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免费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千殇图 > 第一百七十一章沃地浅途不可越
    “这……”

    如果环月认出自己的话,那以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可是,封羽及的命令在上,他不得不接受。

    “属下明白了。”

    “不过本王要提醒你一点,皇甫蔷若是伤了一分,你们两个人别想脱了关系。”

    “是。”

    从东至宫出来之时,商牟便想:封羽及对皇甫蔷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感情呢?是深爱?还是单纯的占有欲?

    之所以会如此怀疑,是他看封羽及提起皇甫蔷的时候,眼里的温柔少之又少,那清晰可见的寒意,让人以为是类似于某种报复的情感……

    封羽锦欲要“劫人闹婚”的计划是环月亲口告诉他的,他转身一字不漏的全部告诉了封羽及——这或许便是名正言顺的背叛了。

    然而他在想,他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

    月挂中天,暮色如海,苍茫无垠,皇甫蔷拿着嫁衣。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岚裳看她眼角都是哀愁,忍不住的好奇:“大小姐,你有心事吗?”

    皇甫蔷放下嫁衣,拉着她的手走到窗前,兴致不高的样子,她低声的叹息反问:“你说,这世上的有情人是否都难以眷属…所以白头偕老才显得十分难能可贵。”

    “为何这样说?”

    岚裳不解她哪里来的惆怅,打量起精致华丽的嫁衣,无比羡慕的说:“这红衣真是好看,我想为心爱之人披上嫁衣,成婚生子,携手一生,大概就是今生最美好的事情了。”

    皇甫蔷心不在焉的颔首,目光却不知在看着何处。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岚裳的眼中除了艳羡还有微弱的苦涩。

    都说睹物思人,她居然看着她人的嫁衣都唏嘘不已……

    “大小姐,老爷有请。

    杨管家恰时叩门,惊醒了楞神的两人。

    “大小姐,去吧,丞相大人定要千言万语要叮嘱你,我先回房休息了。”

    “好。”

    皇甫蔷浅笑,温婉动人。

    皇甫德在书房之中,看着亡妻的遗物,那是一块雪白的玉璧,雕刻着精美淡雅的花纹,在烛火的映照下清澈无暇,他紧握着玉璧,浑浊的瞳孔都是担忧。

    “爹爹。”

    皇甫蔷跨进门来,低低的唤了一声。

    “蔷儿,明日太子殿下便来接你进宫了,届时大婚定是手忙脚乱的,你也顾不上其他,索性今晚咱父女俩便敞开心扉聊聊。”

    皇甫德暂时收了低落的神情,转而慈爱的笑着与皇甫蔷面对面坐了下来。

    他饮了一口茶,若有所思道:“蔷儿,你当真是自愿嫁到宫中吗?”

    事到如今,后悔亦是无济于事,皇甫蔷点点头,看向紧锁眉头的皇甫德,安慰道:“爹爹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宫中的人和事皆和外面不同,女儿定会谨言慎行。”

    “嗯,你明白便好…只是,你在丞相府待了整整十七年了,如今就要离开爹爹身边,叫我如何舍得呢?”

    皇甫德提起袖子拭去眼尾的泪花,怜爱的目光藏也藏不住。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想当年三姐妹都还追着自己身后甜甜的撒娇,一转眼大女儿便谈婚论嫁了,而皇甫蔷更是出人意料的要入那黄金牢笼中,这教他心里又是难过伤心,又是无可奈何。

    见皇甫德潸然泪下,皇甫蔷也泪眼婆娑,她低眸洗耳恭听他的教诲叮嘱,免不得悄然抽泣起来:“爹爹,都怪女儿不孝……”

    “蔷儿,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迟早有一天你会离开爹爹,你的夫君、孩儿会取代我和你的妹妹,陪你同甘共苦,只是,却不曾想,乘龙快婿竟是当今太子,真是让我又喜又忧啊……”

