味着事情的发展越来越不可思议起来。
“你没事吧？”
玄女问她。
皇甫婳急忙点头，她指着海面焦急道：“可是风间他……”
海面风平浪静，毫无生息。
“无事，他体内的有强大的神力，会保他平安无事。”
说罢，玄女一指海面，随后便见波涛汹涌，水花四溅，在不远处有一个水泡冉冉升起，皇甫婳定睛一看，惊喜道：“是风间！”
正当她提起的心终于放下来时，那水泡却猛然抖了一下，素女尖锐的声音带着某种压抑的气息覆盖了天地。
“玄女，你休想坏了本座的好事！”
素女剑折射出冰冷灿烂的寒光，她极速跳起，身形宛如游龙一般的跃至半空，玄女看她并不打算善罢甘休，也纵身一跳，黑色的衣裙烈烈作响，与那利剑相比丝毫不逊色。
原本停在玄女肩头的火色大鸟此刻飞向来海面，似乎是朝着殒杀去的，皇甫婳二话不说急忙跟上了。
“素女，你不要继续执迷不悟了，在浅途你假扮成我，在深海你不顾灵气反噬使用法术，还对机关图纠缠不休，你这样迟早会灰飞烟灭的！”
“用不着你假惺惺的，就算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也好过待在那暗无天日的地府——再说了，这一番冠冕堂皇的说辞也是天帝吩咐你们的吧，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天宫乌烟瘴气的，和妖界鬼界有何区别，还有…听说你的徒儿也下凡了，你难道还对天界抱有期望吗？”
玄女一楞，有些动气，她的眼眸中都是愠怒，或许正如素女所说，如今的天界风雨飘摇，外强中干，其实她本也不愿意和素女兵戎相见，可是机关图不能让他人夺去——就算她知晓这其中，天界有些居心不良，可是身为天界的神女，她无可奈何。
“怎么？戳到你的痛楚了？你难道不知道天帝的真正目的吗？皇甫婳虽然体内有机关图，可是也是一颗棋子罢了，还有殒杀，是精心挑选出来的武器——皇甫婳和殒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既然如此，那何不让我先下手为强！”
素女说着，眉目都染了杀意，不由分说的再次挥剑，玄女迅速的捏决，却又不想咄咄逼人，最后她落在了地上，掌心的灵气瞬间消散。
素女之所以可以不受深海的约束，是因为她有备而来深知此地的玄妙，所以早先就在体内下了无量咒，只是此咒凶险，容易反噬，玄女不想与她斗个死去活来，亦不想打破深海的规矩。
“你拿了机关图，无非是想要六界臣服在你的脚下，可是六界之间，被无形的羁绊栓连着，不管是哪一边出了波澜都会影响整个琼宇，这一点你应该明白。”
“那又如何？难道就只能是高高在上的天界才有资格决定天下的趋势动向吗！”
素女不服气的皱眉，厉声质问玄女道。
玄女一时无言，可是当今唯有天界才是正统，纵然素女所言她心中也是感慨万千，然而生在天界，心亦忧患，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机关图落入歧途。
“玄女，千年一别，你依然是如此的不开窍，居然帮着天帝算计五界，如果皇甫婳和殒杀知晓内情，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样呢？”
素女突然得意的笑起，妩媚绝伦的面庞都是威胁之色。
“你想做什么？如果你非要孤注一掷的话，天帝是不会放过你的——”
“如今我什么都不怕，大不了就是魂飞魄散，他天帝自私自利，玩弄人间，还不如一介凡人！”
“住嘴！你这般是要遭受天罚的！”
“玄女，你眼里恐怕就只有天界，连是非善恶都分不清了，既然如此，那就放马过来吧！”
话音刚落，素女剑穿风而来，气势如虹，带着犀利的杀气，玄女连连后退，未曾发起进攻，因为她害怕如果与素女继续纠缠下去，万一惊动了天界的话那就不堪设想了。
皇甫婳跟着火鸟来到了海岸边，白色透明的气泡随着火鸟慢慢来到了皇甫婳的面前，殒杀的脸色苍白，眼眸紧闭，眉心上是一个黑色的符印。
“这是……”
