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免费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千殇图 > 第一百七十三章手足相残宫中乱
    东至宫。

    “你告诉本太子——不是三弟,也不是你和商牟,蔷儿怎么会无缘无故的不见了?”

    封羽及怒火中烧,揪住了弋歌的衣领,目眦欲裂的暴躁喝道。

    弋歌还从未见过他如此气急败坏的模样,当即便呆住了,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的,道:“属…属下该死!”

    “商牟呢?他当时在干什么?”

    “皇甫小姐不见之后,环月就去找了…结果,似乎被发现了,于是商牟他担心就……”

    “混账!一个女人而已!”

    封羽及破口大骂,可是事实上他亦是为了一个女人才会性情大变,反复无常的。

    只是这话弋歌就算被打死都不敢说出来的。

    “告诉本太子…玉佩是不是在他的手上?”

    “是…是……”

    “一群废物!怕是要教本太子死无葬身之地……”

    封羽及的脸上是一种极其诡异的笑,有悲,有伤,有无奈,有绝望。

    他跌坐在榻上,双目无神,连呼吸也渐渐的低了,变得战战兢兢的,突然他眸中爆发出一束狠毒的光芒,起身冲到了书案前,打开了一个梨花浮雕的抽屉,里面是一摞青铜色的令牌,以及一个烟灰色的册子。

    那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胜利的曙光,坐在椅子上张狂的大笑,又露出悲痛的神情:“三弟啊,明日谁死谁活,便是看运气了!”

    弋歌看着他的表情急剧变化,起了一身冷汗。

    册子落在地上,风吹起雪白的纸,其上墨字紧密,红叉遍布,这便是封羽锦束之高阁的夺命帖,记录着他想要成就大业路途中的所有绊脚石的名字,封羽及早便得到了,如今看来,自是有一番争斗了。

    在屋顶上暗中察看的暗影盖上瓦片,离开东至宫之后仍然心有余悸。

    毋庸置疑,封羽及和封羽锦两兄弟的能力,旗鼓相当,难分伯仲。

    黎明时分,暗影回到花圃,他推开门,一阵冰冷的气息,揉揉酸痛的眼睛,又转到凝眉的门前,轻声进去,凝视着她安然迷人的五官,不由的伸手摸上她的脸颊……

    只是,又意识到自己的手太冷,便猛的一缩,而后呆站的看了许久才转身,一步,两步,顿住,回头看见了床前凝眉的绣花鞋,居然沾了许多泥巴,此刻已经干透,斑驳的落在地上。

    皱眉的站了许久,他默默的走了。

    黎明之后,天蒙蒙的灰成一片,皇甫德佝偻着身子向龙梓宫走去来,胡全金诧异道:“丞相大人,您怎么这时候来了……”

    他细思,今日乃是联姻的大喜日子,皇甫德的出现着实不合时宜。

    皇甫德颤颤巍巍的跪在冰冷的玉石台阶上,双手捧起淡黄色的玉佩,沉吟片刻,似在努力压制怒火,后又突然痛哭流涕道:“老臣无用…小女皇甫蔷昨夜被歹人劫走,至今下落不明,请陛下明查!玉佩在此,证人带到,请陛下过目!”

    胡全金一听,吓得一骨碌,心想这可不得了,急问:丞相大人,您说…大小姐被人掳走了?!“

    又速拿了玉佩,一看那个端正苍劲的”及“字,已惊得哑口无言,拂尘一扫,作揖:“请丞相大人一一道来!”

    皇甫德正准备接话,龙梓宫殿前便响起了张皇失措的呼喊:“胡管事!不好了!陛下他…他……”

    他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拱身在前,也来不及揉去大汗便道:丞相大人,胡管事,大事不好了…陛下他方才吐血了,已经昏迷过去了!“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陛下龙体康健,无病无灾,怎会突然吐血?”