    皇甫德痛心疾首,老泪纵横的样子让她自责难当,却只能欲言又止,若他知晓再过几个时辰便会悄无声息的远走高飞,他岂不是悲痛欲绝,想到这里,她的内心有些动摇……

    过了不久,皇甫德抹抹眼泪,把玉璧交给了皇甫蔷:“这是你娘临终前留下的,要我交给你们三姐妹中最先成婚之人,再过四五个时辰,你便是显贵的太子妃了,于公,我乃是臣子,日后见面啊…便再不能如你未出阁时一般亲昵随意了……”

    “爹爹说的哪里的话,即便女儿是身份尊贵的太子妃,可爹爹您永远是蔷儿敬爱钦佩的父亲大人,怎会有君臣之分?”

    说到这里,皇甫蔷对父亲过早的疏离有些惶恐害怕,她握住玉璧的手不安的颤抖着。

    皇甫德欣慰的点头,怜爱的拍着她的肩膀:“蔷儿,你已经长大了,往后的路你便要和太子殿下携手并进,无论苦乐,你都要淡然接受,宫中之主,要见得起繁华,经得起平凡,要记牢了,毕竟太子不是普通的达官贵人,他可是未来的储君,你得有所准备。”

    “女儿记下了,多谢爹爹的教导,日后女儿一定三思而后行。”

    “你也不要忘记,凡事都有皇甫家在,也切莫委屈了自己。”

    “嗯,女儿明白,请爹爹放心。”

    皇甫蔷擦干泪水,慎重的点头。

    半个时辰后,皇甫蔷回到了厢房,手里的白壁被她捏得有些发烫,她呆呆的看着,不自觉的鼻子酸涩,一把清泪抑制不住的落湿了衣襟。

    她还记得母亲去世时,她和皇甫薇一个七岁,一个才六岁多一点,出殡的前一晚,两姐妹睡在床上,睁着眼睛一言不发的,过了一会儿,皇甫薇问她:“娘亲的玉她可带走了?”

    她转向皇甫薇,用手撑着头说:“没有。”

    “娘亲最喜欢那玉了,为何不带走呢?”

    不知为何,皇甫薇话音刚落便哇哇大哭,她便抱着她,也是热泪盈眶——如今玉璧到了她手里,她仿佛又感受到了母亲的温柔气息,比玉璧贴上脸颊,她喃喃问道:“母亲,你可会怪女儿头脑昏沉,不识大体,为了爱情舍弃皇甫家上下数百人的性命……”

    自然无人回答她,晚风吹得窗子吱吱作响,月色柔和得像纱幔一般,倾泻在她的衣袖上,白色粉花的刺绣工整雅致,一时间美得不像话。

    殒杀带着皇甫婳一路向西,按照卷宗的指引终于来到了陆地和深海接壤之地,这里有一座绿树葱茏的岛屿,名叫“浅途”。

    岛上的民众装束有些怪异,都是用动物皮毛遮羞蔽体,额头有太阳印记,两颊画着黑头红身的纤细小鱼,大概是某种图腾,一眼看上去庄严又神圣。

    此前,两人初入浅途的时候,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空气中弥漫着炭火烤鱼的味道,入口之处有三个健壮的青年,他们手里拿着锋利的兽叉,傲然的挡去了殒杀和皇甫婳的去路。

    “你们哪里来的?”

    其中一人喝道,不气的仰头,无比的高傲,又身十分警惕的打量起面前衣袍翻飞,面目干净精致的两人。

    殒杀护住皇甫婳,面不改色道:“辛南而来,欲往深海,请诸位放行。”

    “辛南?是最南之国的辛南?”

    “正是。”

    “你们往来各国,可有国王手谕?”