气泡破碎，殒杀落在了地上，皇甫婳半跪着抱住他，迷茫的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符记。
火鸟挥动着翅膀，在他们的头顶不住的盘旋，皇甫婳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没过多久，殒杀居然醒过来了。
皇甫婳拉住他微凉的手，开心的喊道：“风间，你终于醒了…没事吧。”
殒杀迷茫的睁开眼睛，见皇甫婳一脸关切，眉眼都是喜色，他也笑着颔首，扣住了她的手指：“我没事，就是有些昏昏沉沉的。”
不远处的打斗惊动了殒杀，天边一黑一白的飒爽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看着那交错的剑光以及冲天的灵气，皱眉问：“那是谁？”
“天界玄女娘娘，是她救了你，也是她保护了我不受素女的控制。”“玄女…也来了……”
殒杀自言自语道，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转瞬即逝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可是他又毫无头绪，由此生了几分烦躁。
不过眼前两人打得不可开交的场景，他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以至于他呆呆的看着居然失了神。
“风间，你怎么了？”
皇甫婳看他脸色凝重，眼神一直盯着天边，以为他是身体不舒服，着急的问着。
殒杀回神，站起身来，他温柔的弯起嘴角，却发现了天顶的火鸟，一瞬间记忆如洪水一般的汹涌澎湃，那火鸟狰狞又威严的眼眸让他定格在原地。
“这是…九天火鸾……”
“九天火鸾？”
皇甫婳重复道，显然并不相信眼前这只除了羽毛火红，其他地方都其貌不扬的火鸟是九天火鸾，可是既然是玄女带来的，那一定有非同凡响的本领。皇甫婳将信将疑。
恰着时，天边响起了一声凄厉的尖叫，殒杀和皇甫婳齐刷刷的看去，发现素女一袭白衣飘飘，素女剑已经脱手，她整个人就如同一只狼狈的大雁一般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啪——”
摔倒在地上，她捂着胸口开始吐血，玄女立刻落地，见她眉心有黑气缭绕，目瞪口呆道：“素女，你被素女剑反噬了，赶紧离开这里！”
说着她要去把素女扶起来，大概是想要帮你赶紧离开深海，可是素女幽幽的望了望她，不气的推开了她，咬牙切齿道：“用不着你神女大人来可怜我！这点…法术，不至于要了我的命，不过…机关图我是一定会拿到的。”
话毕，素女踉跄着站起来，冷漠的扫了一眼殒杀和皇甫婳，舒了一口气，而后讽刺的勾唇：“真是愚昧无知的凡人，被人利用还那么大义凛然，真是可悲！”
一阵轻烟飞起，素女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远处，可是那番话却在殒杀的心里起了惊涛骇浪，如果素女没有走的话，他一定问个一清二楚。
因为他的心底，有一种慌乱的感觉。
“殒杀，皇甫婳，你们赶紧去海岛上吧，本座为你们立下结界，之后便再不会有人来打搅你们。”
玄女伸手，九天火鸾停在了她的指上，灵活血红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皇甫婳看着，莫名感到一丝寒意，大概是海风太大，有些冷了吧。
“对谢玄女娘娘出手相救。不过，为何素女可以用法术，而我的元气却无法掉转？”
殒杀问，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看样子玄女对深海的情况似乎很了解。
“深海此地，就好似道家的八卦五行，阴阳调和，环环相扣，正所谓一物降一物，素女的法力在你之上，所以你无法压制她，再加上她利用素女剑的神力，你更是无法运用内力——不过，在深海用法术，非常危险，她方才便是被反噬了，若非修炼了数千年，我们一战之后只怕都会一命呜呼了。”