    皇甫德问道,额头都是冷汗,又因起身太急朝前一栽,所幸胡全金手疾眼快的扶住了他,他才得以稳住身躯。

    “陛下正要更衣上朝,突然说腹痛,不等细问就开始咳血…小的已经差人去请御医了……”

    “走,赶快看看去——胡管事,老臣的事情,便暂且搁着吧。”

    虽然也瞒不过几个时辰……

    皇甫德脸上阴云密布,迈着沉重的步伐,胡全金往天空看了一眼,乌云压顶的窒息感觉,有一种恐怖的氛围。

    他心里有些不安,急忙大步流星的朝龙梓宫走去。

    很快,封邑启龙体抱恙一事惊动了封羽及和封羽锦,他们一前一后都来了。

    封羽及坐在床边,冷眉一调,威严的俊容燃起三分怒火,问:“父皇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难道这宫里的宫人奴婢都是摆设吗!”

    话音刚落,宫人和奴婢都跪下了,低着头忐忑不安的听着封羽及的责骂。

    “回禀太子,陛下中的是’消眠毒散‘,此毒悄然无味,常下在灯芯和烛泪之中,经热发散,梦中入眠,毒性凶猛…这毒,怕是昨夜就有人预先下到了寝宫中。”

    一个御医回答道。

    “昨夜?人呢?本太子问你们人呢?”当真是胆大包天,狼子野心,敢潜入龙梓宫下毒!“

    “殿下,已差人去查了,凡是昨夜出现在龙梓宫和周围的都会仔细盘查…不过,事关重大,不可大意兴师动众,因此…现在还没有下落……”

    “十人不够,那便二十人,再不够…便出动暗卫,本太子要看看,他能变成鸟儿飞了不成——”

    “是…属下这就去办。”

    一炷香功夫之后,封邑启渐渐转醒了,看着朝臣皇子,他有一瞬间的恍惚,抬手扶额虚弱的问:“朕这是怎么了…及儿,今日不是你的大婚之日吗?”

    “父皇,您龙体欠安,儿臣……”

    封羽及咬牙,不知该说些什么,皇甫德审视的目光和封羽锦嘲讽的眼神让他如芒在背,进退两难。

    “发生了何事?”

    气氛的压抑和封羽及的欲言又止,让封邑启仿佛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他龙眸一横,看向众人,威慑力让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丞相,你且说说。”

    纸包不住火,此事也不可能长久隐瞒,皇甫德叹息,索性打算和盘托出。

    他上前一步,叩拜君前,声如线抖,瞬间老泪纵横,道:“昨日午夜,小女皇甫蔷突然失踪,老臣抓住了刺,他身上有一玉佩,陛下细看便知实情。”

    封邑启大惊,胡全金呈上玉佩,他只瞥了一眼,便暴跳如雷,厉声一喝,指着封羽及骂道:“太子,告诉朕这是什么!你的玉佩怎么会在刺手里!”

    封羽及方才质问他人的气势顷刻殆尽:他扑通一下跪在榻前,嘴角似笑非笑:“这件事情,不如先问问三弟——”

    胡全金看着阵势有些不妙,急忙让闲杂人等都退下了。

    封邑启和皇甫德都一齐看向封羽锦,封邑启不怒自威的盯着他,眉锋上都是霸道的王者气息,封羽锦打了个冷战,利落的跪着道:“父亲,大哥的意思儿臣不懂——丞相大人人证物证俱在,不知大哥为何要推到儿臣身上来…儿臣冤枉!”

    封羽锦云淡风轻的回答,脸上未曾有一丝波澜。

    封羽及十分佩服他的定力,大难临头了还能如此镇静自如,冷笑一声,朝后吩咐道:“把东西拿上来。”

    弋瞒出现,嘴角都是戏谑的笑意,他端着黑木匣子走近,颔首:“请陛下过目。”

    映入封邑启眼帘的,是一块块叠放在一起的令牌,以及一册翻破边角却依旧一尘不染的夺命帖,他细看了几眼,龙眸闪着危险的冷意,指尖颤抖不停,匣子一砸,面色煞白指向封羽锦,怒吼:“羽锦,你作何解释?!”