    “没有。”

    “若无手谕,还请回吧。”

    那人头一扭,握着兽叉又退回到原位。

    “风间,要手谕做什么?我们又不是使臣……”

    皇甫婳奇怪道,小心翼翼的扯着殒杀的衣袖。

    殒杀也不是十分了解,便翻开了卷宗,上面用朱砂红字特别标注道:浅途之地,混元神屿,先祖是深海白鲸王,后因繁衍迅速,大多后代开始往深海边缘迁徙,浅途风景宜人,光照适中,又四季如春,因此成为了白鲸后裔最大的栖息地,他们以图腾相认,信奉着成神的鲸王——然,若入浅途,必用王之圣谕,否则会遭到驱逐。

    看到这些殒杀十分无奈,他躲朝廷和权贵都来不及,要如何深入宫廷讨一份圣谕?就算他能折回去,入了宫,可圣谕虽是一句话那么简单,却不可能三言两语便可如愿得到的……

    “风间,浅途不可越,便永远抵达不了深海,难道这便是天意吗……”

    “小婳,不会的,浅途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会想尽办法跨过去,你看你也累了不如先休息一会吧。”

    “嗯……”

    皇甫婳愁眉不展的握紧了殒杀的手,笃定的点头,她坚信只要殒杀在身边,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午时过后,匆匆吃了些干粮的殒杀又开始研究卷宗,浅途是前往深海的必经之路,可是他手中并无圣谕,这样的话就必须要另辟蹊径,然而卷宗上并没有记载其他的道路,他思来想去,召唤出了画皮媚妖。

    “殒杀大人,浅途信奉白鲸王,以细尾鲸鱼为图腾,眼下之所以戒备森严,不给外族进入,不仅仅是因为圣谕——传言曾经有人贸然闯入浅途,在海中下了剧毒,欲取鲸脂制作名贵香料,导致成百上千的虎鲸性命垂危,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那他们就没有想过办法挽救吗?”

    “想过,可是解药只有当初的入侵者有,而入侵者已经被处死了,因此他们只能封闭和外界的接触。不过,拒我的妖气探知,浅途族人已经派遣了圣女前往深海,祈愿白鲸王的庇护。”

    “去深海?白鲸王不是飞升了吗?”

    “只有去深海才能找得到祭坛,然后奉以圣女,至于成功与否,大致上只能靠运气了。”

    画皮媚妖摊摊手,深表同情。

    “我有办法了。”

    殒杀灵光一闪,赤眸猛然颤抖,仿佛燃了一堆火,皇甫婳看他嘴角噙笑,信心满满的,问:“什么办法?”

    “唯今之际,只能从中毒的虎鲸入手了——”

    虽然情况不明,但是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竭尽全力的去尝试,殒杀握紧了皇甫婳的手,瞬间感觉充满了力量。

    午夜一刻,环月带领了十人逼近了丞相府,暗影在她的旁边,一丝不苟的指挥,待都安排好了,鹰眸便紧盯着丞相府的大门,等到门口的侍卫都纷纷打起瞌睡,他凝重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环月,时机正好。”

    “好,师哥你要小心。”

    “嗯,你也是,记住一旦被发现即刻便走。”

    环月明白的笑笑,只身跳上了高墙,夜幕下她的身姿更显迅速矫健,似一只优美的燕子,在屋顶檐角的玄武脊背上轻掠翻飞,不一会儿便看不见了。

    不远处的弋歌和商牟将他们的动静尽收眼底,在他们身后亦有着黑衣,拿利剑的暗卫,目光炯炯,蓄势待发。

    微微一抹笑,弋歌玩味的问:“你去还是我去?”

    “记得我的话,她若有闪失,我与你拼命。”

    “呵呵,如今还想着两边讨好,真是厉害。”

    弋歌不屑的瞥着他,差点拍手称快,但见商牟眼刀一扫,脸色铁青的盯着他,他赶紧收住了嘴,补充一句:“自然明白,你不用对我如此苛刻。”

    说完,他也如环月一样利落的进了丞相府的后院。

    皇甫蔷睡得香甜,环月推门进去的时候她毫无反应,月光落在床幔上,她的容颜美丽绝伦,她一个女子都移不开目光。

    “皇甫小姐——”