“可是结界的话，是否也会折损修为？”
“是——”玄女点头，又看向皇甫婳，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不过，只要机关图平安无事，折损一些修为也无妨。”
“在下还有一个问题。”
殒杀抱拳，眼中都是认真的色彩，那赤瞳一亮，风华万千。
“你说。”
“在玄女娘娘的眼里，天界到底是何存在？”
或许没有料到殒杀会问这个问题，玄女愣住了，面色变得有些难看，她的眼神望着海面，是一片空洞。
过了一会儿，她莞尔一笑，叹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这取决于心。”
“心？可否请前辈指点一二？”
“殒杀，如果有一日，皇甫婳只有离开你才能保全自身，你可愿意牺牲自己？”
玄女没有正面回答殒杀的问题，而是一本正经的反问道。
殒杀先是呆了一下，然后坚定的点点头。
玄女颔首，又问：“皇甫婳，只有用机关图才能殒杀的生机，你可愿意放弃机关图？”
殒杀和皇甫婳面面相觑，都听得云里雾里的。
皇甫婳握紧了殒杀的手，也是坚定的点点头。
玄女的眼里，是复杂的波澜，就像一汪水，因风皱面，又迅速平静下来。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又道：“或许是天意，这时间的情仇爱恨，都将会有了结的一天，不过你们竟然愿意为了对方舍生忘死，那天意亦会由此改变的。”
“什么意思？”
两人异口同声道，答案虽然几乎能够脱口而出，可是却仿佛被人恶意阻挡了一样，只要一有头绪便会突然中断。
“天机不可泄露，本座不可妄谈天意。”
玄女摇头，朝着海边走去，九天火鸾展翅高飞幻化成了威风凛凛的坐骑，火红色的翎羽绚丽耀眼，它优雅的翻飞，然后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动天的叫声。
皇甫婳目瞪口呆，才终于相信这确实是天上的神鸟，远远看去，就仿佛一团硕大的火烧云，海面都被染成了血红色，折射出缤纷奇特的色彩。
三人坐着九天鸾鸟到达了殒杀先前勘察过的海岛，这里树木丛生，鸟语花香，又有溪水潺潺，野兔野鹿，对于殒杀和皇甫婳来说已经足够了。
“如此，你们便能安稳待下来了。”
玄女环顾四周，满意的说。
“今日多谢前辈出手相救。”
“举手之劳罢了。”
玄女气道。
过了一会，玄女乘着九天鸾鸟离开了海岛，皇甫婳望着她的背影，喃喃道：“想不到素女和玄女娘娘如此相像，一个白衣着身却居心不良，一个黑衣飘然却心地善良，真是奇妙。”
“小婳，你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殒杀突然道。
皇甫婳回眸，见殒杀忧心忡忡的，她疑惑的牵着他的衣角，小心翼翼道：“风间，你要说什么？”
“方才玄女娘娘说，我与机关图，你要选谁？”
“嗯，自然是你了？”
“可是，小婳，你要是选了我，日后没了机关图，我怕我无法保护你——
“什么意思？”
“如果真的有一日，你要选机关图，人各有命，或许我真的没办法陪你到最后……”
“风间，你说什么…你说了的，不会离开我了，你可莫要骗我。”
皇甫婳一听殒杀的话，眼泪就上来了，她睁着泪光灿烂的眸子，握得他的手生疼，仿佛想要竭尽全力留住他。
“小婳，只要你没事，我愿意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湛蓝的海面，是刺目的光波，落在殒杀的眼里，却凄凉而哀伤。
他抱紧了皇甫婳，心头一片酸涩。
这一世，最怕遇上一人，百转千回，光阴似箭却无法予她白头偕老，岁月静好。
也最怕遇上一人，灯火阑珊，物是人非也等不到得偿所愿，相看两不厌的片刻时光。
小婳。
今生，你好我便好。
殒杀在心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