    封羽及浅笑,看着封羽锦,眼中迸射出幸灾乐祸的焰火:“老师被陷害、以及伪造令牌之事,都是三弟精心设计的好戏,这匣子里的东西都是证据,想来父皇应该识得三弟的字迹吧。”

    封羽锦挺直了腰背,面无表情的启唇:“大哥:你竟然恼羞成怒了——还有丞相大人,可还记得朱雀玉佩,本王念在你是一朝老臣,没有告发父亲,圣赐之物,你竟然不慎遗失,这可是欺君罔上的重罪!大哥,前去丞相府劫人的是你,被抓住把柄的人亦是你,如今,你却是想要推卸责任,信口雌黄污蔑于我?父亲在上,儿臣冤枉!”

    封羽锦自然不会让封羽及成功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今日是在商议刺一事,他当然不会蠢到往坑里跳。

    “三弟,陷害朝臣,私造令牌,夺命成帖,觊觎兄嫂,背地里作乱丞相府,这些罪名,你可承受得起!”

    “以上,儿臣知罪——但,请父亲明察秋毫,大哥无凭无据,诬陷儿臣,此举毫无太子风范,尽显狭隘胸怀…父亲铁面无私,英明神武,想必不会包庇徇私!”

    封羽锦先是苦笑,俊美的容颜出现片刻的恍然,随后他俯在地上,掷地有声的反驳回去,一派义愤填膺的模样。

    一字一句,字字句句都有理有据,针锋相对,皇甫德惊怔殿前,看着这一副兄弟相残的唇枪舌战,他不由的痛心疾首,看向封邑启,以一种乞怜的目光,饱含了为臣的心酸无奈。

    遂而跪下:“请陛下…为臣做主!”

    事到如今,他早已不信任何人,一手教出来的学生封羽及也好,后来居上心怀叵测的封羽锦也罢,皆是习惯于以面具示人,伪装的本领望尘莫及——他被忧心忡忡拖垮,一心只想寻回渺无音讯的皇甫蔷。

    面对亲子的互相憎恶,以及爱臣的无可奈何,封邑启怒火中烧,愠怒至极,他踢掉锦被,赤足而下,抽起身旁侍卫的剑,唰的指上了封羽及,金色眸子的怒火喷薄而出,沉声道:“太子,羽锦说的可是真的?”

    “父皇,儿臣……”

    “说实话!是不是你派了刺去丞相府!”

    眼看冷剑便要砍来,封羽及俯身低语,解释道:“是…不过,儿臣是因为得知三弟想要在午夜劫走蔷儿,所以才会先发制人,潜藏在丞相府,儿臣以为…此举无错……”

    封邑启压住沉重的杀意,微一闭眸,便剑指封羽锦,依然是龙吟怒喝,宛如惊天烈累:“羽锦你罪行频频,劣迹斑斑,你说朕要如何处置你?”

    封羽锦也不拖沓,抬头义正辞严的回答:“父亲,儿臣知罪,但在此之前,儿臣请示父亲,皇甫蔷生死不明,儿臣也有责任,所以请父亲准许儿臣出宫寻人——”

    封羽及听了,冷笑道:“出宫寻人?你是什么身份?”

    “正如你所言,她是我的嫂嫂。”

    封羽锦自嘲启唇,偏又挑衅的看着封羽及,碍于封邑启的威严,封羽及也不好发作,只能硬生生的压住怒火,冰冷的目光越发阴森。

    封羽锦一抹浅笑回敬给他,继而不以为然的作揖道:“父亲,儿臣自知铸成大错,只要皇甫蔷平安回来,儿臣…任凭父亲发落!”