    她试探性的叫了几声,皇甫蔷逐渐转醒,一睁眸子对上了环月清澈灵气的眼睛,她揉揉眼角,正要问她的身份,环月直接拉住她,道:“是小王爷叫我来接你的,快走吧。”

    皇甫蔷惊喜的掩唇,瞌睡瞬间消失干净,她本一直等着的,却没想到睡着了。

    简单的收拾一番,又披了一件最喜欢的浅粉的外衣,她看着素雅大气的厢房,莫名的心酸,环月知她定是不舍得了,安慰说:皇甫小姐,小王爷说了,逃婚只是缓兵之计,日后他一定会让你回来的。“

    “嗯,走吧。”

    说罢,便往后院方向去了。

    恰时皇甫蔷指着一口水井道:“从那里去有一条花径,可以很快出府。”

    “好。”

    后院的小门旁边依旧有两个侍卫守着,脸上都是倦意,正歪着头强忍清醒。

    环月抛了锭银子出去,声响惊动了其中一个侍卫,他朝这边一看,见是白花花的钱便眉开眼笑的去捡:趁他低头环月一鞭子甩出去蛇一般的缠住了他的手腕,然后一拖,环月手疾眼快的打昏了他。

    另一个侍卫也轻松解决,环月正要招呼皇甫蔷,却突然顿住,惊慌道:“有人来了!”

    “想不到小丫头耳朵倒是好使——”

    “又是你!”

    小门一开,弋歌从容不迫的进来,讽笑着望着大惊失色的环月,他笑意深深,三步跃来直接掐住了环月的脖子:“断云崖你都可以活着回来,我低估你了,那这一次我也让让你如何?”

    环月脸色涨红,却动弹不得,只能咬牙切齿的瞪着弋歌,艰难的吐字:“你…你怎么在这里……”

    弋歌悄然大笑,俊朗的眉眼都在发着得意的光,而后温柔的贴在她的耳边,眸光一冷:“当然要感谢你的情郎了——哦,对了,他还特意嘱咐我,要对你宽宏大量呢!”

    “商牟…他…果然是…咳咳……”

    果然是背叛了小王爷……

    比起脖子被钳制,浑身僵硬的痛楚,她的心里更是荒凉一片。

    她原以为商牟会迷途知返,不想他竟然将计划都透露出去了……

    “你想怎么样……”

    环月面如死灰,那眸子泪光闪闪,楚楚可怜的,弋歌看了有些不忍心,手指一松,他认真道:“皇甫蔷留下,至于你…我放你一马。”

    “你别做梦了!”

    环月轻喝,抽出鞭子朝弋歌袭去,弋歌冷冷的一眼,鞭子已被接住,她又出掌,出其不意的打上他的右肩,这一下弋歌毫无防备,硬生生的被击退了两步。

    他的眼神更加的冷酷锐利,拍拍肩膀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知死活。”

    继而,转向一边脸色苍白的皇甫蔷,他看穿了她的故作镇定,翩然浅笑:“你以为你能逃到哪里去?”

    “我……”

    弋歌又嘲讽的看着环月,继续出言不逊:“凭你的本事,你只会败得一塌糊涂,如此还要战吗?”

    “哼!看鞭!”

    环月几个急速转身,鞭子如游龙一般,气势汹汹,快如紫电,在黑夜中爆发出犀利的劲道。

    弋歌不屑一顾,脚尖一点地,拔出青剑砍向鞭子,两者相撞,火星四溅,皇甫蔷看得心惊肉跳,瞠目结舌。

    环月生怕他们的交手惊动了前院的侍卫,于是便率先踩上了屋顶,她扬扬鞭子,挑衅道:“厉害你便上来!”

    弋歌自是不怕,紧随而上,青剑光华如流水一般一气呵成,环月渐渐有些体力不支,她心一横,绕到弋歌背后,踢起了两块琉璃瓦,而后极速的落下,跑到了先前的地方,走到角落,她大吃一惊,低呼:“人怎么…不见了!”