    “好!你倒是十分有气性,你要寻人便去,若是找不到,罪加一等!”封邑启气冲冲的颔首,又说,“至于太子你,朕没有想到,你如此目空一切,私自派刺前往丞相府,这大婚中断,必是贻笑大方,这皇家的颜面扫地,你该当何罪?”

    封邑启长剑一扔,发出刺耳清亮的声音,两人都有些双腿发软,皇甫德更是担忧的高呼:“陛下息怒…保重龙体。”

    封羽及额头贴地,不敢再触怒圣颜,战战兢兢的说:“请父皇恕罪,儿臣只是担忧蔷儿的安危,并非恶意冒犯老师……”

    封邑启沉吟,忽而朝皇甫德道:“爱卿怎么看?”

    皇甫德思忖片刻,躬身道:“老臣只想找回小女蔷儿,其余的全凭陛下做主。”

    他的声音低哑无奈,又十分绝望,那看向封羽及的目光也变得陌生,他突然在想,赐婚之事,究竟是福是祸……

    封邑启打手一挥,雄浑的声音震瑟耳膜:“来人!发动暗卫跟着三皇子去寻找丞相千金!”

    “父皇……”

    “太子,你便回你的东至宫好好反省反省吧,大婚的事情,之后再说!”

    “父皇,您的意思是……”

    从封邑启的语气里,封羽及似乎听出了取消婚约的隐晦意思,这让他十分的不安。一瞬间急躁起来,冷汗直冒。

    “朕累了,退下吧。”

    封邑启背过身去,剧烈的咳嗽起来,末了负手站定,一副漠然的样子。

    封羽及眼看多说无益,便施施然的退下了。

    等人走后,胡全金说:“陛下,兄弟之间,如虎相争,这并非吉兆……”

    “手足相残,争风吃醋,朕看得太多了,可为何偏偏是羽及和羽锦呢…羽及是天资聪颖,争强好胜之人,若为帝王,怕是少了一些稳重老道……”

    “那陛下的意思是?”

    “羽锦有勇有谋,聪明绝顶,朕以为他一心向往宫外市井生活,是看透了人情冷暖,宫廷昏暗,可是…他如今这副模样,却比任何人都要狼子野心,冷血无情……”

    封邑启目光寂寥冰冷,语气里是明显的不悦,胡全金低头不敢动弹,他仿佛感觉一阵冷风从身后吹来,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他捉摸不透封邑启的意思,也不知要如何接话,帝王的威风不可一世,直到封邑启再次痛苦的弯着腰咳嗽不停,胡全金担忧的上前扶住他:“陛下,御医还未走远,奴才去唤人请来——”

    “不…不必了,朕没事…没事……”

    封邑启皱眉摆手,被搀扶着坐在椅子上,他苍白的面容在晨光中显得发黄,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那忧郁阴沉的双眸,仿若暴雨来临前的天空,寂然又深远。

    一种怆然浮上心头,胡全金看着面前一瞬间苍老无比的君王情不自禁的湿了眼眶。

    “陛下,先喝药吧。”

    药汤早已冷掉,胡全金说完便想甩自己一巴掌,岂料封邑启无所谓的端来,喝了个干净。

    而后,又是一阵嘶哑的咳声,胡全金递上锦帕,封邑启抓来捂住口鼻,脊背剧烈的颤抖,他双眸紧闭,额头汗如雨下,锦帕移开,是一滩鲜艳的血。

    “陛下!陛下……”

    “不用大惊小怪的,人生在世,生老病死,轮回常态……”

    揪紧锦帕,封邑启不以为然的扯起嘴角。

    胡全金默然,一时哽住,担忧之情,无处倾诉。

    “对了…朕中毒一事,不用查了…让它过去吧……”

    “为何……”

    “如今羽锦和羽及闹得不可开交,朝廷动荡不安,外面奸人趁虚而入,还是不必大张旗鼓的浪费时间了……”

    “可是陛下,您的龙体安危,关乎黎明社稷,文武百官定不会答应如此不了了之的!”

    “行了,就这样决定了,莫要多言……”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